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吳非沒有如往常那般早起，她不管了，愛咋咋地。孩子沒有早飯，她就帶著出去吃一口算了。但甦明哲卻早早的起了床，叮 的開始做早餐。
一方面是因為他昨天跟吳非吵了架，一方面是他失了業，還有一方面是因為之前他覺得是甦明成兩口子不給親爹做飯，苛待了親爹，現在過來這邊，他這個大兒子自然不能跟甦明成那麼不孝，那麼不負責任。
甦大強飽睡一夜，恢復了精神，步伐輕快下得樓來︰“你們在這邊也做早飯啊？我還以為都是出去買呢。”
“哪兒能啊爸，出去買不衛生，還是自己做的安心，再說還有小咪呢。”
“哦……”甦大強拉長了音，問道︰“哎，明哲，怎麼你做早飯啊？你媳婦呢？”
這倒不是甦大強矯情，他窩囊一輩子，家里早午晚三頓飯也都是趙美蘭做的，他基本上都是打下手。在甦明成那，也是朱麗學著做的，甦明成打下手。按他想來，這最有出息的大兒子怎麼也不該自己做飯才是。
“非非她要照顧孩子，挺辛苦的，我也是力所能及的給她分擔分擔。”甦明哲隨口扯了一句，問道︰“爸，你怎麼起這麼早？睡的還好吧？”
“睡的肯定好啊，你別說，兒子，這美利堅就是好，睡覺都香了不少，我是一覺到天亮。不像在明成家，這一宿總是起夜，睡不踏實。”
“哪兒有那麼夸張，就是昨天坐長途飛機累著了。”甦明哲失笑︰“爸，去洗洗漱，早餐馬上就好了。”
甦大強笑呵呵的應了一聲，轉身慢吞吞的上了樓。這樓梯是狹而陡，昨天沒感覺有什麼，現在他這老胳膊老腿上的還挺費勁，走到半道又退回來︰“明哲啊，你給我在一樓收拾一間房，你這樓梯不好走，我再摔倒了怎麼辦？”
“哎呦，對不起啊爸，是我疏忽了，疏忽了。”甦明哲拍了拍腦袋︰“爸，你放心，吃完飯我就給你收拾。來，我扶你上去。”
一番忙碌之後，甦大強洗漱好，早飯做好，甦明哲顛顛的跑到樓上叫老婆孩子。
吳非早都醒了，甦明哲做早飯她自然知道，只是並沒有感受到溫暖。因為之前一段時間，甦大強沒來，他可都是在家養大爺，只是做一頓晚飯而已，每天都是她忙活一早上，帶娃又做飯的。所以，她不認為甦明哲的勤快是為自己。
“非非，把小咪叫醒，洗洗漱吃飯了。”甦明哲一點兒沒有昨天吵過架的樣子。
吳非沒搭理他，叫醒了孩子，娘倆洗漱好到樓下吃飯。處于禮貌，吳非還是跟甦大強打了招呼，沒有一句話不說，但在這個家里她是真的不想多呆，不想看這爺倆。難得的訓了慢吞吞，不好好吃飯的孩子，隨後自己草草吃過飯之後，收拾收拾直接出門去上班。
甦大強又不是傻子，怎麼感覺不到飯桌上的古怪，再算上昨天的事兒，嘆了口氣放下筷子，又是耷拉著老臉︰“明哲啊，我看明白了，吳非那哪兒是沖孩子啊，她就是沖我。既然不想讓我來，那我就回去，不給你們添麻煩。你給我買張機票，越快越好。”
“爸，你不要多想。是我們最近就有些吵架，是因為小咪的問題，跟你沒關系。吃了早餐，我帶你出去逛一逛，舊金山的景點還是不少的，像金門大橋、漁人碼頭、九曲花街什麼的，到時候你看看就知道了。中午我們在外面找一家好的西餐廳，吃牛排。”
“真不是因為我？”
“真不是啊，爸，你就踏實的住。我先出去送送非非和小咪，你先慢慢吃，反正也沒什麼事，不著急。”
交代完，甦明哲趕緊的跑出去找到要走的吳非︰“非非，你怎麼能這樣呢？我承認，背著你偷偷把我爸接過來是我不對，但你也不能那麼對我爸啊？你那是什麼態度？為什麼就不能體諒體諒我。我爸上了年紀，明成夫妻倆又照顧不了他，明玉不孝順，指望不上，那你說我爸不靠我靠誰？”
吳非深呼吸，控制自己不跟他在孩子面前吵架︰“我不想再跟你說這些，走了，小咪。”
