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嘟嘟嘟。
&esp;易科科技董事長方卓打給idg資本華夏區總裁熊瀟鴿的電話被對方掛斷了。
&esp;“嘿，他還不接。”
&esp;方卓握著手機，笑了一聲。
&esp;虞紅悠悠的說道︰“我一點也不意外。”
&esp;“咳，不帶拆台的啊。”方卓瞥了眼神色中貌似有同感的甦薇，又看了眼時間，“還不到8點，沒準人家還沒醒，有起床氣，咱吃完早餐再給熊總打。”
&esp;“去你辦公室吧，正好跟你匯報匯報這兩天的工作。”虞紅起身，“我讓小袁下樓隨便買點早餐。”
&esp;方卓同意，邊和甦薇聊人事安排，邊琢磨如何與熊瀟鴿總裁進行良好的溝通。
&esp;早餐簡單吃完。
&esp;還沒等繼續打電話，昨晚臨時約好的申新王風益趕來了。
&esp;正如方卓所說，他是在團結一切能團結的力量。
&esp;“王哥，你提前來了啊。”方卓倒不急于立即打給熊瀟鴿了，笑道，“別說我有好事不想著你，虞總，給王哥看看咱這幾天的銷量匯總表。”
&esp;王風益樂呵呵的接過匯總表。
&esp;本來吧，前一陣子和掛號網簽訂“一致行動人協議”，強忍著大概率的損失預期，他覺得也就到份上了，兩邊誰都能對得起誰。
&esp;不成想，掛號網公司又弄個“風物長宜放眼量”的墨寶擱公司里掛著，那，兄弟情誼可以再續續。
&esp;但有一點，兄弟搞事業，投錢需謹慎。
&esp;20號上線，截止今天24號上午，五家直營店+少量鋪貨，m1三天的銷量達到1950台，第一天800台，第二天670台，第三天400台，銷售額也即，方卓從掛號網到易科科技，終于有了利潤上的突破，這三天的利潤156萬。
&esp;就算去掉承諾分給員工的錢，三天也有易科制定的年底目標是1萬台，如今已經完成了19.5%。
&esp;當然，產品剛上線的銷量是在兌現前期的宣傳效果，中間還有少量人情，三天的銷量曲線也是在逐漸下滑的，但即便如此，這樁生意的數字也相當好看。
&esp;“你們這個這麼賺錢？”王風益詫異了，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那顆投資心在蠢蠢欲動。
&esp;等等！
&esp;這種蠢蠢欲動似曾相識！
&esp;上回投掛號網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esp;王風益抖了抖手中的材料，懷疑道︰“你們這數據沒造假？”
&esp;方卓一把從申新副總經理手中奪過匯總表，拉開抽屜，拿出公章“ ”的一聲蓋在上面，然後吹拂了一下，極有底氣的說道︰“童叟無欺。”
&esp;王風益重新拿回來，看了幾秒，抬頭盯著方卓。
&esp;方卓給了他一個自信滿滿的笑容。
&esp;王風益搖頭︰“我還是不信。”
&esp;總裁辦里圍觀這一幕的虞紅和甦薇差點笑場，盡管是同一戰壕的，可這口碑反噬就是反噬，如今的投資圈里誰不知道方卓的大名？
&esp;她倆趕忙對飲了一杯茶水，免得笑出來拆了老板的台。
&esp;方卓“嘿”了一聲，沒有多廢話，只是說道︰“以後別後悔，別說我沒跟你說。”
&esp;王風益心中猶疑，又去看匯總表。
&esp;這時，方卓又用手機給熊瀟鴿打了過去。
&esp;嘟嘟，仍舊掛斷。
&esp;方卓沒等，鍥而不舍的立即撥打。
&esp;這一遍，電話終于通了。
&esp;“方卓，什麼事？”熊瀟鴿不冷不熱，也不解釋掛電話的事。
&esp;“美國的隻果公司出了一款對標m1的播放器ipod，但他們犯了個戰略性的失誤，我詳細比較過1進軍美國市場的最好時機。”方卓言簡意賅的說道，“我需要熟悉美國市場的idg幫助。”
&esp;熊瀟鴿氣出來的？
&esp;他直接拒絕道︰“不幫，去美國市場哪有這麼容易。”
&esp;“ipod不支持微軟系統，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方卓嚴肅的說道。
&esp;“那你把掛號網的投資還給idg。”熊瀟鴿冷冷的說道。
&esp;方卓嘆了口氣︰“那不是我的本意，是政策和行業發展的一個讓人遺憾的巧合。”
&esp;熊瀟鴿“呵”了一聲︰“那不幫。”
&esp;方卓生氣了︰“易科需要的不是你這種不能和企業一起成長的股東，你退股吧。”
&esp;熊瀟鴿答道︰“我不退。”
