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邊兒,管家正指揮兩個家丁在搬石凳,就是她不久前才坐過的那個。
“哎,我說你倆能不能加把勁兒啊,就那麼個小東西,你倆至于露出這樣的表情嗎?有那麼重嗎?”
管家有些不滿了。
兩個家丁將石凳放倒,正一人托著一頭,往花園里走。
不過二人此刻滿頭大汗,牙關緊咬,連頭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管家,您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了,要不您來試試?”
兩個家丁對望一眼,將石凳重新放回到了地上。
“試試就試試,我還就不信了,一個小小的石凳能有多重,肯定是你倆偷……”
一個懶字兒還沒說出口,就見管家雙手一松,將手里剛拔起來的石凳扔到了地上。
“哎喲我的老腰啊,”
管家甩了甩手,直扶著自己的腰叫喚,
“這玩意兒也太重了,就算是沒有二百斤也差不多了吧。”
“是哪個殺千刀的把這東西給我從園子里薅出來的?”
這邊,某殺千刀的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甦千曉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了戳蕭乾的胳膊,模仿出管家的口型,
“是哪個殺千刀的?”
蕭乾瞥她一眼,也和她比個口型,
“我看你最近功力見長啊,這麼快就學會調戲你未婚夫了。”
刷——
甦千曉只覺一股熱氣從腳底一下子騰到了頭頂。
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臉有多紅了。
哼,她忍不住剜了蕭乾一眼。
蕭乾卻勾了勾唇角,笑了。
待走過這段兒路,倆人停在了一處亭子里。
這里雖然也免不了會被下人看到,但甦千曉只略略一想就無所謂了。
反正蕭乾是她招贅而來的未婚夫,和外面那些走正常程序定親的人自然是不同的。
那些人婚前想要彼此互相見上一面都要想方設法的遮遮掩掩,但在這她這兒。
呵呵,完全不需要!
想見就見,我就見了,怎麼了?
不行嗎?
這會兒的太陽雖然不如中午那會兒毒辣,但也弱不了多少。
甦千曉選了個背陰的地方坐了下來。
蕭乾沒有坐,只挑了個柱子隨意的靠著,一邊手腕一番,又拎出了那串之前沒吃完的葡萄。
甦千曉眼楮一亮,眼巴巴的望了過去。
剛才在書房里待了那麼久她都沒覺出渴。
不知怎的,此刻一見他這手里的葡萄,她瞬間就覺得自己的嗓子在冒煙。
“想吃?”
他挑著眉問。
“嗯嗯。”
甦千曉如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
若此刻換個人跟她說這番話,她大概率是會說不想的。
但不知為何,和蕭乾在一起,她就學不會客氣兩個字。
她自覺和他相處,會不自覺的坦蕩起來。
想要就是想要,不想要就是不想要,一切都是那麼輕松自然又不尷尬。
或許是因為我們都知道各自的角色定位吧。
甦千曉下意識的想。
協議婚約,就應該本著友好合作,互惠互利的原則,這樣相處起來才不累嘛。
“給,接住了。”
蕭乾輕笑一聲,隨手一拋。
甦千曉趕緊張開手,那串葡萄就剛好落在了她兩手之內。
“多謝哈,”
她嘻嘻一笑,立刻揪下兩粒葡萄扔進嘴里,順道兒還不忘夸獎他兩句,
“你這習慣好,待人體貼入微的,以後誰做你夫人肯定會覺得很幸福。”
哎呀,這葡萄真好吃,酸甜可口,而且……
而且怎麼到現在這葡萄的熱度還沒上來,還是冰冰涼涼的。
她捧著那串葡萄,有些狐疑的看了幾眼,忍不住問,
“哎,這葡萄怎麼剛才是涼的,現在還是涼的呀?”
這大夏天的,這里又沒有冰塊兒,他是怎麼做到的?
“……”
他沒有回答。
一陣風吹來,不遠處的竹林里傳來沙沙作響的聲音,更襯得這里安靜異常。
甦千曉終于意識到不對,抬頭望去。
就見蕭乾依舊是靠著柱子站著,但卻雙目緊閉,面色變得蒼白一片。
“你怎麼了?”
她立刻丟下葡萄,噌的一下站起來就往他那邊跑。
還沒跑兩步,就听他一聲斷喝,
“你別過來!”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面色都有些猙獰了。
好吧。
甦千曉瞬間止步,但目光卻還是緊緊地盯著他。
他現在看起來很不尋常,她不確定他是發生了何事。
她自問自己也沒有辦法能夠幫他,但若放任他不管好像也不行。
那就先靜觀其變吧。
所幸,只過了一柱香的功夫,蕭乾就忽然吐出一口濁氣,慢慢睜開了雙眼。
在他睜眼的剎那,甦千曉不由自主的瞳孔一縮。
又出現了,剛才那一瞬,蕭乾的眼楮先是呈現琥珀色。
然後,才又那麼一閃,重新變回了他平時的黑色。
琥珀色,這,這不是狼的眼楮才會有的顏色嗎?
他一個人類怎麼會有?
人一旦心里有了疑慮,這面上就容易顯露出來。
她不願意讓他發覺自己的異樣,于是微微的垂下了雙眸。
還好,蕭乾似乎並沒有發現她的不妥。
“抱歉,我剛才是隱疾有些犯了,沒嚇到你吧?”
他的道歉听起來是真心實意的。
甦千曉抬眼看去。
蕭乾的面色已經恢復了正常,整個人看起來和之前沒有什麼不同。
“沒有,我只是有點擔心,你沒事就好了。”
她微微一笑。
甦千曉本想問是不是她說了什麼不當的話,或者做了什麼特定的事情才刺激到他了。
但話到嘴邊,她卻問出了這句。
“你這病經常這麼突如其來的犯嗎?”
蕭乾在亭子里踱了兩步,像是在思忖。
不過,他很快就回頭笑道,
“也不是很經常,就是最近你師父給我用了一種新藥,”
“可能是藥效太過強烈的原因吧,回頭我找他說說去。”
他的笑坦蕩而清澈,甦千曉抿了抿唇,點了點頭。
明明一切都天衣無縫,他的回答也能自圓其說一點問題沒有。
但不知為何,她心里的疑慮卻不僅沒有消除,反而越來越濃。
倆人相對沉默了一會兒,直到蕭乾淡淡一笑,
“說吧,你這特意要送我究竟所為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