是夜。
高山般巨大的飛船，在無盡高空當中，漆黑夜色下，如宇宙中的隕石一樣，渺小而不起眼。
飛船長廊之上。
一個房間，門口寫著一個數字‘5’。
吳達達來到此地的時候，只听走廊盡頭，那白天還完好的監控，此刻正冒著一片火花。
顯然，監控被拆了。
“ 嚓~”
5號室，內部門開。
一只手，直接將門外的吳達達給抓了進去。
“隊長！”
拉吳達達進來其中的人，赫然是疤臉男。
而走廊盡頭的監控，無疑也是他毀壞的！
“有摧毀智腦的勇氣，還不算沒救。”疤面關上門，接著上鎖，隨後又驅動靈氣，構建出一個小型陣法落在房門之上。
“所以，你到底知道些什麼？”吳達達站在房間中，看向疤面。
此刻的他，也從這個一直以來，都有種擺爛模樣的中年人的身上，看見了一股急切認真的情緒。
“應該是說，你想知道些什麼，這里有一切的真相。”
疤面大步朝著房間內部走去。
吳達達也快步跟上。
沒走兩步，他就看見這房間內部的空間，好似一處籃球場般開闊。
其中，是一大堆跟飛船嵌在一起的電子設備。
一個個顯示屏，顯示著諸多的數據。
有監控畫面，還有一些吳達達一時間理解不了的數據線路圖跟統計表。
讓吳達達瞳孔微微一縮的，是地上三個還在流出涓涓熱血，尚有余溫的尸體！
房間的四角區域，無死角的安置著幾個攝像頭。
而這些攝像頭。
明顯是被一片微小陣法所籠罩，不知具體給這些攝像頭，帶去什麼樣的作用。
這5號房間當中多場面，無疑就是疤面的手筆！
回過神。
吳達達深吸一口氣，問出他的第一個問題︰“當初你為什麼否定執法隊2死亡率這個數據，執法隊死亡的真實數據是多少？”
“真實數據，100。”
“所以當初看見你們這一批新人的時候，我才會說你們都是一幫蠢貨，費盡心思，結果卻是爬到閘刀之下。”
沒有智腦在一側，疤面這一刻的回答，十分直接。
直接到讓人感覺像是隨口胡謅出來的答案！
“怎麼可能？！哪里的數據？”吳達達這句話，不是反駁，更多的是疑問。
“我加入執法隊後，用幾十年的時間，自己統計下來的。”
“整個執法隊，在我所見的幾十年時間，沒有一個執法隊成員能夠壽終正寢。”
疤面補充的這句話，讓吳達達手腳冰涼︰“為什麼有這麼高的死亡率？！”
“除了這次鼠潮之外，放在以前的幾十年，我們甕城根本沒有發生過什麼犯罪啊，惡性的殺人犯罪，更是少之又少。”
“呵，犯罪？”疤面止步在一台電腦前，手指快速的在鍵盤上操作，嘴里回答的話語一點不慢︰“所以，在你的認知中，能夠給執法隊成員造成死亡的，只能源自那些偷雞摸狗的罪犯？”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為之保護的上民，才是真正至我們執法隊于死地的那一批人？”
說話間，男人敲出一個視頻，開始倍數播放。
這個視頻，是甕城科技部的攝像頭，拍攝的前兩天，鼠潮進攻時候的畫面！
其中，清晰的記錄下了那一次，近兩千名執法隊成員，前來科技部支援的場景！
吳達達呼吸一斂，凝重而認真的看著眼前的視頻內容。
在科技部的攝像頭拍攝下，巨大的能量護罩已經開啟。
蜂擁的鼠潮，一陣強過一陣的對著科技部的能量護罩碾壓而下。
眼見著能量護罩逐漸虛幻。
漆黑的夜色下，天幕之中，多出了一艘艘科技色彩十足的飛梭。
這些飛梭，徑直來到鼠潮的最前沿。
緊接著，飛梭當中，所有執法隊成員，帶著滿腔戰意的落地戰場！
這些人的到來，生生將瘋狂的鼠潮給撕開了一個小緩沖區！
科技部的人，趁著這個可以喘息的機會，給能量罩打開了一個小缺口。
一艘接著一艘的飛梭，在智腦駕駛狀態下，飛入其中。
……
執法隊成員們，在能量罩外面的戰斗還在持續。
然而。
相比于這無邊無際的鼠潮，這一批人終歸還是蚍蜉撼樹。
不一會就出現了傷亡的情況。
“這些鼠潮，比起我們當時在2號食品加工廠那里遇見的，要強大太多。”
“不過，有飛梭的雷劫手段，再怎麼也不至于全軍覆沒才對的。”
吳達達看著眼前的情況，不免說出心中的疑惑。
