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仙沒了胡須，看上去總還是有些不習慣。
“怎麼樣？大家都到了沒有？”呂仙笑著問胡斐。
“到了到了，都到了！”胡斐急忙回答，這一會兒的功夫，沒來的仙也都趕到了，于是大家開始在大茶壺前面列隊。
大茶壺邊搭了木架，天然形成了階梯，呂仙和胡斐、柯科等一眾科長很自然地站在中間一排。
辦公室的馮主任、林股，設備科的焦股，上躥下跳地根據大家的身高，給各位調整了一番位置，不過中間那三位是不會動的。
“哎？你也站上來啊？在邊上做什麼？”胡斐看見衛彩離了呂仙，在一邊看熱鬧，急忙沖她叫道。
衛彩笑著連連搖頭，胡斐看了一眼笑眯眯地呂仙，跳下了木架子過來請衛彩，“來來來，照相嘛，又不是什麼嚴肅的事情，你就在這兒……”胡斐有意向邊上讓出一格，叫衛彩站在了呂仙身邊。
“那個……你那小朋友呢？也站上來吧，一起照個相，熱鬧熱鬧！”胡斐又扭頭招呼王堯。
“對對對，都站上來，一起熱鬧熱鬧。”呂仙也笑著連連點頭。
听見呂仙發話了，馮主任和林股也過去把站在一邊正在那猶豫的晦朔叫了過來，安排在王堯身邊。
王堯和晦朔被焦股安排在了第一排，蹲下身子手里還牽著橫幅，就是那會議室里掛著的，“批判偽科學專題研討會”。
所有人排好了，馮主任、林股回了隊伍里，焦股把三腳架支起來，架好了照相機，大聲叫著“茄子”，調整大家的表情準備照相。
王堯手里牽著橫幅，心下暗忖，呂仙這般大張旗鼓在雲嶺十八寺景區，佛爺眼皮子底下照“批判偽科學”的集體照，里面是不是有天庭向佛國示威的意思？
如今天庭的經濟狀況可實在不咋樣，佛國這樣會撈錢，恐怕天庭看不慣的仙人多了去了，這是曲線表達不滿來了？他如今漸漸了解天庭、仙界的若干內幕，對什麼事情都要想得深一些了。
拍完照，柯科宣布辦事處第71屆大會，第八次全體會議第一次臨時會議暨第九次全體會議圓滿結束，各位仙人可以放假半天，繼續游覽雲嶺十八寺，從明天開始，大家又要投入緊張的工作中去了。
王堯有了雲積寺的經歷，對雲嶺十八寺的觀感極差，再也沒了游玩的興趣，而且他系統已經升到6級，著急去仙界把靈力補上來，今天下午可是放假，自己去仙界吸靈不算曠工，理直氣壯了許多。
問題還是出在晦朔身上，這假和尚不是仙人，可沒法帶去南天門，可這小子死死糾纏著自己，只怕自己說走，這小子又要哭鼻子耍賴。
“華股，你還打算在雲嶺玩下去？”王堯想了想，又去找那華股。
“額……反正買了票，不玩做什麼？”華股瞪著兩眼看向王堯。
“那個，呂仙不是給了我100功德嗎……”王堯對華股說道。
“你想去仙界吸靈？”華駝沒等王堯說完就猜出了他的意思，立刻把頭搖的撥浪鼓一般。“告訴你沒戲，自個兒回花都去，有公交車，勞資特麼可不是你的人肉交通……”
“我不是那意思，晦朔那小子一直纏著我呢，我又不能帶他去仙界，你看看能不能帶他一天？我這上去最遲明早也就下來了，你看咋樣？”王堯見華駝誤會了，趕緊向他解釋。
“不咋樣！你的兒子你不帶，叫勞資替你帶兒子？勞資最恨這種婆婆媽媽的事情，誰有空你叫誰帶去。”華駝嘿嘿一笑，直接拒絕了。
“不是，別人就算願意，晦朔未必就信了人家，只有你已經和他混熟了，他信任你，不會鬧騰……”王堯急忙勸道。
“哦，我特麼和你住一屋，就鬧這麼一好處？趕緊該上哪玩去，上哪玩去，別在這兒扯淡了。”華駝臉一變，還不樂意起來，邁起腳就向遠處走去。
“哎！你等一等啊，我……我給錢還不成嗎？給錢！”王堯是真急了，這晦朔太特麼耽誤事了，甩還不好甩，關鍵這錢自己拿著也有點燙手了，不如付那托管費去。
听見王堯說付錢，華駝停了下來。
