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許志堅出了小院,來到竹林中,縱身飄上了竹梢。
&esp;他雙腳仿佛粘在竹梢上,身形隨著青竹起伏而起伏,極目遠眺。
&esp;他雙眼越來越亮,目光緩緩掃視周圍,一圈又一圈,不斷的擴大範圍,最終目光一凝。
&esp;他飄飄而起,落到了一棵巨樹上,看到了正呆呆仰躺在樹叉上的兩人。
&esp;頓時松一口氣,忙來到近前,袖子一拂。
&esp;兩人一顫,翻身穩穩站在濕滑粗壯的樹叉上。
&esp;“ 師妹,陳師弟。”他露出不好意思神色,抱抱拳。
&esp; 秀秀緊抿著紅唇,一言不發,只低頭整理衣衫與鬢發。
&esp;陳少群英俊的臉龐鐵青,冷冷瞪向許志堅︰“許師兄,好威風!”
&esp;“我……”許志堅不好意思的張張嘴,想道歉。
&esp;陳少群忙湊近 秀秀︰“秀秀師妹,不要緊吧?”
&esp; 秀秀低著頭,沉默的搖搖頭。
&esp;陳少群咬牙切齒的瞪向許志堅︰“許師兄,瞧瞧你那好朋友做的事!”
&esp;“唉……”許志堅張張嘴,最終只嘆出一口氣。
&esp;自己的嘴太笨,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esp;他歉疚的看向 秀秀︰“褚師妹,這都是誤會,……真的誤會了!”
&esp;“誤會什麼?!”陳少群冷笑道︰“我看他是誤會了,這里是光明聖教,不是他大雪山宗!”
&esp;“ 師妹,不要緊吧?”許志堅抱拳道︰“你別見怪,林飛揚就是一個魯莽之人……”
&esp;“是你那好朋友法空!”陳少群冷冷道︰“他親自下的令,那林什麼揚的才會亂來!……算了算了,你讓開,別影響秀秀師妹的心情!”
&esp;他忙放緩臉色,溫聲細語︰“秀秀師妹,沒受傷吧?”
&esp; 秀秀搖頭。
&esp;“那就好,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值一提,記得那一次我出去游學的時候,被人追得三天三夜,不僅鑽過狗洞,連茅廁都浸進去過,才終于避開了追殺。”
&esp;他搖頭感慨︰“那味兒,我洗了三天三夜。”
&esp; 秀秀“撲哧”笑了。
&esp;她抬起頭,抿嘴嗔道︰“陳師兄,別說了!”
&esp;陳少群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心里發狠,俊臉上笑容越發柔和︰“那次只是有驚無險,還有一次才險吶,我被人下毒,衣裳趴光,沖洗干淨了,要把我剁成肉泥,包肉餡大包子!……就差一點點兒,要不是我的大光明身強橫,關鍵時候恢復了力氣,現在早被人吃掉,拉出來變成肥料了。”
&esp;“陳師兄——!” 秀秀嬌嗔。
&esp;許志堅看她臉色變好,舒一口氣的同時,苦澀無比,抱拳道︰“ 師妹,實在對不住。”
&esp;“許師兄,沒什麼的。” 秀秀輕輕搖頭︰“我知道是誤會。”
&esp;許志堅露出笑容,忙點頭︰“對,是誤會。”
&esp;“誤會個屁!”陳少群斷喝︰“誤會誤會,許師兄,你除了誤會,還會說別的嗎?”
&esp;“這……”許志堅尷尬的道︰“陳師弟,真是誤會啊。”
&esp;“我不想再听這兩個字了!”陳少群咬牙道︰“蠻橫!霸道!無理!……許師兄,你交朋友睜大眼楮行不行,別什麼樣的人都交,我們可是光明聖教弟子!”
