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1章 土相令
虹城外。
老僧和女子北渡而來。
及至虹城附近。
女子感應到什麼，神色微動，閃身落到下方一座山頂，腳下輕輕一點，山巒震動，亂石滾落，同時真元震動虛空。
“滾出來！”
‘刷！刷！刷！’
暗處瞬間飛出幾道遁光。
竟有人藏在這荒山野嶺里。
其中一青一黑兩道氣息最強、速度最快，氣勢凌厲異常，同時黑色遁光里傳來粗暴如雷的喝聲。
“什麼人，敢打擾老子……”
叫囂聲戛然而止。
黑光里的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聖王大人！”
青光里響起驚喜的聲音，沖上山頂，顯露出青甲人，大禮參拜，“屬下參見聖王！”
黑光緊隨而至，是個身穿黑袍的莽漢，莽漢看到女子似笑非笑的表情，忐忑不安，連忙跟著青甲人行禮，“屬下無禮，請聖王降罪責罰！”
他們竟都是妖類。
青甲人和莽漢身上衣物甲冑明顯是異寶，能夠很好隱藏他們的身份，其他妖類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妖氣。
女子正是當今妖族聖王，東海聖王宮之主——青狐聖王！
老僧則是佛門化神慧光聖者，已先一步進入虹城。
青狐聖王問道︰“人族開法會，你們在這里湊什麼熱鬧？”
“啟稟聖王，我等久不見聖王回歸，擔憂聖王安危，從東海一路搜尋至此。得知人族法會有化神顯聖的慣例，可能會有聖王的消息……”
青甲人說到一半，忽然被青狐聖王哼聲打斷。
“確認本王和人族化神失蹤，你們就敢瓜分聖王宮了是不是？”
“屬下不敢！”
青甲人和莽漢聞言大駭，高聲叫屈。
青甲人言辭敏捷，連聲道︰“聖王明鑒，屬下對聖王忠心耿耿！只因龍鯨那廝見聖王不在，和六足暗中勾連，圖謀不軌，屬下迫不得已封閉聖王宮，遠遁至此。”
青狐聖王只是敲打他們一下，並未真正責罰，道︰“本王不在的這些年，有過什麼大事？”
“二百年前，龍鯨那廝便開始興風作浪，多個化形同道遭到襲擊，莫名失蹤，尸骨無存，很可能是他痛下殺手。百年前它更是親自率領蝦兵蟹將，故意經過聖王宮，該治他大不敬之罪！
“一百三十年前，七品碧靈竹開花，屬下已經封鎖消息。”
……
青甲人一一細數這些年發生的事。
青狐聖王有些心不在焉。
天道魔音不消，飛升眼看要變成鏡花水月，塵世間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別的事很難讓她興起什麼波瀾。
但當青甲人說到其中一件事時，青狐聖王臉色大變，“你說什麼？凶獸？”
青甲人見聖王竟連凶獸都不知道，非常意外。
風暴帶里凶獸游曳，至少是化神級數的存在，而且不只一頭，長著幾十年短則數年就有一頭凶獸經過中州。
如今的風暴帶，比以前危險了無數倍。
至少，在元嬰層面，凶獸之事人盡皆知。
以前還有元嬰修士走出屏障，在風暴帶游歷一番，運氣好興許能得到機緣，發現上古遺寶。
現在幾乎沒人敢出去了，撞上凶獸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中州的屏障似乎存在某種力量，是這些凶獸畏懼或討厭的，阻止它們靠近。
屏障內還很安全。
聖王竟不知凶獸，難道真是被困在哪里了？
青甲人心中暗道，但不會多嘴問聖王的經歷，“二百多年前，有人第一次發現凶獸，後面陸續出現。凶獸實力非常恐怖，兩族都有自不量力的家伙，意圖窺視凶獸而喪命。它們來歷不明，本性瘋狂，完全沒有理智……”
女子神色凝重，沉思片刻，突然縱身向虹城飛去。
