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感交集。
這是師媛媛如今的心情寫照。
她從頭到尾親眼見證了王玟的一切所作所為。
甚至比單獨某個何窘任軟軟之類的“自己人”都要更完整。
因為她一刻都沒漏過王玟的行動。
從最開始的被人偷襲奪寶，到中途的為大局著想壓下個人情緒，至最後的不年輕但氣盛。
從最初的懵懂新人輕易被殺，到中期的屢遭清零卻鍥而不舍從頭再來，最後反攻敵人殺得對方整個集團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從最早的“比裝備”，到中間的“比人數”，至最後的“比財力”。
王玟一次次從看似無望中崛起，從絕境中逆襲，從不被看好到最終勝利。
一次次刷新對手和師媛媛的目光。
直到現在。
她甚至眼睜睜看著王玟“召喚”出了傳說中的主腦！
主腦啊！
竟然真有這種存在！
這個世界難道真如當初那張人臉所說，僅僅只是一台外星人設備？！
師媛媛內心百感交集。
在此之前。
她壓根沒相信人臉說的內容。
覺得要麼是胡說八道。
要麼是人臉和王玟密謀串通出的一種謊言。
為的是讓她的信仰崩塌，拋棄自己的神轉而向他們臣服。
呵。
低級的伎倆。
曾經的師媛媛打心底嘲笑。
不但不相信，還非常抵御和排斥“主腦空間”一說。
人臉描述得越詳細越逼真。
她就越堅信這個世界一定是由自己信仰的那些無所不能的神所創造。
而不是一台冰冷的機器。
可是現在。
當她親眼目睹“主腦”這種無法理解的存在出現在眼前時。
她動搖了。
尤其是听到主腦，也就是天空中的那顆憑空出現的光球與王玟的對話後。
師媛媛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碎了。
正如她眼中的世界一樣，出現一道道無法修復的裂痕。
最終會碎成一片虛無。
她的信念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眼里的光芒也跟著徹底消失。
游戲里的人物仿佛像掉線一般僵硬。
何窘和任軟軟兩人也驚得面面相覷。
他們其實是相信當初人臉所說真相的。
可沒想到這麼真。
而且來得這麼快。
這麼快就要直面真相，心里做的準備再充沛此刻也顯得略有不足。
只听主腦語氣既淡漠又復雜地對王玟說︰“孩子，為何要用這種方式逼我出現？”
王玟倒顯得處變不驚毫無意外︰“一千層太遠，我等不及了。”
主腦顯得更加不解︰“可你又是如何知道我能在任意塔層現身的呢？按照規則，你們只可能在一千層見到我。”
听到這個疑問。
在場諸位爬塔者也是紛紛暗自點頭，心里皆是好奇不已。
他們看來，大家接收到的信息都差不多。
都是從人臉口中得知的情報。
為什麼他們還在努力消化而王玟卻已經開始動手了？
王玟的表情此時也浮現出些許不同。
仿佛在回憶著什麼。
他對主腦說︰“那些不被你們尊重的生命之中，也有非常厲害的人物。”
同樣一句話，落在不同人耳朵里就生出了不同的意味。
師媛媛听到的是“那些生命”。
她眨了眨無神的雙眼，投向王玟的目光變得柔和。
何窘和任軟軟听到的則是“非常厲害”。
兩人連連咋舌，驚覺這還是第一次听到王玟用這種詞匯來形容他人。
至于主腦听到的是什麼便無可探究。
只能看見它在王玟說到“不被你們尊重”這幾個字眼時，球體上的光芒似乎隱約黯淡了幾分。
王玟沒有在意任何人的反應。
自顧自接著說道︰“他們比我更早看清世界的本質，卻寧可自廢喉舌也不敢訴說真相，但多虧他們的提醒，我才注意到這一點。”
說到這里。
他抬頭望向光球，意味深長地反問了一句︰“萬物皆有靈，不是嗎？”
主腦高掛穹頂。
沒有接王玟的話頭。