&esp;“陳師弟……”許志堅八字眉微皺,目光變了。
&esp;說自己倒沒什麼,也習慣了,但听陳少群這麼說法空,他便莫名的不舒服。
&esp;陳少群看到他臉色,不僅僅不懼,反而越發惱怒,發出一聲冷笑︰“許師兄是不是也要教訓一頓我?幫著你朋友教訓我一頓?”
&esp;“……唉——!”許志堅松開八字眉,覺得好生為難。
&esp;一邊是同門師妹師弟,一邊是知己好友,他們兩邊鬧矛盾,自己實在沒辦法辦。
&esp;“陳師兄,算了。” 秀秀輕聲道︰“我們走吧。”
&esp;“好,我們走我們走。”陳少群臉色忙變得緩和,露出笑容︰“秀秀師妹,我們去飛龍峰賞花吧,那邊的花剛剛盛開,連成一片,極是美麗!”
&esp;“嗯,……許師兄,我們走了。”
&esp;“ 師妹……”許志堅滿懷內疚。
&esp;陳少群笑著示意 秀秀出發,扭頭看向許志堅時俊臉變得陰沉,冷冷道︰“許師兄,跟你那朋友說一聲,這里是光明聖教,不是他大雪山宗,我們等著瞧!”
&esp;“陳師弟……”許志堅忙要叮囑他別再招惹法空。
&esp;可陳少群已經隨著 秀秀飄飄而去,眨眼不見蹤影。
&esp;“唉——!”許志堅搖頭嘆氣。
&esp;法空出現在他身邊。
&esp;許志堅一怔。
&esp;他竟然毫無發覺。
&esp;法空看著遠處,笑著搖頭︰“是我孟浪了,許兄,給你惹麻煩啦。”
&esp;他心里滿是無奈。
&esp;許志堅也太過軟弱,毫無師兄的氣勢與威嚴,被師妹與師兄欺負得毫無脾氣。
&esp;他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
&esp;憑許志堅的修為, 秀秀與陳少群聯手也輕松拿下,偏偏被牽著鼻子走,指著鼻子罵。
&esp;“沒有,不要緊的。”許志堅忙擺手︰“我知道法空你不會無緣無故的罰他們。”
&esp;法空笑道︰“ 秀秀跟陳少群的師父可是有什麼來頭?”
&esp;“啊——?”許志堅一怔,隨即擺手︰“沒有,沒有,他們師父只是教內尋常弟子。”
&esp;“那他們自身呢?”
&esp;“……也沒什麼的。”
&esp;“那他們是有功于教內?”
&esp;“……也沒有。”
&esp;“那我就放心啦。”法空微笑道。
&esp;他表現出一幅世俗的模樣,其實是想弄清楚許志堅為何對他們如此軟……寬和。
&esp;既不是有功之臣,也不是有權有勢,……其實想想也是,依許志堅的為人,根本不會因為這些而改變對一個人的態度。
&esp;歸根到底,不是外因,而是內因。
&esp;或者他對每一個光明聖教弟子都這樣,或者,他是因為喜歡 秀秀才會如此。
&esp;他並沒有指手劃腳,指點許志堅應該怎樣應該怎樣做。
&esp;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處世之道,沒必要強加于人,那只會招致怨恨。
&esp;他前世就悟出一個經驗︰別想著改變別人。
&esp;“陳師弟雖然脾氣不好,其實人不壞的。”許志堅道︰“別跟他一般見識。”
&esp;“那 姑娘呢?”法空笑道。
&esp;他暗自搖頭。
&esp;要是換了自己的師弟,本事不如自己還敢對自己如此態度,早就收拾了。
&esp;壞是肯定不壞的,否則早被光明之心反噬了,就是這臭脾氣,……就是欠收拾。
&esp;許志堅困窘的撓撓頭。
&esp;他因為皮膚黧黑,所以即使臉紅也看不出來。
&esp;法空笑道︰“許兄,你現在就像陷在蜘蛛網里的飛蟲,已經被網住嘍。”
&esp;許志堅忙搖頭︰“我對 師妹其實沒什麼的!”
