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念頭一起頓時就如野草一樣在她腦海里瘋長起來。
小月越想越覺得自己判斷的有理,再望向甦千曉的目光便帶了一絲敬畏。
小姐如今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只是,小姐平白無故的,為什麼要插手霍家的事兒呢?
她想不明白。
甦千曉當然不可能給小月解惑。
這事兒發展到現在這地步,渣男那邊她也打算先放一放了。
跑了人,沒了錢,霍家現在想必已經亂套了,且讓渣男先享受一下這難得的雞飛狗跳,捉襟見肘的日子吧。
與此同時,城東霍府里,別處都是漆黑一片,唯獨霍母所住的那個院子里卻燈火通明。
霍元誠站在正屋的廳堂里,腳步不停的在屋里走來走去,整個人如同一頭發狂的困獸一般,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掩飾不住的焦躁和狂暴。
屋里當值的小丫頭各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都恨不得將頭埋進自己脖子里,最大限度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老爺呢?我要見老爺!”屋外頭傳來女子尖厲的喊叫,讓霍元誠皺緊了眉頭,神經繃得更緊。
“大姨娘,老爺現在正在太夫人面前侍疾呢,您有事明天再來說吧。”有人出聲相勸。
霍元誠腳步一頓。
外面的確沒再听見阿蝶的聲音了,他不由松了口氣。
但緊接著,他就差點原地爆炸。
“霍元誠,你這個殺千刀的,同是如夫人,我哪點不如白梅那個賤人,你竟然把府里的錢都交給她管,”
“現在她人跑了,錢沒了,我這後面的日子該要怎麼過啊?”
“霍元誠,你快派人去把那個賤人給我追回來,要麼你就先給我一千兩銀子,不然我這日子過不下去,你也別想好過!”
外面剛安靜了一柱香的功夫,阿蝶怒氣沖沖的喊叫聲就又傳了進來。
“你們倆出去,把大姨娘給攙回她自己的院子去。”
他捏了捏自己的拳頭,臉上凶光一閃,卻朝角落里一指開口吩咐道。
“是。”被指到的兩個小丫頭渾身一顫。
她們不想去。
那三位姨娘都不是好惹的,其他兩位也就罷了,搞把戲好歹是在暗中,從不在明處惹事。
唯獨這大姨娘乃是個潑辣的性子,說實話,這位小主甚至比那街面上的潑婦還要難纏幾分。
更別說大姨娘身邊的幾個貼身丫頭了,都是孔武有力的。
她們現如今即便出去,也鐵定請不走這尊大佛。
但是,主命難違,並且繼續待在屋里也不一定保險。
倆人悄悄看了一眼內室方向的門簾,緩步退了出去。
立時就有低低的勸說聲傳進來,而後是‘啪啪’幾聲扇耳光的聲音,再就是阿蝶更為憤怒的叫喊,
“霍元誠,我不走,今日錢不到手我是不會走的!”
緊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往屋里這邊來,又是推推搡搡的聲音,夾雜著趙媽媽的低沉怒吼,
“秦氏,這里是太夫人的院子,你這是要做什麼?”
外面的聲音忽然弱了下來,霍元誠舒了口氣。
有娘親身邊的趙媽媽擋著,阿蝶今日應該是沖不進來了。
趙媽媽長得凶神惡煞,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場。
他正暗自慶幸,卻見一個弱柳扶風的小丫鬟走了進來。
他眉心一跳,這是三姨娘鳳娘身邊的丫頭,他記得好像是叫靈兒,頗有些姿色,他上個月才剛收了房,她這進來是有什麼事兒?
“老爺,”靈兒先是給霍元誠福了一禮,這才苦著臉道,“大少爺忽然發燒了,三姨娘正在屋里急的團團轉呢……”
“什麼?青哥兒發燒了?”霍元誠面色一變,舉步就要往外走,卻忽然又停了下來,“那你先給管家說一聲,讓他趕緊去請個大夫來看看,我隨後就過去。”
這外頭的阿蝶還沒走,他現在出去並不明智。
“好……”靈兒應了一聲,人卻並沒打算走,“老爺……”
她咬了咬嫣紅的下嘴唇,有些猶豫,
“三姨娘問是請天宇醫館的陳大夫還是回春堂的蒙大夫?”
霍元誠一時語塞。
這陳大夫出一回診最低十兩銀子,蒙大夫最低八兩銀子,這……
這倆人現在他都請不起啊……
他不由尷尬的咳嗽一聲,“這事兒你和管家說一聲,他會酌情處理的。”
這家里還有多少銀子管家心里清楚,自然不會做出讓他為難的決定。
“好吧,老爺,”靈兒心里呸了一聲,口里卻溫順道,“那我這就去找管家去。”
眼看就在轉身之際她卻忽然陡然將聲音拔高了幾分,
“就怕大少爺年幼,這耽擱下去小病也給拖成了大病。”
霍元誠瞪眼,剛要斥責她說的這是什麼話,就見通向內室的門簾被撩開了,他怎麼都沒能見到面的娘親露出了面容。
霍母面色蠟黃,由小丫頭服侍著正靠在床頭的大迎枕上,目光里全是沉痛。
“奴婢見過太夫人。”靈兒趕緊跪在地上給霍母行禮。
霍母只掃了她一眼就挪開了視線。
“跟管家說去請陳道和,診金和藥費回頭從我這兒出。”
“娘……”霍元誠低低的喚了一聲,語氣里卻有說不出的輕松。
只要娘親肯管,這個家就還能維持得下去。
他知道他娘那里還留著自己當年帶過來的不少陪嫁。
“是。”靈兒快活的應了一聲,爬起來就走了出去。
繞過了阿蝶那一堆人,她不是直接往府外走去找管家,反而折了回去,鑽進了三姨娘鳳娘的院子里。
這霍家還沒倒,老太太手里還有錢這事兒她怎麼說也得先和三姨娘說一聲才行。
這邊霍元誠已經進了里屋,正跪在霍母的床前,
“娘,您出手救救我吧,白梅跑了,李氏也躲回娘家不露面,我這手里現在一點兒錢也沒有,這府里的吃穿用度,下人們的月例銀子都快發不出來了。”
任憑霍元誠涕淚橫流,霍母卻只是閉著眼楮不理他。
“娘,那周家公子之前約了我明日去春景樓吃酒,”霍元誠見賣慘沒用就換了個說法,
“您也知道,他家里頗有些關系,我還指望和他套套近乎,好找個正經事情來做,可是我現在手里沒錢,明日這宴請可就不敢去了……”
言下之意,明日這吃酒可非同一般,你不給我錢應付過去,回頭你可別後悔。
果然,一提到前程,霍母終于張開了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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