青甲人和莽漢對視一眼，命眾妖留守待命，他們連忙跟上聖王。虹城之中，人族高手雲集，他們之前不敢靠近，現在聖王回歸，沒什麼好怕的。
很快。
青狐聖王飛到虹城上空，目光在城內掃過，閃身飛向城北一座翠綠小山。
山中茂林修竹，寺廟隱隱。
他們還未靠近，山中便有急促地鐘聲示警。
“什麼人！”
瞬間飛出幾十名僧人，如臨大敵。
這時，寺廟里傳出甘露禪院住持行濟大師的聲音，“不可無禮！行貞師弟，請幾位施主入山。”
“是！”
一個外表年輕的僧人越眾出來，示意門人打開陣法，誦了聲佛號，“列位施主，師兄有請！”
青狐聖王本就沒有止步的意思，橫沖直撞，徑入寺廟，看得眾僧直皺眉頭。
寺廟內。
行濟大師貴為住持，卻只能立在下首，恭聲對老僧說著什麼，看到青狐聖王闖進來，閉口不言。
青狐聖王毫不客氣，“老和尚，你知道凶獸作亂之事了？”
慧光聖者點頭，“剛剛知曉。”
頓了頓，慧光聖者對行濟大師和二妖道，“你們先下去吧。”
這是他和青狐聖王早就商議好的，天道魔音之事暫時不能泄露，否則必將引起修真界恐慌，天下大亂。
對絕大多數修士而言，飛升遙不可及，至少有一個目標。
如今，且不論飛升，在天道魔音影響下，突破時心魔劫肯定極為恐怖，恐怕連這一關都度不過去。
仙途路斷，失去僅有念想，長生無望，還能追逐什麼？
絕望之下，難保他們不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
“凶獸作亂，是在天道魔音出現之後！”
青狐聖王沉聲道，“歸墟是凶獸之巢，道標之門所在。凶獸只在歸墟附近活動，突然四散而逃，定是歸墟有變！天道魔音的源頭可能在歸墟，仙殿飛升只是一個引子！”
“貧僧也有此猜測，”慧光聖者贊同道。
青狐聖王雷厲風行，“既然如此，孰輕孰重不言而喻，速去出海布置，準備獵凶！經年累月，瘋狂在你我體內積累，天道魔音的影響越來越強，遲早會失控，本王可不想徹底變成瘋子！獵凶當以活捉為目標，雖然凶獸本性瘋狂，有機會從它們的記憶里得到一些碎片，知道歸墟發生了什麼。本王這就命人回宮，取來護宮陣旗。老和尚你就不要分心什麼法會了，獵凶之後，本王會幫你清理宵小。”
……
另一邊。
秦桑日夜兼程，穿過江左六州，抵達南州。
重返南州，秦桑熟悉道路，直奔太岳門而去。
快接近太岳門的時候，秦桑隱形匿蹤，藏在暗處，小心靠近。
一路上並無異樣。
各方勢力都沒有調兵遣將的跡象，中州修仙界的目光都被盂蘭盆會引走了。
秦桑最關注的是八景觀，暫時還沒發現紫雷真人的動向，不知八景觀這次來了多少高手。
太岳門山門在太岳山中，位于南州北部。
此地風物甚佳，不像南部毒瘴遍地，僅比江左六州稍差。
南州的宗門勢力多集中于此。
太岳山地勢險要，靈氣充沛，沒有毒瘴，是修行勝地。
山勢連綿，盤亙方圓數萬里。
太岳門僅佔據一些靈秀山峰，但整個山脈都是太岳門的勢力範圍，只有一些依附于太岳門的宗門，被允許在太岳山開宗立派。
秦桑潛入太岳山，並未感受到阻力。
太岳門似乎沒有察覺到有人在圖謀他們，門內弟子們仍無憂無慮，秦桑撞見好幾撥太岳門弟子，有的走親訪友，有的外出歷練。
“看來蠱神教還沒有動手。”
秦桑悄然出現在一座荒山之巔，眺望太岳門方向，想了想，不再繼續往前，就地開闢洞府，潛伏起來。
無相仙門出世，動靜必然非常大，不可能瞞得住，否則蠱神教不必非要等盂蘭盆會。在這里肯定能感知到，離得太近，可能會被雙方撞破行蹤。
八景觀、蠱神教和他都沒有恩怨，情勢不明，他不想這麼早站隊。
開闢出洞府，小心做好掩飾，秦桑喚醒天目蝶，保持警戒，自己則繼續摸索太陽神樹。
……
某處。
這里似乎是一個地窟。
地窟昏暗。
里面影影綽綽，個個氣息強橫，此時擠在一起，就顯得不起眼了。
地窟內部有一面玉璧。
