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靜室,許悠然並沒有返回自己的客房,而是信馬由韁地走出了虛空山帝國臨時府邸,隨意在街上閑逛起來。
明日即將起程抵達真正的一線戰場,想也不用想,無數場生死血戰正在等著他,女魃的生死未卜更是如鯁在喉,堵得他心中煩悶不已。
雖說山海星系邊緣此刻正是水深火熱、戰火紛飛,可至少鎮北星看起來還算平和,至少戰火還沒燒到這里來。
呃……
如果遮天蔽日的戰艦群,無數的飛船穿梭往復,數不清的機甲戰士遍布整個星球的每一個角落,不時有幾百米粗細的激光炮口指向自己,這也算平和的話,那麼鎮北星還真的是非常平和。
看著無數來自各個帝國的軍團戰士忙碌的身影,許悠然心中不由得暗暗感嘆,不知道自己此去是否還有再次活著回到這里的機會。
想到神國系統中那一排排變成灰色的名字,那些是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的戰友,甚至都沒有機會說再見。
每一個都曾經與他並肩戰斗,即便是老年天團的成員,許悠然都覺得他們蠢得十分可愛。
現在回想一下,他們蠢嗎?
不!
人老成精,他們才不是蠢,他們只是迫于生存無奈的妥協而已。
越老越怕死,誰的身後沒有家人,誰的身後沒有需要呵護的人?
貴為虛空大帝,也有難以兩全,需要他這個小人物出手相助的時刻。
看來無論什麼人,只要踏足了這個江湖,就會身不由己地被很多無形的東西束縛住,再也做不回自己了。
神皇呢?
許悠然的腦海中忽然閃出一個奇怪的問題,整個宇宙最有權勢的神皇陛下,會不會也有他的煩惱?
其實不用猜,幾乎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煩惱。
麾下四大軍團,各大帝國軍團雖說不能算是散沙,卻也是戰力最弱,組織能力最差的一個。
真理之火永存的統帥是神皇的親兄弟米迦勒,正義之光不滅的統帥是神皇的親兄妹昔拉,可似乎誰都不甩神皇的面子,這就已經夠讓他煩惱了。
最後一個神罰軍團,確實夠凶、夠狠、夠強大,統帥是神皇的另一位親兄弟閻魔,他算是神皇鐵粉,勉強算是多少給了神皇一點安慰。
至于神皇親自統御的皇庭戰隊之類的小型軍團,在真理與正義兩大軍團面前,最多只能算是微型武裝力量,根本就翻不起一點浪花。
所以神皇也有他的煩惱,而且是超級大煩惱,這樣一比較,許悠然發現自己的煩惱好像很微不足道的樣子。
就在許悠然在街上一邊胡思亂想,一邊閑逛的時候,他的眼角余光一掃,一條小巷深處有一家商鋪的招牌,立刻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有緣閣!”
我擦!
真是說什麼就來什麼……
許悠然的眼珠子差點沒瞪地掉出來,那塊招牌還亮著燈,說明正在營業,這什麼情況?
現在整顆星球都已經實施了軍事管制,所有平民都已經被強行撤離,在鎮北星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戰士,另外一種就是為戰士提供服務的人。
所以許悠然目之所及全是各個軍團的戰士,甚至還有很多身穿機甲的巡查小隊,如果不是他身穿虛空軍團高級將官制式著裝,估計早就被拿下了。
無論如何也看不出有緣閣會是為戰士提供服務的機構,可自己的眼楮絕不會看錯,難道其他人的眼楮都瞎了?
許悠然掃了一眼滿街川流不息的軍團戰士,再次確認了一下,好像除了自己,根本就沒有其他人能看到有緣閣。
果然,該來的還是會來,根本躲不掉。
轉頭快步來到了那間小小的商鋪門前,還是熟悉的門臉,就連招牌上那個墨鏡老頭的廣告都還是那麼扎眼。
不!