“看下去，我還在這個房間，找到了當時的幾段錄音。”疤面雙手抱胸，平靜道。
倍數畫面下，這個視頻播放的很快。
不一會的時間，吳達達就看見，一千七八百的執法隊成員，開始潰不成軍。
“鼠潮太過凶猛，執法隊無力抵抗，執法隊請求撤入科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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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錄音從眼前的畫面中傳出。
然而，這段通訊，卻沒有得到絲毫的回應。
那科技部的能量罩，依舊堅如磐石，沒有絲毫開啟的跡象！
“執法隊請求飛梭啟動雷劫！請求飛梭啟動雷劫！”
又一個執法隊的隊長，急促的對著手腕上的通訊設備呼喊道。
這一刻的他們，若沒有任何支援，全軍覆沒幾乎板上釘釘！
可是。
科技部當中依舊一片沉默。
通過攝像頭的畫面。
吳達達可以清楚看見，科技部的高樓之上，幾十個科技部的人，正在端著酒水，津津有味的觀看能量罩外面，執法隊成員們和鼠潮斗爭的場面！
這些舍命死戰的人，此刻卻是身後那幫眼底的角兒！
“一幫畜生！明明只需要幾個飛梭使用雷劫之力就可以救我們，你們卻不為所動！你們就是故意要我們死！”終于，有一個執法隊的人，在眼前的絕路之中，爆發出歇斯底里的怒吼。
這句話浮現後。
許是為了讓這場戲不那麼單調，又或者是為了更多的戲謔成就。
科技部的內部，傳出了一句回應。
“飛梭滿載的能量，不是用來施展雷劫，幫你們清理這殺不光的鼠潮的。”
“這些飛梭當中的能量。”
“拿來給科技部的能量罩充能，保證科技部在鼠潮中不淪陷，才是首要。”
“你們可知，一旦科技部被這些老鼠闖入，會有多大的損失？”
“你們將飛梭當中的能源帶給了科技部，已經完美完成任務了。”
“我是科技部的部長，我代表整個科技部，代表整個甕城，謝謝諸位。”
“你們都是英雄。”
這段錄音過後，執法部聲響的這些人，最終在絕望的抵抗之下，一個個的被鼠潮給淹沒。
當鼠潮再度撲在科技部的能量罩上的時候，此刻科技部的能量罩，在一艘艘飛梭能量的補充下，格外堅固。
沒多久，鼠潮褪去。
科技部當中，第一時間出來了一批清掃戰場的人。
“救我……”
一堆執法隊的成員中，被啃了半張臉的蘑菇頭，傳出虛弱的聲音。
“ ！”
科技部出來清掃戰場的人，毫不留情的對著蘑菇頭這個奇跡生還的男人，揚起手里的鐵鍬，狠狠砸下！
“他們這是在故意殺人！明明可以救！”
吳達達的額頭暴起青筋，無法接受這血淋淋的現實。
在他的世界觀下，整個甕城的各個部門，應當是擰成一股繩，大家都是相互照應的才對！
“死去的英雄，遠比活著的隱患，更有價值。”
疤面給自己點了根煙，同時遞了一根給吳達達。
青年下意識接過，發現自己不吸煙後，又裝模作樣的夾在耳後︰“你當時敲暈我，就已經知道了他們會這樣做？”
“我又沒有學卜算之術，哪里知道他們會這樣心狠手辣。”疤面嘴里吐著濃煙，嘆了口氣道︰“只是知道這些上民的德性罷了。”
“別以為你現在看到的這些，只是科技部的人壞。”
“事實上，所有上民，都是這種人。”
“執法部明面上是2的死亡率，真實情況，剩下的98的死亡率，都來自這些上民。”
說著，疤面問了吳達達一個問題︰“我記得，你跟我說過，執法部存在的意義，是掃除世間邪惡，維護和平正義對吧？”
“這是執法部的宣言，也有錯嗎？”吳達達此刻的世界觀，雖然崩塌了一角，但在這信仰的宣言上，還是十分堅守。
“錯，大錯特錯！”疤面的聲音陡然提高︰“執法部，說白了，就是這些上民的打手！”
“是幫他們處理髒事的劊子手！”
“給上民頂罪的工具人！”
“最後死了，也要發光發熱。”
“變成你剛剛看的視頻當中所謂的英雄樣子！給這些戰死之人，編個讓人熱血沸騰，堅定信仰，輕視底層的故事，成為這些上民荼毒下一代的工具！”
