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並未滿員，兩人原本都訂的商務艙，于是升艙湊在一起聊了一路。
甦長青當然不是因為梅露蘭•多拉長得多好看，或者是龍的傳人才喜歡和她聊，她既然目前還是美使館的文化官員，有些事就繞不過，今天沒遇到過段時間也得找她。
兩國之間商務交流離不開商務官員的政策鋪路以及牽線搭橋，文化領域也是如此，運行機制大同小異，而且還多了內容審查。
甦長青的經歷證明，文化產品進入美國市場不可能不經審查，所在國的使館文化官員是有相當大的發言權。
另外美國有游說政治傳統，接近官員為自己爭取利益是合法的，不接近而尋求其他途徑反而可能是冒犯。
這方面依然可以拿凱哥的《霸王別姬》舉例，影片獲得了柏林金熊等一系列國際大獎，接著被提名了奧斯卡金像獎，當年外語片並沒有強勁的競爭者，獲獎似乎是順理成章、理所當然的事。
但開獎時凱哥傻了眼，獲獎的居然不是他，最佳外語片頒給了質量一般也沒有知名度的巴西電影《八千金的情人》，好像很刻意地避開了《霸王別姬》。
事後奧斯卡評委們坦然告訴凱哥，他們也覺得《霸王別姬》很不錯，但是一直沒看到制片方有何公關動作，以為不是很需要奧斯卡金像獎了，所以就沒有給。
說白了就是你沒來求我，當然就不給。
這口吻真的很熟悉，腦子正常點的村干部都不這麼說話。
國際最權威最著名的電影獎項，難道不是按照質量排排坐分糖果？
還真不是，當時凱哥恐怕萬萬沒料到在大洋彼岸也得走後門，而且是公開合法地走。
奧斯卡委員會不是官方機構，但卻是權威機構，二者的行為模式是一致的。
凱哥後來倒是汲取了慘痛教訓，公關能力大幅提高，卻再也拍不出那樣的電影了。
把游說描述成走後門是不恰當的，其實更像上訪，政府的大門敞開著，誰都可以走進去為自己的利益說項，看上去非常透明親民。
上訪方便，接待也熱情，可未必真處理問題，現代國家的權力結構都相當復雜，部門眾多，找不對地方再怎麼上訪也沒用，于是就出現了專門幫人上訪的游說團體。
游說團體里都是能人，各衙門口特熟，和官員們親如一家，辦事的成功率很高，不過托這些團體辦事是要收錢的，實際上就是花錢辦事。
賄賂在任何地方都是違法的，游說團體在游說過程中當然也萬萬不可賄賂，于是美國就有了合法的政治獻金制度。
政客是要競選的，直接賄賂他們違法，不過卻可以為他們的競選捐款，把錢打入專門的賬戶。
這不就是花錢幫他當官麼？
但這就是不算賄賂，可以透明公開地收錢，你非要說這也是賄賂，你懂個屁？你算老幾？
甦長青當然明白這一套，比如他如果想請梅露蘭•多拉幫忙進軍好萊塢，送錢財禮物都是不行的，十美元以上就違法。
剛才他請梅露蘭•多拉喝了杯咖啡，她很認真地確認是否超過十美元，否則就要自己買單，沒有商量余地，顯得非常清明廉潔。
但梅露蘭•多拉如果要競選，那就可以往她的競選賬戶上打錢，幫她當官。
一個人打錢是有上限額度的，打多了也違法，這時候也可以找合法的游說團體，把錢給他們，然後由他們會成立合法的籌款委員會，再組織人頭往競選賬戶里打錢。
金錢是成功游說的根本保證。
十幾年後美國取消了個人政治捐款的額度限制，往競選賬戶上打多少錢都可以了，時代一直是在進步，遮羞布不要了，游說團體的錢也不好賺了。
梅露蘭•多拉如果不參與競選也沒關系，法律還是留給這些官員一些空間的。
甦長青可以邀請她到一些消費昂貴的旅游勝地開會，或者參加慈善性質的活動，比如請她打慈善高爾夫球、參加慈善舞會、慈善郊游等各色活動，這些都是合法的。
也就是說借開會之名旅游是可以的，請官員權貴們吃喝玩樂也是可以的，但最後得給慈善機構捐一筆錢，一切就合法了。
不過最好別泡她，至少不能公開泡，一旦有了私人關系，委托辦事就不那麼理直氣壯了，甚至可能違法。
甦長青決定從梅露蘭•多拉開始，與老美的官員合法搞好關系，別再被使絆。
大家都有炎黃血脈，關系非同小可，游說的費用花自己人身上，不成功也沒那麼不舒坦。
實在不行還可以讓她人情肉償。
甦長青先對梅露蘭•多拉發了些牢騷，他拍的《移動迷宮》充滿正能量，卻進不了北美市場，米國方面沒有表現出自己宣傳中的度量，說好的言論自由呢？
梅露蘭•多拉笑著開導他︰“您今年的這兩部作品的題材就很好，思考的是人文價值，對人類的貢獻更大，影展開幕後我一定去看《小偷家族》，歡迎嗎？”
甦長青不需要她開導，要的就是這句話。
“當然歡迎，其實我也只看過配音不全的半成品，那就一起看吧，”而且順勢多發了一個邀請︰“回去後我還請您也看看《入殮師》，這片子我打算參加戛納影展，之後有意角逐奧斯卡。”
梅露蘭•多拉當然明白甦長青的意思，答應了回到中國也看看《入殮師》。
外交官的原則是不急于對任何事表態，她雖然也說加強兩國文化合作是分內工作，也相信甦導演作品的質量，但也僅說到這一步就不再深談。
肯合作就好，《入殮師》沒道理再蹈《移動迷宮》覆轍，至于是否能獲獎和打開市場得靠自身實力，只要別再給甦長青貼標簽就好。
阿姆斯特丹與柏林很近，一個小時就能到，兩人約了影展開幕第二天一起觀看電影。
《小偷家族》安排的場次並不多，畢竟柏林電影節每年要在10天的時間內展映來自世界各地的200多部電影，而放映主要集中在波茨坦廣場和柏林電影宮以及周圍的幾家影院，要照顧方方面面，排片量高不了。
不過《小偷家族》是主單元競賽片，導演和編劇都有些知名度，受到的關注可能多一些，應該會相應增加放映場次以滿足觀眾需求。
太陽漸漸消失在雲海下的地平線，歐洲大陸一片蒼茫。
梅露蘭•多拉突然對甦長青說︰“你在東方男人中很特別，有種特別的魅力。”
“哦？是嗎？”
梅露蘭•多拉笑得有點曖昧︰“我是這麼認為的。”
“可能是你身上那部分龍血起作用了？”
甦長青有些無奈，重生到現在他沒有泡過妞，都是妞在泡他。
以後要謹防異性主動熱情認老鄉，多半是另有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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