她還是家里的獨女呢，現在父母年齡也大了，怎麼她就不用盡孝了？她都懶的再吵了，因為實在是沒什麼意義，吵不出什麼結果。
昨天她想了自己跟那哭了半宿，是一邊哭一邊想，一邊想一邊哭。雖然這一次真的狠狠傷了她的心，離婚的念頭一度在腦中盤旋，但到底是還有個孩子。別的不談，就是為了孩子也不能沖動的做決定，對孩子的傷害太大了。盡管甦明哲好像沒拿這些當回事兒，但她不能不管。
看著走遠的一大一小，甦明哲感覺很憋屈。因為他心里有氣出不去，吳非不接招。吵一吵，鬧一鬧，反而他還感覺舒坦一點兒。現在這就是一拳打到了棉花，難受的很。
甦明哲無奈的深呼吸，平靜了情緒之後，回去照顧親爹。
接下來的時間中，甦明哲除了在網上投遞一些簡歷，偶爾出去面個試日常被拒絕之外，多數時間都是帶著甦大強出去游玩吃喝。逛了舊金山的一些景點，吃海鮮，吃牛排，吃這個吃那個，反正就是感受美利堅特色。
甦大強這下可是高興了，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過來了。倒是沒怎麼作，畢竟剛來，新鮮勁還沒過。就是對吳非不很滿意，偶爾也是會打電話回去，跟甦明成吐槽。最後到底還是沒忍住，給甦明玉打了個電話想要抱怨一番。在甦明成家跟甦明哲罵甦明成，到甦明哲家跟甦明成挑甦明哲，好壞都讓他說了。
而且他不傻，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後，也發覺了大兒子有出息是有出息，在國外有車有房，有媳婦有孩子的。但相比起來，雖然他沒具體見過，可透過表露出來的種種他也能感覺到，這些兒女中，還得是明玉混的好。這也是為什麼，忍不住給甦明玉打電話，盡管有些不愉快，盡管好像不認他，但他是親爹。
甦明玉跟外面帶小不點兒玩的正舒坦，哪兒有時間听他說那些亂七八糟的，听了個開頭就不耐煩的掛了電話。
這也是因為甦明哲在舊金山生活多年，只帶甦大強去了好地方，一些爛糟的地方跟本就沒去，要不然趕上點子寸，整不好甦大強都能直接嚇回去。畢竟這邊的幫派也有不少，黑人幫、華人幫什麼亂七八糟的，加上盜竊、搶劫，偶爾的槍戰等等雖然不高發，但總是有的。據統計，一七年，全美死于槍殺的約四萬人……
也是甦大強剛來，沒個老頭子老太太啥的閑聊天，要不然這些事還是能知道的，心里一定是會打鼓，說不準會心生退意。畢竟他是過來享福的，不是遭受無妄之災的，他還想多活幾年不是。
可能是被甦明玉的不孝氣到了，也可能是水土不服，反正是快快樂樂玩了一周之後，甦大強生病休養了兩天。在知道去診所看病吊水，可能要幾百塊，也就是華夏幣一兩千之後，雖然有心享受一下美利堅的醫療，但還是明智的選擇在家吃藥頑強的硬挺。待養好了之後，這才又繼續由甦明哲帶著到處晃悠。
只是甦大強開心，吳非可還不高興呢。親爹來了，以前又從來沒到過美利堅，帶著出去玩玩當然可以理解。但是怎麼就一點兒不著急找工作呢，每天出去還大手大腳的花錢，真就坐吃山空，等到山窮水盡再說？家里什麼情況不知道嗎？有這麼過日子的嗎？
凡事都怕算，甦明哲沒失業之前的年薪是九萬，她的年薪不到四萬，加一起是十三萬左右，而這個數字是稅前。雖然相比起全美的平均家庭收入要高上不少，但要分地方，分消費，更要看跟誰比。周邊那些相熟的華人，哪個不比他們混的好？
而他們的收入，算上房子、各種保險、各種稅，以及吃穿、油錢等等雜七雜八，那麼剩下的還有多少？現在的情況卻是，甦明哲失業在家沒有收入，還又添了個老人，那還用算賬嗎？即使有積蓄又能撐多久？更何況之前趙美蘭過世，最後那墓地的錢可是他們掏的，四萬啊那是。就是怕吵的太狠，以為她怎麼樣，才一直沒提這個。
