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法空對現在的局面有所預料,並沒放心上。
&esp;神水多也罷,少也罷,總之人心是無法填滿的,總有想討要神水的,現在自己有資格誰的面子也不賣。
&esp;英王與逸王那邊都有恩在身,他們也不好意思恩將仇報。
&esp;但皇帝的面子還要賣的。
&esp;十五公主病重,自己終究還是要治的。
&esp;看皇帝並沒有著急的意思,顯然別有用意。
&esp;當今皇帝是一位英明神武之君主。
&esp;法空自嘆弗如。
&esp;自己的格局也就一個百人公司的老總,比起統治整個大乾的皇帝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
&esp;盡管有神通在身,還有諸多的記憶之珠,經歷過數十人的人生,可還是未必比得上皇帝的格局與謀略。
&esp;皇帝不命令他施治十五公主,真的只是因為不想神功外傳?
&esp;恐怕未必。
&esp;他很好奇到底是因為什麼。
&esp;且看看神水之下,十五公主緩解,皇帝會有什麼反應吧。
&esp;——
&esp;夜色清冷。
&esp;月華如霜。
&esp;寧真真一襲白衣,靜靜站在小院的中庭,看法空一閃出現,清冷的臉龐頓時露出笑容。
&esp;法空微笑。
&esp;兩人來到她正屋內。
&esp;柔和的燈光下,一切變得柔和而溫暖。
&esp;法空坐到桌邊,寧真真已經提前煮好了茶,斟了兩盞,與法空對面而坐。
&esp;周圍寧靜詳和。
&esp;寧真真最喜歡這個時候,安詳寧靜喜樂。
&esp;“師兄,最近神水賣得太熱鬧了。”
&esp;“明月藥樓受得住吧?”
&esp;寧真真輕笑道︰“這正合明月藥樓的意。”
&esp;“嗯——?”
&esp;“明月藥樓現在變得越來越熱鬧了,買神水的同時也會買一些別的,反正過來一趟,買不到神水的,買些別的泄泄憤。”
&esp;“那就是不要緊?”
&esp;“有什麼要緊的?”
&esp;“那些沒買到的,不會恨上你們明月藥樓吧?”
&esp;“當然不會。”寧真真笑道。
&esp;看法空半信半疑,她笑道︰“師兄,明月藥樓賣的很多東西都是搶手的,手快的有,手慢的無,要是明月藥樓真怕他們恨上,早就關門了。”
&esp;“看來你們不怕得罪人。”
&esp;“我們明月藥樓何曾怕過人!”寧真真輕呷一口茶茗,輕笑一聲,隱現傲意。
&esp;“有意思……”法空笑著吹吹熱氣︰“好茶!”
&esp;清香入髒腑,仿佛穿透了身體各處,將身體里的廢氣排出了毛孔之外。
&esp;周身通暢清幽。
&esp;這可不是尋常的好茶。
&esp;“這是我從師祖那邊順來的,是大內貢茶。”
&esp;“怪不得。”法空感慨︰“皇家品質,確實不凡。”
&esp;“還有師兄你的神水為引。”寧真真笑道︰“兩者結合才有這般奇妙,沒有神水,此茶也沒如此奇妙。”
&esp;“好茶。”
&esp;“那師兄就常過來喝。”寧真真沒有給他一點兒的意思。
&esp;真想喝,那就過來喝。
&esp;法空笑著搖頭︰“真小氣。”
&esp;寧真真笑盈盈的,不反駁不吐口。
&esp;法空打量著她絕美臉龐︰“師妹,你們明月庵的底氣夠壯的,到底有何依恃?”
&esp;這麼理直氣壯,無懼任何人,法空覺得,恐怕不僅僅是因為禁宮的供奉。
&esp;還有別的底氣才對。
&esp;他不由的想到了明月庵的弟子當初曾拒絕一位皇帝的求親,沒有答應入宮。
&esp;會不會是因為這個?
&esp;寧真真輕笑一聲,轉開話題︰“師兄,你的祈福大典如今關系重大,消息已經擴散開去,……可能有人故意散播的消息,很多外地的病人正往這邊趕,想要參加大典。”
&esp;法空皺眉︰“那些沒有誦讀回春咒的,效果微乎其乎,注定要失望了。”
&esp;“他們才不會管這些,尤其是性命垂危,只想抓住一線生機。”
&esp;“這倒也是。”法空沉吟。
&esp;要不要想辦法把這些人也治好?
&esp;可把這些後來之人也治好,對先前拿了回春咒的卻不公平了,好像白辛苦一場。
&esp;如果是一心濟世救人,確實應該一視同仁。
&esp;可他的目的不僅僅是濟世救人,而是發展信眾,從而獲取更多的功德。
&esp;那麼,就需要公平。
&esp;想到這里,他沉吟道︰“那就讓他們來吧,有神水吊著命,即使沒有回春咒,他們也能救得一命。”
&esp;“那以回春咒救了命之後呢?”寧真真問。
&esp;她知道神水的功效,比起回春咒來差了很遠,只能延命,並不能徹底治好。
&esp;一個治標一個治本。
&esp;法空道︰“我會下個月再辦一次祈福大典,就輪到他們了。”
&esp;“往後一個月一次?”寧真真問。
&esp;法空緩緩點頭。
&esp;“……恐怕阻力極大。”寧真真輕輕搖頭。
&esp;她能想象得到那些高僧神醫們听到這消息會如何的痛恨,恨不得把法空大卸八塊。
&esp;法空笑了笑。
&esp;為了功德,與人為敵也只能迎上去,不能退縮,更何況現在的自己也不必那麼小心翼翼了。
&esp;“那師兄要小心。”寧真真道。
&esp;法空笑道︰“別忘了我的神通。”
&esp;寧真真嫣然一笑。
&esp;這倒也是,自己總是忘了師兄有神通在身,能預知吉凶,從而趨吉避凶。
&esp;“紫陽閣還沒消息?”
