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當殿彈劾
就在寢殿里。
官家一面更衣,一面听著內都知張茂則稟告這幾日查點景福殿的收入。
自王安石主持變法後,景福殿中的內庫,從仁宗英宗年末時空蕩蕩地可以跑老鼠的狀態,到了如今財貨已是充填了大半。
這點令官家坐了這張龍椅後,也是真正有了許多的底氣。
但問題是若如此斂財,沒有激起大規模民怨,那麼誠如王安石所言,國不加賦而天下足是確實可信的。
可問題是民間真的沒有怨言嗎?
從近來奏上的官員而言,都是說好話,言新法不僅沒刻害百姓,還帶來了極大的便利。
如剛被王安石推舉為淮南路轉運副使的蔣之奇就說,百姓列狀乞求早日推行助役新法,百姓們言,上不推不貲之惠,下受罔極之恩。
王安石對官家說,百姓都是如此想法,如稱助役法使人情不便,則為妄也。
官家心想這蔣之奇不是背叛歐陽修的那個人嗎?他的話能信嗎?于是他听了這話是有些將信將疑。
蔣之奇後,開封人士,編寫三司敕並諸庫務歲計的郭逢原(王安石弟子)上疏說請陛下侍(王安石)以師臣之禮。
郭逢原將天子比作周文王,周武王,將王安石比作孔孟,要皇帝對王安石持師臣之禮。
官家看了很不高興地對王安石說,這個人很輕率啊。
王安石說,郭逢原這人是人才難得啊。
而偏偏就在這時候,官家又听說各路開始有蝗災,但各處安撫司又延奏或不奏。官家問王安石為什麼讓安撫司不奏災害之事?
王安石說,蝗害的事本州奏上就好了,不必讓轉運司再奏,如此枉費紙幣筆,也讓陛下勞費精神,不能深思熟慮御天下之大略。
官家听了王安石的話覺得是這個道理,但心底懷疑卻更多了。
張茂則稟告完後,官家問道︰“听聞坊間對市易法怨言極多,你可听說了嗎?”
張茂則道︰“听說了一些,但並未至嚴重的地步。”
官家道︰“當初行市易法時,朕早有所料了,那些兼並家商戶們必是生不滿,或許會鼓動百姓鬧事,但只要不出大的差池,能延續下去,朕就姑且不去談他。”
說到這里,官家對張茂則笑道︰“朕是不是有些三心二意了。”
張茂則道︰“臣不得不斗膽說一句,陛下治國之勤,憂民之心,怕是還要勝過了祖宗,也請陛下保重龍體,莫太過操勞。”
官家笑笑道︰“朕不敢說勝過祖宗,但只要能制了西夏,也好歇息些時日。”
說到這里,官家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你說章越九辭翰林學士,到底是何因?是不是朝中有人阻撓?”
張茂則聞言道︰“這……這臣就真不知了。臣雖與章越在英宗皇帝在位時打過交道,但這些年早已沒見過面了……”
官家點了點頭道︰“卿不知無妨,朕等你知的時候再言。”
這時候上朝了,這一日是五天一次的大起居。
官家將御殿接受百官的朝賀,同時在京朝官也可列朝議論事。
大起居中王安石等宰相都已是列班,至于張商英也是懷疏而來,默默站在班序上,他今日已是經過 門通稟言自己有疏要呈奏,故而破例允許入殿。
他如今在等候一個合適的時機遞上。
再等片刻,等官家升座後,那班頭處站著那宦官道出‘有事早奏,無事退朝’之語後,若宰執無事要奏時,他張商英便出班將奏疏遞上去。
隨著呼吸的漸漸急促,張商英的熱血也是漸漸沸騰起來,慷慨激昂之意在胸中醞釀,當年韓琦片紙落四相是何等了得。
那是多少年輕官員向往之事,一封輕如鴻毛的劾疏,便可扳倒那些重如泰山的權臣重臣,說出去還不得到天下景仰。
雖說章越地位不如四相當年,但彈劾這般的重臣,可以令自己名震朝堂之上。
想到這里,這時听到門外一個聲音道︰“臣唐ì請陛下升座,容臣上殿奏對!”
听到這個聲音,張商英有點蒙了,不僅是他連滿殿的官員也是露出驚訝的神色。
兩府侍立在旁還未向官家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