她可是知道甦明哲裝了個好大哥，當時的情況是，朱麗說什麼都要還錢，甦明哲是死活不要。說他這些年沒回來，都是應該的，讓他們有錢都還給甦大強……
當然這些吳非沒有跟甦明哲說，她知道那除了吵架生氣沒有別的用，懶的吵。但同時對于現在的這種狀況她也力不從心，無能為力，畢竟說不听，吵無用，她能怎麼辦？
想要找人訴說，跟父母說讓二老擔心，跟朋友說沒什麼用，跟朱麗說她們不熟，跟甦明玉說，人家在外面帶孩子玩呢，也不會听她說那些。即使听她說，即使甦明玉不待見老甦家，但背後講究老甦家總是不好。
呆了這一段時間，甦大強的毛病也一點點的露了出來，比如不洗澡，頭兩天還洗的挺勤快呢，後來就沒動靜了。比如跟甦明成打電話說這邊的不是，比如虛榮，比如不衛生，上廁所有時候不沖等等亂七八糟。雖然吳非沒說話，但這些可都是看在眼里的，還有甦大強打電話的時候她可听到過，也算是明白了之前在甦明成那里的時候到底怎麼回事兒。
甦明哲雖然會說上兩句，但不輕不重的，也沒什麼用。不過到底是親爹，甦明成沒有說什麼，還算是耐心的伺候。最讓他受不了的是，甦明成竟然給他打電話質疑他對親爹不好，太過分了。他當然知道是親爹說的，他這麼一個大孝子怎麼會埋怨，受著。
甦明成當然是故意的，以前不是總打電話訓他嗎？一整就是什麼沒這麼做兒女的，對他太失望了。這回到他了……
所以，半個月後的一個周六，許久沒有做晚飯，一直同甦明哲冷戰的吳非買了不少的東西，早早的開始忙活起來，看那些東西就知道是豐盛的一餐。
甦大強在沙發上一邊看著外國嘰里咕嚕听不懂的電視，一邊跟國內的一幫人吹牛比。他已經樂此不疲的吹了半個月，就那一伙，別說出國，出省的次數都有限，就要讓他們羨慕嫉妒，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先胖不算胖。
甦明哲看到吳非今天出奇的勤快，以為是她想通了，還挺高興呢，湊上去幫忙，一臉‘此生有你是我最大的幸福’的欣慰︰“非非，謝謝你能體諒我。你放心，我答應你一定會盡快找到工作的。過幾天就是招聘的時候，我一定行的。”
這半個月，不踏踏實實的找工作，到處都游山玩水，倒是瀟灑。甦大強問起為什麼不上班，還大言不慚的說什麼特意請了一個月假陪著。現在說著招聘會，一臉自信的樣子，好像工作等他去干一樣輕松，怎麼那麼大的臉。
吳非冷笑︰“甦明哲，你太自作多情，自以為是了，我體諒你？省省吧。我媽今天過來，晚上到。”
“你媽過來？”甦明哲摘菜的動作頓住，下意識的想要喊出聲，不過想起親爹還在，深吸一口氣走到吳非身邊︰“這麼大的事兒你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
“跟你商量？”吳非頭也不抬︰“甦明哲，你說這話也好意思？你私自把你爸接過來告訴我了嗎？你能接你爸，我就不能接我媽過來？”
甦明哲自知理虧，沒有糾纏，轉而問道︰“你媽過來干什麼？不是說你爸的腰腿不好，干什麼都不方便嗎？那你爸誰照顧？”
“我謝謝你還記得我們家的事兒。”吳非道︰“我想好了，要把小咪送回國，讓我爸媽幫著帶一段時間。”
愣了一下，甦明哲低聲質問︰“為什麼要把小咪送回國？就因為我把我爸接過來了？可我爸也不用你照顧啊。而且你就舍得孩子跟我們分開嗎？”
“我當然舍不得，可那要怎麼辦？你是沒讓我照顧你爸，可是你也沒工作，沒賺錢啊。那我總不能讓小咪在這里跟著一起吃苦受罪吧？”