&esp;“你退股！”方卓聲音提高了八度。
&esp;熊瀟鴿同樣高聲道︰“我不退！”
&esp;“你退股！”
&esp;“我不退！”
&esp;“你退股！”
&esp;“我不退！”
&esp;如此反復，終于，熊瀟鴿沒了耐心，把電話掛了。
&esp;總裁辦里的兩位高管和一位副總經理已經看傻了。
&esp;方卓憤憤不平的說道︰“這沙雕投資人。”
&esp;然後，他醒悟的看了眼王風益︰“噢，王哥，沒說你。”
&esp;王風益︰“……”
&esp;方卓手上沒停，仍舊把電話繼續打了過去。
&esp;電話被掛斷。
&esp;繼續打。
&esp;掛斷。
&esp;方卓不再堅持，放下手機，沖著王風益說道︰“王哥，你手機給我使使。”
&esp;王風益默默遞過手機，欣賞高端如斯的商業手段。
&esp;方卓用副總經理的手機又打給熊瀟鴿。
&esp;“喂？王總？”熊瀟鴿接了電話。
&esp;方卓的聲音傳入手機里︰“你退股！”
&esp;熊瀟鴿︰“……”
&esp;他腦門子突突的跳，怒極反笑︰“方卓，你有意思沒？”
&esp;隨即，又補上針鋒相對的一句︰“我不退！”
&esp;方卓斥責道︰“作為股東，不與公司一起成長，不就五百萬麼，我這三天就賣了五百萬，你佔著茅坑不拉屎才是有意思沒？”
&esp;他繼續批評道︰“作為投資人，眼睜睜又要犯一個和出售企鵝股份一樣的錯誤，你怎麼能當idg的大區總裁的？”
&esp;熊瀟鴿坐在自己辦公室，面無表情的喝了半杯水。
&esp;他現在有種預感，出售企鵝股份的決定將會是自己職業生涯難以忘卻的遺憾。
&esp;就今年，企鵝的股份價值絕對翻了一番。
&esp;站在方卓旁邊的王風益忍不住露出笑容，他挺起胸，氣定神閑的繼續欣賞不高興和沒頭腦的對話。
&esp;熊瀟鴿的聲音中氣十足，已經開始就事論事︰“方總，法律規定我必須出售持有股份嗎？你現在和我的對話是在法律框架內嗎？”
&esp;這是先前方卓沒事就說的話。
&esp;“匯總表拿來。”方卓沖著王風益說了一聲，然後念著數據，“m1上線三天，銷售1950台，銷售額利潤156萬，它的定價是2899元，換成美元是350。”
&esp;“美國隻果ipod的定價是399美元，如果把m1出口到美國，我能把定價做到320美元甚至更低。”
&esp;“這是什麼？”
&esp;“這特麼就是價格屠夫！”
&esp;“ipod不支持微軟，只要我們在戰略上捆綁跟隨，ipod的宣傳就是我們的宣傳，m1將是支持微軟系統的低價ipod！”
&esp;方卓每一個字都格外清晰的傳入熊瀟鴿耳中。
&esp;作為從華爾街回來的人，熊瀟鴿知道隻果，還用過它家的產品。
&esp;只是，他還是雙眉緊鎖的沒回話。
&esp;“這是一個十億百億的市場，機會轉瞬即逝。”方卓斬釘截鐵的說道，“我不是在求你，我是在帶你雙贏。”
&esp;熊瀟鴿嘲諷道︰“還給我畫大餅？”
&esp;方卓反口也是一句嘲諷︰“你要是懂市場，就是你來做企業了，十億百億的市場放在你面前看不到，還擱那里餅不餅的嘲諷，合著喬布斯不比你懂？人家就傻傻的沖著美國市場弄個沒用的播放器？”
&esp;熊瀟鴿足足沉默了半分鐘。
&esp;方卓也耐心的等待了半分鐘。
&esp;總裁辦里同樣屏氣凝神，看著這雙方對嗆的後果。
&esp;“好，就算拋開掛號網的事，拋開你人品的事，拋開你沒有商業道德的事，先一切歸零，我給你五分鐘時間來說服我幫你。”熊瀟鴿出聲了。
&esp;方卓只用一句話就打動了idg資本的華夏區總裁熊瀟鴿先生。
&esp;“你連掛號網都敢投，眼前的一點小忙又算什麼？”
&esp;熊瀟鴿被打動的想打人︰“我……”
&esp;方卓不管什麼我不我的，直接說道︰“我給你十分鐘，你了解下隻果的ipod，同時，我會發一份我們易科這三天的銷售報表給你，然後，要麼你打回來，我們繼續聊。”
&esp;“要麼，你就等著易科的股份被不斷稀釋吧。”
&esp;啪。
&esp;電話直接掛斷了。
&esp;方卓拍了張匯總表的照片，搗鼓了一會才發到熊瀟鴿的郵箱。
&esp;隨即，他把手機還給王風益。
&esp;王風益已經、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
&esp;就今天，就此時此刻，他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來看這一幕才覺得上回那些風投輸得不虧。