而是不置可否地說︰“志願者甦醒是不被允許的，我將轉移他去另一個塔層穩固夢境，這關缺少能量維持很快會煙消雲散，你想問的盡快問吧，下次我不會再破例出現在千層之外。”
這段話是個人都能听出是在收尾與送客了。
可惜。
全場除了被“特許”的王玟之外，沒有人可以動彈。
否則何窘二人至少有十萬個為什麼想問。
結果現在看著王玟在那里沉默思考，半天不說話。
兩人急得不行。
恨不得替他張嘴，不管三七二十一隨便問個什麼問題先。
比如問問主腦你吃了沒？
總比這麼沉默著浪費機會和時間好。
空中的光球也注意到了王玟的沉思。
蒼老的聲音再次落下︰“孩子，其實不必想太多，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沒有答案的，你應該知道，活著就好。”
主腦一貫古井無波的語氣中罕見地出現了一絲人類般的情感。
王玟聞言，點了點頭︰“我只有兩個問題。”
眾人眼楮一亮，開始了！
只見王玟抬手指向一直躲在角落沒露頭的師媛媛，問光球道︰“第一個問題，被她抹殺掉的人如何復活？”
何窘身體不能動彈說不出話，只能用鼻子長長嘆了一口氣表達心情。
任軟軟則當即濕了眼眶，紅著眼眺望著光球等待答案。
唯獨師媛媛眼神黯淡，一副絕無可能的表情。
果不其然。
連主腦都為難地說道︰“她那一身權限是操作員給的，與正常意義上的消亡或重置都不相同，抹殺意味著清除數據，想要恢復已經被清除的數據，很難。”
何窘與任軟軟的目光瞬間失去了希望。
師媛媛一臉不出所料。
王玟卻追打盲點︰“很難，就是有辦法咯？”
主腦頓住。
光球閃了閃。
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是有辦法，首先你得成為操作員。”
王玟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主腦淡然︰“或者是找到給她權限的那位操作員幫你進行操作。”
王玟點頭︰“這還靠譜點。”
角落處的師媛媛腦子都炸了，心想這哪里靠譜了？成為神或找神幫忙操作？
當神是什麼？
打工的嗎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短時間內，她還是無法將自己心目中無所不能的“神”與人臉那層關卡里的研究所人員形象合在一起。
不過沒時間給她收拾心情。
前方的王玟已經繼續向光球提問道︰“第二個問題。。”
所有人都以為他要問有關瘦小男孩的情況。
結果他卻說︰“為什麼百般阻撓我們爬塔者沖上一千層？如果你們需要更多成熟完整的意識體，不是應該放任我們爬塔成長才對嗎？”
此話一出。
包括師媛媛在內都是心神俱震。
什麼意思？
主腦在阻撓爬塔者攀登世界塔？
真的假的？
圖啥啊？
眾人紛紛向光球投去好奇的視線，連杜雷斯等人都不明覺厲地注視著天上的光球。
結果卻听蒼老的聲音忽然嘆息一聲︰“可不可以別用‘你們’來形容我？”
恩？
這一次，連王玟都有些意外地愣住了。
。。。
游戲外。
森林集團在一群身高三米多的人形怪獸帶領下，烏泱泱下了車涌向海鷗公司的辦公大樓。
為首的獸百年一改游戲中的老邁形象。
一身精壯的腱子肉顯示出他如今完全與年齡不符的身體狀態。
旁邊同樣強壯的副總裁艾斯庫多咬牙切齒地說道︰“游戲里打不過，游戲外我要干死他們！”
獸百年陰沉著臉冷笑︰“死？未免太便宜了！集團里不是還有多項人體無法承受的實驗嗎？我要讓他們生不如死！”
嘎嘎嘎。
一眾森林集團高層望著越來越近的海鷗辦公大樓，臉上露出止不住的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