“孩子不能離開我們，吳非，我跟你說，孩子的成長只有一次，我們不能錯過的。孩子這麼小就離開父母，會對她造成傷害，影響她的心里健康。送孩子回國，我不同意。”甦明哲眉頭緊皺，是一臉無奈的苦口婆心︰“你為什麼就不能相信我？說來說去不還是因為工作的事？我一定會找到工作的，非非，你就不能耐心的等一段時間嗎？”
“我還不夠耐心嗎？還要我怎麼耐心？一個多月了甦明哲，你說說你這一個月都干什麼了？”
甦明哲皺眉︰“難道我孝敬我爸也有錯嗎？”
“當然沒錯，但你有想過孝敬你爸的代價是什麼嗎？是我們母女倆啊，甦明哲。現在只有我自己一個人工作，你最近又大手大腳的花錢，我那點兒工資怎麼養的起三代人？”
“不管怎麼說，反正我是不會同意孩子回國的。”
吳非一臉的了無生趣︰“那你要怎麼樣？”
“我一定能找到工作。”甦明哲語氣不容置疑︰“你媽也好久不見小咪，先呆一段時間，看看情況再說，就這麼定了。”
說完，甦明哲轉頭就走，也不幫著摘菜了，轉頭到客廳去陪他親爹。
吳非抽了抽鼻子，擦了眼淚，無聲的繼續忙活……
“爸，今天非非的媽媽過來，晚上就到。”
甦大強看著群里老同事們酸酸的語氣正高興呢，听到這話，猛然抬頭︰“她過來干什麼？”
甦明哲笑著解釋︰“這不是想非非她們娘倆了嗎，過來看看她們。”
“吳非啊。”
“哎，爸，怎麼了你說。”
“這麼大老遠的，又是飛機又是車的，你媽那歲數也不小了還折騰什麼呀，再說那來回機票錢多貴啊。”
吳非听明白了，這是覺得花錢冤枉，可能他也不想見，剛要回話懟兩句，一邊的甦明哲見勢不妙趕緊的接話︰“非非，你快做飯吧，我跟爸說。”
挨了一記殺意十足的眼神殺，甦明哲坐到親爹旁邊︰“爸，看你這話說的。那非非媽也是我媽不是，機票錢肯定是我們出的，大老遠看我們一趟，哪兒能讓她花錢。而且這會兒我岳母都坐上飛機了，再有幾個小時就到了。”
甦大強瞪圓了眼︰“你說你這孩子，你岳母都要到了才告訴我，也不說讓我準備準備。對了，她過來呆多久啊？”
“呆……嗯，十天半個月的吧。”甦明哲擺手笑道︰“爸，有什麼準備的啊，都是自家人。”
“那麼長時間吶……”甦大強陰陽怪氣拉長了音，表示自己的不滿︰“那有個心理準備也是好的啊，你說這現在這麼突然……”
“沒事兒，爸，我岳母人很好相處的，你又不是沒見過。行了，爸，你繼續跟你的老朋友說話，我去幫非非忙活忙活。”
甦大強往沙發上一靠，‘哎呦’了一聲︰“弄那麼半天那些菜不是給我做的啊，這就是不一樣啊，我來的時候可沒有這麼豐盛的好菜。”
起身剛要走的甦明哲聞言，趕緊的給吳非使眼色，見她到底沒說話之後，這才安慰他親爹︰“爸，看你這說的什麼話，非非可不是那樣的人。只是那天你來的時候是工作日，非非要上班的嗎，那就已經很豐盛了，做的再多她自己也忙不過來。真要說起來，那也是我這個做兒子不對，沒能提前準備好。對不起了，爸。”
這話說出來，甦大強也不好再說什麼，轉頭看起來電視，不再搭理大兒子。但其實他的心是相當虛的，畢竟當初吳非生孩子坐月子，他和趙美蘭可是誰都沒來，是吳非她媽提前退休過來照顧的。而且當初說他是耳水失衡，現在又過來了，是個人都不能慣他毛病。表面他在看電視，心里是在琢磨怎麼應付過去。
甦大強也就是跟家里人作的狠，外人他不好使。
甦明哲在安撫住親爹之後，轉過頭又安撫吳非，這次他是真沒話說，他都覺得親爹過分，心底也忍不住埋怨。但誰叫他是做兒子的，還是老大，得孝敬。
吳非跟本就不搭理甦明哲，在一邊使勁摘菜，臉憋的通紅，但到底是長輩，是丈夫的親爹，是他的公公，只能不斷的運氣自我調節。她忍不住的再想，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家子呢……