情緒激動的深吸一口煙，疤面語氣平緩了一些，其中的情緒沒有改變︰“你有沒有發現，我們所看見的報道出來的犯罪案件，都是污民和公民是惡，上民是受害者？”
“無一例外！”
“真實情況呢？”
“就跟明面上，執法部死亡率2這個數據一樣，剩下還有98的沒有報道的案件，都是上民犯罪！”
“有太多你這樣的愣頭青，因為遵循宣言，逮捕上民，而死在上民手里了。”
吳達達的表情一再變換，語氣也不再強硬︰“執法部，這個部門，遍布凡界無數城池。”
“執法部的宣言是至高神大人親手擬定的，我遵守至高神大人擬定的宣言行事，這也是錯？”
疤臉好笑的搖搖頭︰“宣言從來就不是給執法部的人執行的，而是給那些污民看的。”
“正常情況下，你沒意識到這一點，你甚至等不到實習期結束，就會被上面隨便安排你去某個地方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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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時間後，你犧牲的消息就給你的人生劃上了句號。”
“當然，更大的概率是你不會有犧牲的消息記錄在案，曝光出現。”
听著疤面所說的這些，吳達達用力抓了抓頭發。
他想要從中找到可以反駁的方向，來穩固他這即將坍塌，用了自己小半生，來建立的世界觀！
“說到底，每一個上民都是上一世的大善之人，享受一些特權，或者說，執法部為他們服務，都是這個世界默認的運行規則。”
說出這話的時候，吳達達好似被抽空了力氣。
在他的世界觀中，污民，公民以及上民。
這種階級，確實根深蒂固，不需要質疑。
但他認為的，是執法部的宣言，凌駕于階級之上！
這也是他當初加入執法部之後，如此自傲的原因。
在他看來，他這是以一個公民的身份，做到了能夠管理上民的恐怖高度！
不曾想，執法部，也只是服務于上民。
“嗤，你還真相信，所謂的轉世輪回論？相信我們每個人，都是以善惡劃分階級？”疤面此刻的一聲冷笑，讓吳達達愣了愣神。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疤面丟掉手里的煙蒂，看著吳達達︰“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之前我們翁城，污民，公民，以及上民的人數，分別是多少人？”
“這個數據……我在加入執法部的時候，曾經了解過。”吳達達深吸一口氣︰“污民佔甕城人口的40，公民59，上民1。”
“當然，這個數據是假的，是為了迷惑污民，讓他們心態平衡的。”
“真實的數據，在執法部的資料庫，我特意花費分數查詢過，翁城污民有2，公民97，上民1。”
“籠統來看，上一世做壞事的人，佔總人口的2，做善事的，佔1，絕大多數平庸之人，有97。”
這個數據從吳達達口中講出來的時候，听著十分有道理。
疤面不置可否的一笑。
來到電腦跟前，敲擊鍵盤︰“我給你找找真正的數據。”
“真正的數據？我所說的這個，難道和執法部成員死亡率的數據一樣，都是假的？”吳達達拳頭攥緊，心頭收縮了一下。
疤面埋頭在眼前的電腦上敲擊。
看他這輕車熟路的狀態，顯然是為今天，準備了許久！
不一會，一排數據就出現在電腦屏幕上。
污民︰
人口999.9萬99.9）
公民︰
人口95000.095）
上民︰
人口5000.005）
“看樣子，上一世，有99.9的人都壞事做盡，所以輪回變成了污民，是嗎？”
疤臉揶揄的聲音下，吳達達唯有瞪大雙眼。
置身電腦屏幕微弱的光亮之下，男人渾身不住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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