&esp;“嗯,明白。”法空笑道︰“那我們去看看那群馬匪吧,好好跟他們親近親近。”
&esp;“再好不過!”許志堅頓時露出笑容。
&esp;他是求之不得。
&esp;先前見法空一直不接話茬,顯然沒有出手的意思,便不好意思提起。
&esp;——
&esp;殘陽如血。
&esp;剩下一半的夕陽仍把大草原照得清清楚楚。
&esp;法空三人出現在大草原上一座小山腳下。
&esp;“就是這里?”林飛揚微眯眼楮,迎著殘陽打量這座小山。
&esp;法空閉上眼楮。
&esp;心眼打開。
&esp;方圓兩公里之內,一切皆在他觀照範圍。
&esp;山半腰有一座簡易寨子。
&esp;寨內只有一座大廳,幾間睡覺的房子。
&esp;廳前是一大片空地,里面散放著一匹匹矮馬。
&esp;這些駿馬比尋常的馬矮小,筋肉強健遠勝尋常的馬。
&esp;更重要的是,它們的牙齒竟然是尖的,正在低頭撕扯著帶著血的鮮肉,慢條斯理的咀嚼。
&esp;法空皺了皺眉頭,臉色一下變陰沉。
&esp;看到那些血淋灕的鮮肉,他看到了人的手與腳。
&esp;他忽然睜開眼︰“你別動。”
&esp;林飛揚正準備閃爍進入陰影,潛入這山上。
&esp;聞言停住,不解的看向法空。
&esp;法空緩緩道︰“我親自出手。”
&esp;“法空,”許志堅擔憂的道︰“他們之中有頂尖高手,還是……”
&esp;法空面無表情︰“我先來,不成的話,許兄你再幫忙。”
&esp;“……行。”許志堅看他神色如此難看,沒有再多說。
&esp;法空閉上眼楮,繼續以心眼觀照。
&esp;寨子內一共三十八人,十八個精悍的漢子正在大廳里圍著一張大圓桌吃喝。
&esp;個個肌肉虯結,身體宛如鐵鑄的一般。
&esp;桌上擺著大碗的肉,大碗的酒,他們懷里各摟著一個年輕美貌女人。
&esp;這些女子個個相貌不俗,衣衫半解,露出雪白肌膚,強作歡顏,不敢哭泣。
&esp;大漢們一只手在女人身上摸索、把玩、扭動,另一只手擎著大碗,大笑大喝。
&esp;“真是痛快……”
&esp;“好久沒殺這麼痛快了!”
&esp;“總算是一解郁氣,只可惜老八命不好,死在那黑衣小子手上!”
&esp;“別提這個,說點兒高興的!”
&esp;“對對,老大,說點兒高興的,我們差不多可以了吧,算是完成任務了吧?”
&esp;“又來新的任務。”當頭的一個中年男子方正臉龐,一臉正氣,唇邊一圈堅硬的胡須。
&esp;他按著桌子,緩緩掃過眾人︰“繼續留在這邊!”
&esp;“呵呵,要我說老大,其實留在這兒也不錯。”一個青年將一碗烈酒一飲而盡,重重放下大碗,狠狠一拍懷里女子的屁股︰“倒酒!”
&esp;那女子疼得一顫,雙手忙顫巍巍捧起酒壇斟酒。
&esp;“吃香得喝辣的,還沒人管束!”
&esp;“可終究不是我們自己的地方。”
&esp;“自己的地方,我都呆膩了,還是這里好,盡情往來,殺得痛快!”
&esp;中年男子緩緩道︰“嗯,痛快是痛快,可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我們得轉移了,不能再呆在這兒。”
&esp;“又要走?才呆幾天吶。”
&esp;“那黑衣小子逃掉,說不定會招來更強的對手。”
&esp;“怕了他不成?!”
&esp;“听令行事!”中年男子沉聲道。
&esp;“……是。”眾人抱拳肅然沉聲,一掃先前的嘻嘻哈哈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