轉眼時間過去，到了該出發的時間。吳非沒讓甦明哲去，讓他在家做飯，自己帶著女兒開車去了機場接機。她得讓他媽控制一下情緒，別過來就跟甦大強干起來。很多事她之前都沒跟家里說過，就是怕她們擔心，路上得交代交代。
不過事分兩面，三面，好幾面。雖然她是在勸，但內心之中未嘗沒有盼著讓她媽跟甦大強干一下子的意思。畢竟她作為兒媳婦，很多話不方便，不好說，她媽過來身份就對等了。而且現在的日子過的並不好，再這麼下去，不離也得離了。
又是兩個多小時過去，華燈初上，吳非帶著她媽以及女兒回來了。
吳母也是六十多歲，頭發倒是沒有很好，還是烏黑。一米六出頭的身高，偏瘦，長相是吳非隨了她的，眉宇之間很相似，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美人。由其舉止看來，是個好修養的人。而且由吳非也能看出來，他們的家庭還是不錯的，雖不豪富，但也強過小康，若不然吳非也沒條件出國留學。
听見外面的動靜，甦明哲趕緊的跑了出來︰“媽，你來啦，快進去快進去，東西我拿就好了。”
吳母轉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牽著小咪走了進去。
甦明哲確信自己沒看錯，剛才老丈母娘那一眼，盡是不滿，問在後備箱拿東西的吳非︰“非非，你把事都跟媽說了？”
“那我不說怎麼辦？她什麼都不知道就過來，跟你爸能不吵架嗎？再說，你能瞞的住嗎？”
甦明哲急的原地轉圈︰“你說了之後，媽不是更要鬧嗎？你呀，你呀，我怎麼說你才好。”吵架是一方面，丈母娘對他不滿是一方面，再一個也是他的事暴露了，在親爹面前他會很沒面子。親爹打電話告訴了甦明成以及甦明玉，他會更沒面子。
“別說了，拿上東西進去吧。”
甦明哲嘆了口氣，默默的拿著後備箱的一堆東西，跟著吳非進了屋。
屋內，吳母正跟裝死的甦大強相對坐著。甦大強之所以裝死，是因為吳母進來就是一句‘親家啊，我記得你有耳水失衡的毛病吧，怎麼過來的？’，看著面目嚴肅，做好戰斗準備的吳母，甦大強下意識的就是逃避。
正在他裝死，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甦明哲和吳非兩人進來了，趕緊的顫顫巍巍的伸手招呼︰“明哲啊，爸突然身體有些難受，你扶爸回房休息休息，晚飯爸就不吃了。”
修養再好的女人，為了自己的兒女也會化身潑婦，甦大強要躲，吳母當然不干︰“甦大強，你給我把話說明白。”
眼見甦明哲沒有動作，甦大強沒有辦法，只得回話︰“那是明哲他媽說的，跟我有什麼關系？你跟我說不著。我這一輩子都被他媽壓著，那她不想來，我有什麼辦法？”
吳母火力滿滿︰“那你現在怎麼有臉過來？嗯？”
“那是我兒子家，我來這里還不對了？”甦大強小聲的嘟囔。
“你說什麼？大點兒聲，我听不見。”
甦明哲可不敢看戲了，他爹被訓了兩句跟三孫子似的，作為兒子，作為事件主要責任人，他硬著頭皮走了上去︰“媽，你跟我爸置什麼氣啊，你大老遠……”
“我跟你爸置氣？”吳母瞪著擋在甦大強面前的甦明哲︰“我還沒說你呢，你到自己上來了？”
“媽……你消消氣，大老遠過來，先吃飯，再休息休息倒倒時差。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明天再說好不好。”
吳非也上前勸道︰“是啊，媽，咱們先吃飯吧。”有幾分真幾分假就不知道了。
“吃飯？我還能吃的下去嗎？甦明哲，當初你娶非非時是怎麼說的？結果現在你就是這麼對她的？還有你，甦大強，這麼大歲數了，不在家里老是的呆著，跑到這里給孩子添什麼亂？”