&esp;他深深嘆息，帶著三分期冀、兩分緊張的問道︰“老弟，你覺得熊總會打回來嗎？”
&esp;“現在是證明熊瀟鴿到底是不是一位優秀投資人的時刻了。”方卓淡淡的答道。
&esp;王風益愣住。
&esp;過了一會，他搖搖頭︰“我最近見的那些創業者要是有你一半的風采，我也特麼的果斷投了。”
&esp;王風益喝了一大口茶︰“有的創業者竟然還想私下里給我回扣，哪像方老弟，全憑一張嘴，說得風投想流淚。”
&esp;旁邊的虞紅問道︰“十分鐘是不是時間太短了？萬一他沒打過來呢？”
&esp;“對于不同的投資人，談一樁生意的時間是不同的，熊總這種人，十分鐘足夠確定意向。”方卓摩挲著下巴，“像王哥嘛，我給你十天時間，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你可以回去好好考慮。”
&esp;王風益不服氣道︰“我能差這麼多？”
&esp;方卓說道︰“因為，熊總只需要考慮到底有沒有前途，確定意向之後我們就是要談接下來怎麼操作，王哥嘛，你還得捋一捋那些沒有意義的顧慮。”
&esp;話音未落，辦公桌上的手機響了，時間還沒到十分鐘。
&esp;方卓看了一眼來電，贊嘆道︰“熊總確實是一位優秀的投資人。”
&esp;電話按通。
&esp;“m1的利潤空間不錯，只是這個價位在國內還是太高。”熊瀟鴿絕口不提先前的互懟，談及剛剛看到的銷售匯總。
&esp;“這個價位在美國呢？”方卓問了一句。
&esp;熊瀟鴿點評道︰“恰到好處。”
&esp;他又說道︰“ipod居然不支持微軟系統，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esp;別看又生氣又掛電話說這說那的，剛才說的信息都已經鑽到腦子里了。
&esp;方卓也心平氣和的說道︰“是啊，ipod這樣是自絕于大多數用戶，但m1如果沒有出現在這個時候，它也有足夠的時間反應，m1的出現可以讓它的失誤升級為錯誤。”
&esp;“m1在國內的專利只能在華夏範圍內受保護，想要進入美國市場，現在就要開始走pct或者巴黎公約的程序，這樣才能進入他國市場。”熊瀟鴿說道，“另外，音樂播放器恐怕還會涉及到歌曲版權的問題，你考慮過這一點麼？”
&esp;方卓說道︰“我昨晚聯系律所讓他們了解了這個事，說來也巧，我剛要做p3格式的播放器，其中有一台韓國公司帝盟生產的pmp300在99年就和美國唱片業協會riaa打過這方面的官司。”
&esp;熊瀟鴿關切的問道︰“結果呢？”
&esp;“自然是pmp300贏了，可以正常上市銷售，而且，這個品牌的廠商帝盟還反訴riaa，說它試圖阻止數字音樂市場的增長，這場反訴打了一年，最終riaa和帝盟和解。”方卓娓娓道來。
&esp;熊瀟鴿說道︰“那很好，美國是判例法，即便踫見這方面的問題，有如此雷同的先例在前，我們也不怕打官司。”
&esp;方卓同意道︰“不錯，不過，美國市場還是得提前準備聯系知名律所，以備不時之需。”
&esp;一轉眼，易科董事長和idg華夏區總裁竟然聊起具體的事務流程，直讓總裁辦里的其他三個人面面相覷。
&esp;就好像上一秒還要戰個痛快，下一秒已經開始煮茶論道，不是不能化干戈為玉帛，是這個速度有點過于快了……
&esp;這一通電話聊了許久，雙方充分交換意見，討論了m1在美國市場上的前途。
&esp;上午十點鐘，電話才掛斷。
&esp;“熊總真的願意幫忙了？”王風益在旁邊看了很久，仍舊有些難以置信。
&esp;方卓奇怪的看了眼王風益，皺眉道︰“王哥，我們已經開始聊m1進入美國市場後的策略了，你怎麼還停在幫不幫的？”
&esp;王風益︰“……”
&esp;甦薇抱著差不多的心情說道︰“是你倆談得實在太快，快得都不正常……”
&esp;“就當給你們上了一課吧，這一課的名字叫資本的軟弱性。”方卓抿了口茶，“或者叫，成年人的理性，又或者……反正你們愛怎麼叫都行。”
&esp;王風益不得不承認了，自己確實比熊瀟鴿差一些，即便軟弱，也軟弱的不夠當機立斷。
&esp;他躊躇道︰“方老弟，你這個真有搞頭？”
&esp;方卓拍了拍副總經理的肩膀︰“不急，你可以再看看，沒事，不急的。”
&esp;王風益深吸一口氣，感覺有被冒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