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諒解?”顧清歡偏了頭望向甦侍郎,晶晶發亮的眸里面透著半分愉悅半分疑惑。
甦侍郎一時也拿不準她所要表達出的意思,或者說頭一回見著這般大膽的女子,更重要的是……
他竟沒有一絲排斥之意。
拿不準是因為她的身份亦或是她的背景,他朝著薛雲齊那處望去,卻感覺到有人搭上了自己的右肩。
“甦侍郎,美人問你話呢。”朱聰很是熟絡的將雙臂甚至是大半個身子搭上了甦侍郎的肩膀。
這種姿勢算不得好兒郎做出來的,圍著一旁的僕從各自望天望地。
顧清歡很是配合的又問了一句。
“怎麼諒解?”
怎麼諒解?
怎麼諒解?
我怎麼曉得怎麼諒解?
若是一般得罪了顧家人,他哪里會為這事兒費腦,可偏偏,今兒個卻有這兩尊大佛為她撐腰。
偏偏,偏偏這顧家嫡女還不是個識趣的。
這叫他如何是好!
他朝前了步,頓又覺得不妥遂又退了回來。壓在身上的朱聰也由著這一進一退離開了去。
朱聰立在一旁,拍了拍手後又覺得不甚自在,便又用身子挨了挨從頭到尾都沒出過聲的薛指揮使。
“這甦侍郎要給顧小姐賠罪,說說,該怎麼個賠法兒?”
這是要叫薛雲齊主張這事兒?
甦侍郎垂了腦袋。
那顧府嫡女雖是在自己的宅子上出了問題,關鍵是這……這又干他什麼事?
自己剛才的賠禮也就是客氣客氣,明眼人都曉得這不是自己的錯處。
但……這三位分明是將這事兒安在自己的腦袋人。
不要臉,真不要臉,這不要臉的偏偏還湊到了一團,而這欺詐的對象……也竟會是自己!
“薛指揮使盡管吩咐,臣……听之任之。”他轉頭對著薛朱二人作揖。
顧清歡將目光移至薛雲齊,而他似乎也正在思考,似乎真是在想該如何“懲治”面前那人一般。
他有感一般抬了頭,四目相對。
顧清歡咧嘴一笑,朝著甦侍郎那處挑了眉,似是在商量如何處置一般。
“喲。”朱聰朝著旁邊人狠的一撞,嘴里發出“嘖嘖”的聲響。
“不如……”薛雲齊往一旁移了步。
“不如什麼?”朱聰問道。
“不如還是由顧小姐決定罷。”
“切,這算個什麼回答。”朱聰翻了個白眼,而後望著甦侍郎道,“要我說,你干脆將你那庫房鑰匙交由顧小姐,她要什麼你給什麼。”說罷,還將眉頭朝著顧清歡那處挑去。
“我就不信,你這偌大的侍郎府還沒有入的了顧小姐眼的東西不成?”他滿臉的“難不成你侍郎府這般落魄”的表情讓甦有朋紅了臉。
“這……如果顧小姐肯賞臉,那在下自當是榮幸之至。”
“甦侍郎這般大方豁達,該是小女子感到榮幸才是。”她低了低身子施禮。
“哪里,哪里。”他回禮。
“那……”顧清歡一臉試探的對面前人說道。
“顧小姐請說。”他再次伏了身子,言語舉著間透著的恭敬謙和險些讓顧清歡以為他並非是滅了楚府滿門的賊人。
如此謙和有禮溫潤知趣舉止得體的男子怎麼會和那個自私吝嗇以己度人且不分是非險惡的人有什麼聯系呢?
她有些恍惚。
“顧小姐?”他低聲喚了聲。
顧清歡醒過神來,正巧撞上眼前人的眸子。那里面的厭惡不耐以及那隱在深處的像是有什麼滔天大恨似的情緒鋪面而來。
她往後退了退,以手撫額,再次抬頭,眼前人便又是那個溫**人了。
呵。
“抱歉,剛才有些頭暈。”她捻了思緒朝他尷尬一笑。
“怎麼了?莫非昨日的病還未好?”他伸手想要去扶顧清歡,卻被身後人拉住了胳膊。
“唉唉唉唉唉,怎麼?甦侍郎莫非是忘了男女之大防不成?”朱聰拉住了他而後轉身擠到顧清歡身前。
薛雲齊則是直接走到顧清歡身旁,將一個不知何時攥在手里的小瓶塞到了顧清歡手里。
“口服,一粒。”他低聲道。
“啊?”
隨即,她反應了過來,遂打開瓶蓋往手心里倒了粒,圓滾滾的淡藍色小顆粒。
仰頭,咽下。
站在一旁的薛雲齊不知何時端來了茶杯,她接下,狠狠的飲了口。
“謝過。”她輕道。
薛雲齊沒有回應,又將茶杯接過遞給了一旁的下人。
朱聰不知何時轉過了身子,此刻眼神不停的在顧薛二人面上游離,一副“我有重大發現”的表情。
顧清歡不客氣的翻個白眼,也不做言語。
薛雲齊自然也不會理會他。
“切。”感覺受到冷落的六皇子自是不甘心,遂又將目光轉至站在身後不做聲的甦侍郎。
他抬手搭在甦的肩頭一副“哥倆好”的姿勢。
“說說唄,昨日新娶的美嬌娘是不是甚合胃口?”他趴在甦侍郎耳旁輕聲打趣道,絲毫沒有身為皇子的架子。
亦或是說,不要臉面。
……
……
“夫君,今日去了哪里?”端坐在銅鏡前的女子面目含春朱唇輕啟抬眸說道。
站在身後正在為其整理發髻的丫頭啟聲答道,“老爺去了春蘭殿。”
去了春蘭殿,還被顧家嫡女勾的連庫房鑰匙都交了出去呢,還道什麼,看上什麼就給什麼,多大的臉面!
準備去匣子里面拿朱釵的手一頓,她往後一偏目光與身後丫頭一對視。
身後那人正巧是今日被吩咐前去伺候顧清歡的那個放肆丫頭。
“春蘭殿?”楚伶一臉不可思議的問道。
“哪個春蘭殿?”她不等丫頭回應便又低聲沉問道。
莫不是那個春蘭殿?
還有哪個春蘭殿!
她怕是瘋了,多久沒人向她提過這個名字了?
小半年了吧,自她死後。
“老爺去那處干嘛?”她半搶似的由丫鬟手里拿過木梳,卻是不再動作,臉上神色未名。
身後的丫頭哪里見過夫人這般神色舉動,自然是嚇的夠嗆。
“老爺他……他……”
“他什麼,老實說。”楚伶惡聲相向,骨節分明的指也下意識的捏緊了握在手里的木梳。
“老爺他被那個昨日在春蘭殿里歇息的顧府嫡女勾了魂兒去了。”她退後兩步撲跪在地上半哭半演聲情並茂的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