&esp;“沒有。”
&esp;“看來是沒希望了,下次尋找機會吧,他們總要有所行動,一旦動作,就容易抓住尾巴了。”
&esp;“嗯,我也這麼想,還有師兄,我听到消息,南監察司胎死腹中,不會再成立了。”
&esp;“哦——?”
&esp;“我听說,南監察司原本是以神武府為主,各宗各派的杰出人物為輔,現在皇上卻改變了主意,不再成立南監察司,神武府還是神武府。”
&esp;“有意思……”法空放下茶盞,負手在屋里踱步,幾個來回之後搖頭坐下︰“有意思。”
&esp;“師兄覺得是何緣故?”
&esp;“恐怕是皇上虛晃一槍,故意拋出的一個誘餌,讓所有人都動起來的誘餌。”
&esp;有了南監察司,整個武林各宗都變得極緊張,拼命鑽營,還有魔宗也拼命出力。
&esp;當初去大永報復,折損了不少的魔宗六道高手。
&esp;魔宗六道為何這麼出死力氣,不就是為了在南監察司佔得更重要的位子嘛。
&esp;武林各宗一下乖了很多,武林一下變得安靜,惹事生非的大大減少。
&esp;現在倒好,忽然一下改變決定,不成立南監察司了。
&esp;武林各宗肯定松一口氣,覺得慶幸,從而珍惜來之不易的自由,不敢再像從前那般放肆。
&esp;而魔宗六道肯定氣得不輕,覺得被耍了。
&esp;可又沒有徹底絕望。
&esp;這南監察司的說法提出來了,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誘餌。
&esp;現在不成立,將來呢?
&esp;不愁魔宗六道不入轂中。
&esp;寧真真輕輕點頭︰“我推測也是這般,但這一招剛開始用還好,再用就未必管用了。”
&esp;“難說。”法空搖頭。
&esp;皇上手段太厲害了,真值得自己好好學習。
&esp;第二次再提起,可能武林各宗還會緊張起來,魔宗六道還會拼命的爭取位置。
&esp;第三次再提起。
&esp;武林各宗難免就會松懈下來,不再理會,魔宗六道可能也心灰意冷,以為在耍自己。
&esp;這個時候真的成立,出乎所有人意料,效果也將是極震撼的,打各宗一個猝不及防。
&esp;對魔宗六道,如果重用,會給他們驚喜,從而感激涕零,如果不重用,讓他們懊惱,悔不該不听皇上的。
&esp;此可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esp;——
&esp;靈雲宮
&esp;“公主,到啦!”宮女小星捧著一個小酒壇,興奮又小心翼翼的跨進靈雲宮院子里。
&esp;宮女小月忙迎上去,小心翼翼的接住,慢慢放到了旁邊石桌上。
&esp;兩人驚喜的打量著這小酒壇。
&esp;約有一斤的小酒壇,花紋精致,壇肚上面寫著一個“春”字,光澤流轉。
&esp;這是信王找大師做的酒壇,是如今的最頂尖手藝,壇嘴精致,壇肚渾圓,觀之和諧而舒暢。
&esp;一襲月白宮裝的楚靈正側倚在羅漢床上,懶洋洋的看一眼這小酒壇︰“是神水?”
&esp;“公主,正是!”小星用力點頭道︰“我親自從金剛寺外院的圓生和尚手里接來的。”
&esp;“圓生和尚?”
&esp;“他是金剛寺外院的和尚之一,金剛寺外院好像一共六七個和尚,不過公主,這圓生和尚的臉色真叫一個難看,好像我欠了他錢似的。”
&esp;“小星,你確實欠他錢啦。”小月笑道︰“這一壇可不便宜呢!”
&esp;“哦,原來他是心疼了呀。”小星一拍小手,恍然大悟。
&esp;楚靈招招手。
&esp;“公主,小心呀。”小星捧起酒壇呈到楚靈跟前。
&esp;“打開看看。”
&esp;小月上前打開塞子。
&esp;頓時清氣飄溢出來,好像清晨從屋里起床吸到的第一口空氣,清新凜冽,直入髒腑。
&esp;“果然不愧是神水!”小星贊嘆。
&esp;她聞到了精神不由的一振。
&esp;小月看向楚靈。
&esp;楚靈露出一絲笑容︰“這個法空大師,竟然通曉人情世故。”
&esp;她還以為法空會是一個傲骨崢崢,眼高于頂之人,恃才傲物,身負大神通,自然對凡俗的一切都俯視之。
&esp;沒想到他會主動送上一壇神水來。
&esp;這一壇神水能裝數十瓶,幾百兩銀子就出去了。
&esp;即使她貴為公主,幾百兩銀子也覺得不少。
&esp;“公主,這法空大師是很傲氣的,對于瀕死的人,無償給神水救命,對有錢有權的想討神水,卻毫不客氣的拒絕。”
&esp;“據說有皇上親自手筆的額匾,誰也不敢冒犯。”
&esp;“這麼說,他只對我如此?”
&esp;“是呀是呀。”小星小月忙點頭。
&esp;“看來是因為九哥。”楚靈道。
&esp;“會不會是因為公主的美名?”小星道︰“仰慕公主,所以甘願獻上神水。”
&esp;“唔……”楚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不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