甦明哲仍然勸阻︰“媽……”
“別叫我媽，你失業就失業，逞什麼能啊你？這種情況，你怎麼還要把你爸接過來添亂？挺大個男人，干點兒什麼不行？非這麼耗著？你耗著不要緊，別拖累非非跟孩子啊。”
甦大強听到這話，激靈一下子站了起來︰“等等，你說什麼？明哲失業了？明哲，你不是說請了一個月假專門陪我嗎？再說了，你這麼大的房子，還有車，失業了……也不打緊吧？”後邊的話，他說的很小心，因為人生地不熟，拿不準。最主要兒子挺闊的，這邊又是賺美刀，他覺得問題應該不大。
“不打緊？”吳母冷笑︰“房子的房貸，各種保險還有稅，雜七雜八的生活開支，什麼不要錢？他們本來積蓄也不多，上一次趙美蘭沒了，還拿了四萬刀給安排後事。現在家里就只有我女兒上班，一個月三千塊，養活你們爺倆還有小咪，夠干啥的？哦，對了，听說你來這一陣子，到處游玩，胡吃海喝的沒少花錢？”
甦大強關注的重點不在吳母的諷刺，而是在‘沒有錢’上，听過之後是一聲失望的長嘆，‘哎呀’的拍了一下大腿︰“原來你沒錢啊，明哲，失業了你也不早說，那你把我接過來干什麼？你說你這個孩子，現在翻到還連累我遭著不是。我還是收拾收拾回去吧，不給你們添麻煩。”說著話，他慢吞吞的哼唧著就要回到房間中，收拾鋪蓋卷走人。
此刻甦明哲的臉早就紅里透黑，此刻被拆了老底，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羞恥感蒙上心頭，他知道，那是他這麼多年在老甦家面前，在國內的一幫同學面前維持的人設的崩塌。在這股巨大的羞恥感之下，甦明哲爆發了。
“是，我是失業了，可失業怎麼了？在美利堅失業很正常。你們為什麼揪住不放，為什麼就不能相信我？還有，媽，吳非，我問你們，我把我爸接過來享享福怎麼了？為什麼不行？我十年沒有回國盡孝，難道我給我媽辦後事也有錯嗎？現在我們還有積蓄，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我怎麼就讓吳非還有小咪跟著我受苦了？他們餓著了還是凍著了？啊？為什麼要這麼逼我，我做錯什麼了？”
甦明哲聲嘶力竭的一通嘶喊，甦大強愣了一下，默默的轉身坐在沙發的角落；吳母沒想到，向來恭順的女婿會這麼和自己說話；吳非沒想到，甦明哲到現在嘴還這麼硬，或許他真的不懂……’吳母懷中的小咪，從來沒見爸爸發這麼大的火，並且被那麼大的嗓門所懾，癟嘴哭了起來。
吳非上前兩步，推了甦明哲一把︰“甦明哲你瘋了，你怎麼這麼對我媽說話，你嚇到小咪了。”
“吳非，你就是故意把你媽叫過來，哪是看孩子啊，你就是把她叫過來看我的笑話。現在你滿意了？啊？”
吳非相當委屈，那叫人話嗎？當即含著眼淚上去就是一個大嘴巴子︰“甦明哲你混蛋，我媽她不是外人啊，你說的是什麼話？你眼里還有沒有我？”
甦明哲早上頭了，此刻被抽了一嘴巴子，歪過頭去，感受到皮膚的燒灼火辣，擠壓許久的怒氣噴薄而出，反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子還了回去︰“我就是混蛋，我就失業了，我就這樣，怎麼樣？啊？怎麼樣？”
吳非哪里想到甦明哲會打她？敢打她？加上男人的力量大，當即“啊”的一聲，被抽倒在地。好巧不巧，額頭跟茶幾的邊緣來了個親密接觸。
吃痛之下，吳非一邊狼狽的嚎啕大哭，一邊用手捂著額頭，不過一會兒，血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