“扯了半天，就這一句還像點人話，說說，你打算給多少？”華佗問道。
“一……一千……”王堯想想不過就是半天、一晚的，一千塊應該足夠了。
“你特麼快給我滾蛋，再磨嘰信不信勞資揍你！”誰料到華駝竟然火了，罵罵咧咧地像是要和王堯翻臉似的。
“這是咋的了？不過就半天一晚，一千……”王堯完全摸不著頭腦。
“你特麼給你兒子零花錢，一給就是一千，特麼的到了勞資這里也給一千？你是把勞資當什麼了？以為勞資沒見過錢還是怎麼的？你這小子，太特麼不懂事了！”華駝連連搖頭，氣哼哼地罵道。
“那……你說該多少？”王堯趕緊問道，瞅這架勢，自己說兩千，這老家伙也得翻臉，還是听听華駝的胃口多大再做決定。
“五萬！這麼大孩子，帶起來太費神，勞資事先和你說好，勞資不是搶錢，勞資根本就不想費這個心思，你有別的法子，就別來煩我。”華駝牛皮哄哄地說道。
“五……五萬？”王堯給嚇得差點摔地上了，這華駝很有雲積寺和尚的神韻啊，還說自己不是搶錢吶，這特麼乘人之危，獅子大開口，比雲積寺和尚的性質惡劣多了都。
“那個，能不能便宜一點……”可是沒辦法，現在晦朔就認華駝，華駝不把這小子接過去，自己指定沒法好好離開雲嶺，王堯只得豎起三根指頭沖著華駝說道。
“三萬？”華駝眉頭一皺。
“三……三千……”王堯恬著臉笑道，就這都突破他的心理底線了，不是他摳搜，關鍵就沒有多長時間嘛，就算華駝拿一千零花給晦朔，自己還不是白掙兩千，上哪兒找這麼賺錢的事去？
“我，勞資都不稀得說你，這輩子是不是沒見過錢？這錢是你兒子的，又不是你的，你摳搜個什麼勁兒啊？真打算替你兒子修廟？真修廟多五萬、少五萬有區別？”華駝怒道。
“有區別，五萬不少了！”王堯看著華駝認真地說道。“這樣……行不行？”王堯伸出五指沖華駝擺了擺。
華駝這回倒沒誤會是五萬，不屑地搖了搖頭。
“沒有三萬，根本沒得談，趕緊玩去吧，別耽誤老頭子功夫，就一個下午休息，太特麼寶貴了。”
“一萬，不能再多了，晦朔這錢統共加起來也沒有十萬，咱用他的錢得講點良心，你要不同意，我把錢全部還給晦朔，勞資撒腿就走，愛咋咋地……”
王堯也把臉撂了下來，既然出了大價錢，也就沒必要陪笑臉了。
“成交，先把錢數給我……”華駝翻著眼楮看了看王堯。“你再叫晦朔那小子過來。”
听得華駝總算答應了下來，王堯趕緊從乾坤里數出一萬塊錢交給華駝，厚厚一大疊票子，數著數著王堯又心疼起來，到了五千以後，就不那麼爽快了。
“你這小子什麼意思？舍不得就拉倒！說實話，老頭子真不是想佔你那點便宜，就你兒子這錢，拿去修什麼靈光寺，可不是糟蹋了？勞資拿來做什麼？你以為你喝的那十全大補湯白來的？”
“用這錢治病救人不比修廟強多了？最起碼意義也差不多是吧？用在正路上了，有什麼舍不得的？”華駝瞪眼罵道。
“我給，我給還不行嗎？乾坤有點緊，不方便掏不是？”王堯吭哧吭哧地，把一萬塊錢掏了出去，轉頭尋那晦朔，不料居然不知那晦朔去了什麼地方，竟是連影子也看不見了。
“我，這小子跑哪去了？”晦朔的灰色僧衣在這群仙薈萃的游客之中，非常顯眼，王堯又是仙人，眼尖得很，就這都沒看見晦朔，他頭上的汗可就下來了。
王堯繞著群仙薈萃轉了一大圈，也沒找著晦朔，要知道，晦朔可是特別黏他這爹娘的，沒事指定不會亂跑，這……事情好像不大對頭啊，晦朔挺大的人了，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
“華……華股，晦朔……這小子……別是給人販子拐走了吧？”
王堯結結巴巴地問向華駝，臉色都變了。別看他平時挺膩煩這假和尚，一直憋著甩脫了他，可一旦這晦朔真丟了，他又不禁大為擔心起來，這小子一身瘦的就幾根骨頭，鬧到人販子手上，那還有命嗎？