玉璧散發微光，表面像是水流一般，光芒起伏，內部是混沌之景，看不分明。
此時，有兩個人站在玉璧前，專注盯著玉璧，靜靜等待著什麼。
其中一人正是八景觀觀主紫雷真人。
另一人並非道士，身穿玄黃山紋袍，外貌在四十歲上下，面龐剛硬，虎目有神，不怒自威，乃是當代太岳門門主岳凌天！
兩大宗門之主此刻竟都不在金玉州，藏在狹小的地窟里！
一陣令人壓抑的沉默。
岳凌天默算時間，忍不住道︰“鶴皋怎麼還沒有消息。”
“不急。”
紫雷真人不驕不躁，“根據我們搜集到的情報，破解無相仙門大陣必須五相之令，缺的數量越多、難度越大，付出的代價也就越大。最致命的是，破陣的速度也會變慢，拖得越久，被引來的高手就越多。師弟手持土相令混入蠱神教，無相仙門余孽即使懷疑他，肯定要等到無相仙門開啟之後再動手。”
岳凌天‘嗯’了聲道︰“我是擔心七慎在法會上出什麼紕漏，老禿驢佛法精深，洞徹人心，就怕七慎師弟道行太淺，被他識破。”
“師弟他們帶走了雲暝授衣，境界不低于你我，只要謹言慎行，不與人動手，應該不會暴露。等我們進入無相仙門，即便暴露也無關大局，”紫雷真人顯然早已謀劃清楚，算準了每一步。
“可惜七慎師弟他們必須去金玉州，這里的人手有些少了，道兄有多少把握拿下無相仙門余孽？”
岳凌天推指默算，“既然是用五大仙令開啟大陣。不算鶴皋，至少需要四位大修士，若仙令不夠，人數更多。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當真是至理名言，無相仙門滅門這麼多年，竟然還能聚攏起這麼強的勢力！金玉州傳回消息，甦子南好像並未在金玉州現身，還有北荒第一散修莫行道，和甦子南形影不離，就怕這二人也被蠱神教拉攏了。”
紫雷真人淡淡道了聲無妨，“此次的目標不是清理無相仙門余孽，本該是佛道兩門的職責，不必我們獨自承擔。”
岳凌天若有所思，沒有繼續追問。
話音未落。
玉璧忽然閃爍起來，光暈向內部流動，勾勒出一個模糊的人影，是一名女冠。
“見過掌門師兄！岳門主！”
女修乃是八景觀唯一一位元嬰後期的女修，道號素霞真人。
素霞真人的聲音也有些縹緲，傳進眾人耳中，“鶴皋師兄傳回消息，他們已經動身，潛入太岳門了，正在暗中布置陣法，封鎖太岳門。”
“無相仙門當真在我山門內部？”
岳凌天早有預感，得到確認，仍非常詫異，連聲追問︰“哪一峰？”
“暫時還不清楚。不過，無相仙門余孽先一步去了騰龍崖，”女修回道，“掌門師兄，你們也可以動身了。”
“騰龍崖！”
岳凌天兩眼圓瞪，一臉匪夷所思，“本座在騰龍崖修行幾百年，竟然從來沒感覺到任何異樣！”
何止他一人。
騰龍崖是太岳門歷代掌門的修行之地，整個宗門都被蒙在鼓里。
紫雷真人神色不變，跟著問道︰“除了無相仙門余孽，還有何人？”
素霞真人道︰“甦子南和莫行道都在，二人並未掩飾身份。不過，甦子南身邊沒有冥月衛，由此推斷，無相仙門余孽之前並未對他透露機密，他們互相猜忌，彼此並非鐵板一塊，可以利用。”
這個消息不出所料。
紫雷真人並不意外，點點頭，道︰“還有呢？”
“還有一個來歷不明的大修士。”
素霞真人頓了頓方道，“據說此人也是無相仙門傳人，但手里並沒有五相之令。師兄說，蠱神教只湊齊金、木兩枚，算上師兄的土相令，僅有三枚！”
“還缺水、火！”
紫雷真人恍然大悟，“蠱神教教主到處收集五行之寶，便是為煉制寶物，彌補五相之令的空缺……師弟還沒有看出他的真正身份？”
素霞真人輕輕搖頭，“師兄還不敢肯定。不過，依師兄所見，此人能動用的資源之大，絕非散修，肯定是在某個宗門身居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