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慎，我現在心情很差。”方紫嵐隨手挽了個劍花，劍上的鮮血便隨大雨一起落在了地上，半點痕跡都沒留下。
王慎瞪大了雙眼，似是沒想到方紫嵐如此殺人不眨眼，“你當真是紫秀？”
“你不願意說，我來替你說。”方紫嵐沒有回答，只道“嶺南五家出事，連夏侯將軍都入了獄，所以你便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我說的對嗎？”
“什麼機會？”一旁孟庭揚忍不住問了一句，方紫嵐並沒有理會他，而是定定地看著王慎，“權勢本身就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你為了它放棄安穩度日，手染鮮血、身陷泥濘，值得嗎？”
“那些世家大族，哪個不曾手染鮮血、身陷泥濘？”王慎倏然笑出了聲，“嶺南五家可以，夏侯家可以，我王家有何不可？”
他說著上前一步，近乎挑釁地看著方紫嵐，“若你有機會，難道不會押上身家性命搏一搏？”
方紫嵐沉默不語，她也曾在京城亂局中拼死為自己贏得一席之地，如今有什麼資格指責擠破腦袋也要在東南之地成為人上人的王慎？
“你知不知道，眼下你對溫然動手，一旦為人所知，你的苦心經營只會付之一炬？”方紫嵐听到自己的聲音，透著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誰人會知？”王慎再次上前一步，迎上方紫嵐的劍鋒，“若你當真是紫秀，縱然你把此事宣揚出去，也無人會相信。”
“你覺得無人會相信我這個殺手的話？”方紫嵐握劍的手緊了緊，“那你說的話，就會有人相信了嗎？”
“什麼意思？”王慎面露警惕之色，方紫嵐抿了抿唇，“你想殺了溫然，嫁禍葉校尉，把她背後的夏侯家推入深淵，是也不是？”
“我……”王慎甫一開口，就被方紫嵐截住了話頭，“可是以夏侯家在東南之地的權勢地位，一人一家吞不下，你的同謀是誰？”
“吞不下？”王慎重復了一遍這三個字，笑道“當初先越國公方紫嵐也不過一無名之輩，然她憑一己之力吞下上官家之時，沒有人問她的同謀是誰。”
“你說誰？”方紫嵐的聲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不知為何她忽覺落在身上的雨，愈發的冰涼刺骨。
“我的救命恩人，先越國公——方紫嵐。”王慎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方紫嵐卻不由地後退了幾步，她穩了穩心神，“你不必唬我。”
王慎緊緊盯著方紫嵐，仿佛想從她身上看出些什麼，“你為何覺得我是在唬你？”
方紫嵐像是下定決心一般開口道“我去附近有瘟疫的村鎮看看情況，這疫病我可能有法子。”
甦昀幾乎是未經思考便脫口而出，“方大人不可！”
“為何不可？”方紫嵐挑了挑眉，“你若是勸我就大可不必了。我知道此事風險有多大，但我若是不去，有些人怕是會耐不住性子，一把火敷衍了事。”
甦昀的唇抿成一條直線，半晌他低聲道“若是瘟疫控制不住，終究也只能……”
“甦大人怎知，一定是最糟糕的結局？”方紫嵐唇角輕勾，笑得篤定自負，“我說過的，我不信什麼結局。”
“方大人，我知你桀驁不馴慣了，可這畢竟是瘟疫，你一介武將又能有什麼法子？”甦昀竭力勸阻道“若方大人執意要去，也不過是白白葬送了性命……”
“甦大人，多謝你為我憂心。”方紫嵐不輕不重地打斷了甦昀的話，肅然道“但我既然會去，就絕不是毫無把握。更何況，你我都很清楚，此時若是無人為身染疫病之人站出來，一旦寒了人心，東南之境會比如今更為混亂，屆時局面誰都控制不了。”
她深吸一口氣，神情平靜，“在一切還能掌控之時，我必須把主動權握在手里。坐以待斃，從來不是我的風格。”
“可是……”甦昀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在對上她眼神的那一刻，似乎所有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她的眼中沒有視死如歸的沉重，而是勢在必行的責任。這樣的眼神，讓他什麼都說不出口，任何勸阻的話，都像是一種折辱。
“甦大人盡可放心。”方紫嵐微微一笑，“我命硬得很，不會有什麼事的。”
“方大人，你必須平安。”甦昀神情中多了些許無可奈何，“陛下要我無論如何都要保證方大人的安全，若是你出了任何差池，我都得把這條命賠給你。”
方紫嵐面上笑意更盛，“甦大人御史文官，陛下不過嚇唬你罷了，不會真讓你為我賠命的。”
“方大人！”甦昀面色不悅，方紫嵐收斂了幾分，道“行，甦大人的決心我知道了。還請甦大人帶著這份決心，守護好暮山關內的百姓。在夏侯將軍趕到之前，一切拜托了。”
她說罷鄭重其事地一禮，甦昀沒有推拒，受了她一禮後，恭恭敬敬地還了一禮，“請方大人放心，只要甦昀在一日，必會守護好暮山關內的百姓。”
方紫嵐站直身體，喊了一句“老曹”，曹副將聞聲立刻站到了她身邊，卻見她把白玉虎符遞到了自己的面前，“如今暮山關之內，會調兵遣將的，我只信你一人。白玉虎符我就交給你了，以後事急從權，我相信你的決定。”
“老大……”曹副將猶豫著遲遲不敢接過白玉虎符，方紫嵐徑自塞到了他手里，“拿好了，莫要辜負我。若是有什麼萬一，你就是拼上性命，也要把白玉虎符交到夏侯將軍手里，請她務必交還給陛下。”
曹副將捧著白玉虎符，仿佛捧了一個燙手山芋，拿也不是放也不行。
方紫嵐神情嚴厲，沉聲命令道“曹副將，這是軍令。”
“是！”曹副將點頭應下，眼中似有淚光閃爍，捧著白玉虎符的雙手也有些許顫抖。
方紫嵐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松了神色，“我去看看莫涵的情況，順帶準備些藥品。我離開後請諸位各司其職，務必守好暮山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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