“扯淡了吧，人販子弄那麼大個和尚回去，當菩薩供著啊？”華駝嗤笑了一聲。“放心，指定不會有人販子動手，估計這小子不定跑哪里看熱鬧去了，就他那模樣，擱街上都不會有人往家撿的……”
華駝說著話又斜了一眼王堯，“當然，你特麼除外。”
王堯听華駝說的輕巧，抬手摸了摸腦袋，覺得確實是這麼個理兒，只是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那個……要不咱們再找一找他？臨走我得交代他幾句，得防著我不在了，他亂七八糟的給你添亂。”
“我說你費那些心思干嘛？你不是說要去吸靈嗎？那便宜兒子不在身邊，不正好趕緊開溜？他的錢全在你身上，他不來擔心你，你還怕他跑嘍？你就放一百二十四個心，他指定跑不了！”
“再者說，勞資既然收了你的錢，指定替你把他管得妥妥帖帖，還給我添亂？勞資什麼人沒見過？能給個和尚整糊涂了？”
“你還別不相信，就算你這兒子想跑，勞資也能把他囫圇個兒地留下等你回來，這總成了吧？你特麼就別在這墨跡了，趕緊走！”
華駝叨叨叨地和王堯說了一大氣，王堯一想自己是特麼有點毛病了，晦朔真跑了不是一大好事嗎？自己怎麼特麼還不舍起來了？難道和這便宜兒子還真有了父子感情？這不扯淡嗎？
“那個……晦朔真的要走，您老也不用攔著……”王堯撓了撓腦袋，湊到華駝身邊嘿嘿笑道。
“去你麼，趕緊滾！老頭子要去看大佛吐日了。”華駝把王堯往邊上一扒拉，自顧自地向前走去。
王堯站在那里愣了愣，此時群仙薈萃這兒的仙人基本都已走散了，他想了想，華駝說的確實不錯，一個是那晦朔年紀已大，又是個和尚，對人販子沒什麼吸引力。
再者說，晦朔的錢都在自己身上，他也跑不到哪里去，遲早一定會被華駝找著，自己還是不要擔心，趕緊去仙界的好，不知不覺的，感覺日頭都已經偏西，不能再耽誤了。
這般一想，王堯就撒開腿，向索道站走去，他是仙人，腳程飛快，乾坤里又有錢，索道、公交能坐就坐，沒耽誤什麼時間就離開了雲嶺十八寺，直接坐了公交奔向花都市區。
一路走，王堯就一路琢磨，怪不得那如願大師會下套子謀劃韋大發，這小子特麼的是雲嶺十八寺出來的啊，算是被這環境給害了，這景區、寺廟整天想著怎麼坑人，還能教出什麼好和尚？
所以說，一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和成長環境關系太大了，從小在土匪窩子、騙子公司廝混的家伙，長大了會變成一對社會有益的人？根本就是不可能嘛，只能是寫小說的在那里瞎編。
晦朔就想不出那麼毒的點子，他雖然也行騙，但是因為祥雲市的寺廟還沒有收門票，那里的和尚還沒有徹底蛻變成雲嶺十八寺這樣的財迷，而且晦朔又從小務農，善良、淳樸的本性還有所保留。
所以他既便也行騙，但一舉一動卻還是透著那麼的實誠、可愛，比如願樸實多了。所謂癩痢頭的兒子，自己的好，王堯把晦朔和如願一比較，簡直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便禁不住又有點擔心晦朔了。
也不知他有沒找著華股，倘若沒找著，晚上在雲嶺可怎麼過？他身上沒多少錢，在雲嶺十八寺可不容易混下去，那里又全是寺廟，他就是想賣佛牌，也不容易啊……
特麼的，原來騙子里面也分好賴人的，自己還以為騙子只有一種人性呢？王堯一路胡思亂想著來到文明大廈，乘電梯直接上了十八樓，電梯門一開，老熟人劉甫還在那坐著呢。
“王仙，又來吸靈了？”劉甫見王堯到來，急忙笑著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