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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繁星怔住。
封雲霆顧念著兩個孩子在場，沒有再繼續往下說，不過好在後座的兩個小不點正在研究誰的手大，能把耳朵整個捂得嚴嚴實實，沒有注意到前排的兩個人之間暗潮涌動。
他發動了車子，往老宅的方向開去。
滴滴滴——
短信的提示音。
【時小姐，我知道城南有一家剛開的小餛飩店，雖然是個蒼蠅館子，但是味道很不錯，下周你有空的話我們去嘗嘗好嗎？——陳醫生。】
“誰？”封雲霆猜到“那個醫生？”
“……嗯。”
“約你下周見面嗎？”
“……嗯。”
“你準備去？”
時繁星道“陳醫生是肝病專家，為了小辰，我必須得去，或許他能有辦法的。”
封雲霆皺眉“配型我也在盡力找。”
“嗯，但是多一條路總是好的。”
封雲霆問道“小辰既然不是你生的，為什麼你對他的事情這麼上心？霍寒不管她，她不是還有個媽，我可以把她媽找出來，讓她來接手，你也不用這麼累……”
“不！”時繁星斷然拒絕“在我心里，小辰就跟我的孩子沒什麼區別。”
“那如果有一天她的親生母親回來找她了呢，你總不能扣著孩子不還給人家吧？”
時繁星深吸了一口氣，搖頭“她母親已經拋棄了她，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這可難說，”封雲霆道“如果我們治好了小辰，她可是霍寒的親生女兒，誰能確保這孩子的親媽不會用孩子去威脅霍寒，狠狠要上一筆？”
時繁星皺眉“以後的事情我想不了那麼遠，我現在就只想一件事——我要救活小辰，我必須要救活她。”
“……你對她，還真是當親生的一樣。”
“嗯。”
封雲霆的眸光閃了閃“她是不是……跟先生有什麼關系？”
時繁星的身子猛地一震，握著安全帶的手驟然間握緊。
不需要她說，光是看她的反應，封雲霆就已經印證了自己心里的猜想。
已知，小辰是霍寒的女兒，血緣上跟先生沒關系。
小辰的母親是因為她有先天性疾病，治療需要巨額的費用，而她根本無力承擔，這才把孩子扔到了跟霍寒有些“交情”的富二代女生女沈如意那里。
而沈如意那時根本沒有再養一個孩子的條件，最後只能由時繁星接手。
從之前“先生”的種種表現來看，他是個不缺錢的，孩子母親經濟條件那麼差，跟他應該也沒什麼關系。
既然這孩子的生父和生母都跟先生八竿子打不著，那還能有什麼方面跟先生有聯系？
封雲霆思考了一路，都沒有想出任何結果來。
不過他現在可以確定一點——這個先生，在時繁星心里，已經勝過了所有人，所有事，包括自己。
可即便是這樣，即便是知道她滿心滿意都是別的男人，他還是為她不經意間的溫柔而心動。
這三年間，他總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冷硬的厲害。
邢叔說，只要心冷，就會無堅不摧。
于是他當了三年的冰山，看起來也好像的確是無堅不摧。
可是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從見到她回來的第一面開始，他的心外面的那層冰冷的殼，就已經融化殆盡了。
他想起那一天陳盼問過他的那句話“封總，你後悔過嗎？你們十多年的感情，輸給了一個只跟她相處了幾個月的男人。”
恨？
做錯了事的是他，傷害了她的是他，把她推遠的也是他。
他還能有什麼後悔的資格？
陳盼又問“那當時你以為她跟那場車禍有關的時候，你真的恨過她嗎？”
他真的好好思考過這個問題。
“恨的，”他點了點頭“但是更多的時候，我還是愛她。我如果早知道她那段時間會生活的那麼艱辛，我一定會沖過去緊緊抱住她，什麼都不管。”
“那你就不計較父母去世這件事了嗎？”
“所以我很矛盾，”他道“我很想把自己一劈兩半，一半是孝順的兒子，一半是愛她的男人。如果我有分身就好了，那我就在每天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去看她，下雨打雷的時候陪著她，壞人欺負她的時候保護她。陳秘書，你說，如果人要是有分身的話，該有多好啊……”
陳盼打哈哈勸慰他“有分身的那是齊天大聖孫悟空，要不就是火影忍者，我們都是普普通通的人，怎麼可能有分身呢？”
是啊，普通的人，怎麼可能有分身呢？
好像人到了極度後悔的時候，都會產生幻想——
股票賠了，就幻想自己當初根本沒有買過這支股票；
分手了，就幻想自己當初如果沒有那麼任性，把該說的話都好好說；
親人不在了，就幻想自己能有一個月光寶盒回到過去，好好陪伴他。
他呢？
他也在幻想，幻想自己能有一個分身，能什麼都不用顧忌，全心全意愛著她的分身。
可是幻想注定是幻想，永遠不可能實現。
“陳盼，你有過幻想嗎？”
“當然有啊，”陳盼嘿嘿笑“我就幻想，我男朋友出任務的那一天，我能當一把潑婦，攔住他。”
“你男朋友是警察？”
“軍人。”陳盼道“邊防軍人。”
車子已經到達了老宅外面，紛飛的思緒終于被扯回了現實。
封雲霆把車子停好，老管家林伯很快就迎了出來“少爺，小星星，你們終于來了！老爺都念叨一天了！”
封雲霆問道“爺爺在屋里？”
“害，你也知道你爺爺這個倔脾氣，不管醫生怎麼說，都非要出院，說小重孫周末要來家里，無論如何也得回家，我這一天天的，心驚膽戰的呀，生怕他出什麼事。”
“爺爺他現在怎麼樣了？”
林伯的臉上有些許無奈和嘆息“你們應該也知道，老爺子的病已經這麼多年了，年紀也這麼大了，之前醫生也交代過，恐怕……真的沒多少時間了，能順著他就多順著他一點，行嗎？”
封雲霆點了點頭，回頭看向時繁星的時候，只見她也悵然若失。
他伸出手，攤開在她面前“去見爺爺吧？”
本以為她會跟剛剛一樣搖頭拒絕，他已經做好了再一次被她推開的準備。
可是忽而間，他的手掌上落下一只縴長柔嫩的手，握緊他“走吧。”
腦海里驟然劃過一絲驚喜，可是就像是流星一樣轉瞬即逝。
說到底，她……不過是為了爺爺。
現在在她眼中，牽著她的人是張三李四還是封雲霆，都沒有任何差別。
而他卻十分沒出息的發現，自己居然連這麼一點點不屬于自己的溫情都會貪戀。
算了，貪戀就貪戀吧，沒出息就沒出息吧，只要是她。
他笑著回握住她的手，“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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