扎心窩子……
每次見到這老頭就沒什麼好事兒,第一次自己差點就去了西北,第二次把自己折騰個半死,第三次更是死了一個至強者,這次不知道要死什麼人……
雖說許悠然已經感悟了一些時空法則,可對于浩瀚的時空法則海洋來說,卻依舊只是皮毛,再次來到有緣閣門前,那種時空錯位的格格不入感,愈發的強烈。
其實他並不知道,那種越來越強烈的時空錯位感,正是因為他對于時空法則的感悟越來越深的原因。
最初他實力很弱的時候,完全察覺不到一絲異常,可隨著實力越來越強,法則感悟越來越深刻,有緣閣就會距離他越來越遠。
這也是墨鏡老頭太上的一種自我保護手段,實力越強的人越難以感知和接近他,到了虛空大帝那種程度,甚至完全無法察覺到有緣閣的存在。
也許有一天許悠然終于也會達到那種程度,根本無法感知有緣閣的存在,那個時候其實也就是他已經成長到根本不再需要太上扶持的時候。
有緣閣對于太上來說,就好像是無數遍布宇宙星空的分身,他在每一座有緣閣留下時空道標,等待他的有緣人。
太上當然不會閑極無聊專門去等待許悠然,他的真身原本並不在有緣閣中,許悠然看到的只是過去某一個時間片段,太上出現在有緣閣的畫面。
當他這樣的有緣人進入有緣閣的時候,太上留下的道標就會觸動,他的記憶之中也會立刻出現許悠然這個人,太上的真身會立刻利用修改回憶的方式,同步到現實世界,進而與許悠然產生互動。
就好像你突然想到某天曾經與某人在茶樓見面,真實的記憶中你們對話的內容可能是這杯茶好不好喝,但是你卻可以強行在回憶中編造對話內容,改成這酒好不好喝。
一般人自然只是欺騙了自己,可太上卻能欺騙時間和其他人,因為那段記憶其實是發生在當下,談話內容其實還沒有出現。
這就是許悠然感覺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太上的原因,並不是太上在專門等他,而是全宇宙任何一座有緣閣,只要他遇到了,走進去,都能遇到太上。
而且他自己明明穿的不是第一次見到太上穿的黑色迷彩作戰服,可每次見到太上,自己就穿回了那套黑色迷彩作戰服,原因就是在太上曾經的記憶中,他穿的就是那套衣服。
因為他那時的實力太弱,根本無法感知和影響到太上的時間規則,所以他看到的其實是太上記憶中的外表和自己真身的結合體。
外表是太上記憶中的他,內核卻是他的真身。
許悠然伸手推門,卻感覺那道門明明就在那里,可又似乎隔著無窮遙遠的距離,不過他的手終于開始踫到了門。
大門被緩緩推開,許悠然踏步走了進去,一陣極其詭異的扭曲感傳來,熟悉的一切撲面而來。
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還是那間陳列了無數稀奇古怪雜貨的小店……
“有緣閣……有緣閣……緣,妙不可言……”帶著墨鏡的太上緩緩起身,好像這麼多年一直坐在那里,從未變換過位置一般,“有緣無錢莫進來……嘿嘿嘿……小子,又見面了。”
許悠然二話不說,深深施禮,直接拜了下去,“見過前輩……”
“呦呵!小子有禮貌了很多啊,呵呵呵……”太上揶揄地笑道,“老頭子的好處拿到手軟,終于舍得行禮了?”
“呃……這個……”許悠然一時有些語塞,不得不說,一路走來,如果沒有太上,自己可能早就身死道消了。
虛空戒是人家給的,七脈神輪是人家讓他去修煉的,叛逆之劍的殘片是人家說的地方找到的,就連時空法則感悟,也是因為太上等諸多強者大戰,才能感悟到一絲皮毛。
就在不久之前,許悠然還扯著太上的虎皮做大旗呢……
“您老人家是前輩高人,但有所命無敢不從,您吩咐就是了。”許悠然姿態擺得很低,“對了,好像還欠您一件事情沒有做,不如您今天就安排一下?”
欠什麼都好還,就是欠別人的事情不好還,因為你不知道人家需要你做什麼事。
何況他欠太上的,可不只是隨隨便便做幾件事情就行的。
雙方差距實在太大,就連日後我如何、如何報答之類的話,他都說不出口,人家需要你什麼報答,你又那什麼報答?
“果然是來還債的,嘿嘿嘿……”太上在小小的鋪子里踱著步,笑著說道,“老頭子還以為你翅膀硬了,忘記了自己的債務問題呢。”
“哎呦……”許悠然趕緊又是深施一禮,“沒有您老人家的威名,小子墳頭的草都幾米高了,咱可不是忘本的人啊。對了,我這次去王座之塔,還見到了您的老朋友。”
“老朋友?我的?”太上微微一皺眉,“子婿?張良?燧人?有熊?姜維?瑤錯?方雷?風伯?雨師?嗯……太多了,有點想不起來了……”
我擦!
听到一連串如雷貫耳的名字,每一個都是冠絕一個時代的頂級強者,許悠然心中暗道一聲,好家伙!
難怪您老人家舉世皆敵,原來朋友都在坐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