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
密碼正確。
門鎖應聲而開。
林誨生推門進去。
室內開著燈光讓林誨生心生期待，朝房間方向看去，仿佛下一秒就能看到熟悉的身影從那里走出來。
只是他原地站了近一分鐘，沒有任何動靜的室內打消了這份自欺欺人。
客廳里的布置和上次他來時沒什麼變化，視線在看到茶幾上放著的一杯水，水杯下壓著紙張時愣住。
林誨生走過去，將水杯拿起來。
恰到好處的溫度讓他心頭一震，猛地放下，轉身便喊了聲，“童念念！”
安靜的室內讓他這一聲格外清晰響亮，也在聲音消失後顯得格外安靜。
那個‘說不定她又在惡作劇了’的僥幸念頭如被一盆冷水澆下。
林誨生克制住現在跑出去看看的沖動，明明室內的空調還在運作著，可他額頭卻浮現薄薄的汗水，理智告訴他就算現在追出去也未必能找到對方。
再看茶幾上的紙張，林誨生將之拿到面前，看到的第一排字就讓他心髒劇烈跳動。
‘林誨生，我猜第一個找到這里來的人一定是你。如果你這一次沒有把這里的密碼告訴姜東明，再來一次覺得這麼做我會高興的話 v ’
林誨生抿了抿嘴唇，捏著信紙，內心泛起苦澀滋味。
他繼續往後看，整整八張信紙，寫滿了女孩回國後的經歷。
‘我早就調查出姜東明經常在隔壁留宿，才會租下這間公寓，然後算準時機去吸引他的注意。’
‘那天姜東明對我說出那句看見我就心軟，當時我忍不住想這會不會是姐姐的心聲，然後又忍不住遷怒他，如果不是他……’
‘……姜東明以為我不知道他的秘密，還不肯去醫院檢查怕被我發現，實際上是我給他的水里下藥，然後用他的手機聯系上姜心懷。’
……
‘當我發現那些事情都是顧菲干的後，我就在做著計劃……’
‘一開始遇到張宇他們被威脅不是意外，是我故意往那邊轉了幾天給他們機會。後來給張宇的第一筆轉賬和每一份聊天記錄我都小心計算著，從他那里買消息，通過他和杜豪做交易，就有了由你報警的那場將計就計。’
‘如果那天你沒有報警，我也安排了張霈霈提前藏在那里。她在學校被顧菲欺負得很慘，想通過我去報復顧菲，我知道只要給她一個機會，她一定不會放過。’
……
‘陸經國為顧菲作證把我打了個措手不及，在那之前我想，如果能讓顧菲坐牢也算對她的懲罰了，如果進不去，這件事將會是她一輩子洗不掉的黑歷史……’
‘再接著張霈霈也做了多余的事，她竟然把珍珍的事對外公開，這讓我很生氣。’
‘我沒有指使張霈霈做任何事，我放過了顧菲，那麼怨恨著顧菲的張霈霈怎麼會甘心，所以她只能想盡辦法將‘欺壓顧菲’變成理所當然的事，而她也擅長這件事，做得很成功並樂在其中。’
‘……天台是個好地方，沒有人知道這上面會發生什麼，我‘不小心’把鑰匙掉了，我沒有回去找。’
……
‘我在國外有個富二代朋友，他認識顧菲的父親，我拜托他去給顧先生說了一些話，還有一些照片。昨天早課的電話就是他打來的，他告訴我已經辦成了。然後，今天顧菲跳樓了。’
‘我猜顧菲上天台的鑰匙是張霈霈給的，顧先生對顧家母女的影響力比我想象的更大一些，據我所知孫雨情一直瞞著顧先生國內的事，顧先生是個很好面子的商人，當他在商業酒局中被一個花花公子調侃女兒時會多丟臉，又會對孫雨情發多大的脾氣呢？顧菲的行為讓我知道了結果，這的確成了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當初顧菲跟我說，珍珍自殺怪不了別人，就怪她自己心理不好，現在我把這句話還給她了。’
‘她被救下來了，我很高興。因為她跳下去的時候，我發現我並不開心。’
‘人死了就死了，痛苦的都是活下來的人。只有人活著，才能一直品嘗後悔的滋味。那一刻，我才明白。’
……
‘有句話好像是這麼說的，勇士殺死惡龍後最終會成為惡龍。也許用來形容這里的情況不太妥當，但是結果會是一樣的——之前的惡龍是顧菲，現在該輪到張霈霈她們了。’
‘之前她們對顧菲做的所有事在顧菲跳樓的那一刻開始，就將撕開正義的濾鏡，惡意被無限放大。她們會為自己干過的事付出代價，即將面臨和顧菲之前一樣的遭遇。’
‘當然，這些都是我的猜測和算計，我也沒時間沒打算繼續親自看下去。’
‘還記得我說過，讓你把我的故事畫下來嗎？現在我把這些都告訴你了，你可以決定是畫還是不畫，也可以選擇把這些曝光。這個房間的東西我幾乎沒收拾，所以想要證據的話也很好找。’
‘發現了嗎？我沒有寫多少和你相關的事，不是我的故事沒有你，是我發現你的漫畫里都不會將自己畫進去。’
‘如果這一次你願意加入，那麼我想這個故事的你由你自己來完成。’
‘看了這麼久一定口渴了吧？我給你倒了水，喝一口吧。’
林誨生放下信紙，將放置在一邊的水杯端起來。
水杯還有余溫，說明時間並沒有過去多久，可林誨生卻覺得無比漫長。
他喉嚨干澀，正準備喝水時，性格上的敏感心細讓他注意到杯沿的異常。
林誨生不太確定的把水杯舉在面前仔細觀察。
玻璃杯的杯沿某一處，印著一抹淺淺紅色唇印。
林誨生睫毛驚顫，愣愣望住。
……
“嗯，沒事，舅舅那邊你幫我找個借口吧。”
“……麻煩你了。”
童念念頓了頓，然後低聲喊了聲，“媽。”
手機那一頭短暫失聲，緊接著她就听到了壓抑的哽咽。
童念念望著窗外，沒有說話也沒有掛電話。
過了一會，司機到達地方，她才對柳慧說了再見。
在酒店前台花了點時間拿到預定的房卡，一進房間童念念就放下行李箱，踹掉鞋子，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
這一刻她想了很多又仿佛什麼都沒想，腦子里混亂又懵懂，最後翻了個身將思緒放在了林誨生身上。
他應該已經看完信了吧？
他看完之後會怎麼想我？
一定會覺得我很壞吧？
他發現房間衣櫃里的那些照片，還有書桌抽屜里我的筆記會怎麼做呢？
他會把這些告發出去嗎？
他會喝水嗎？
他會發現杯子上我故意留下的口紅印嗎。
他又會不會猜到這其實一個懦弱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