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小飛羽淒惶地喊出聲,無論心性還是外形都像個孩子的他根本沒有區分現實與虛幻的理性,這聲哭喊格外令人同情。與此同時,小小的身軀奮力掙扎著,欲前往拉住黑玫瑰。
只是忘玲瓏又怎麼會舍得放棄這個好控制的人質,反手扭著小飛羽的關節,說道︰“給我老實點。”
“你騙人,你說過不會傷害姐姐。”
小飛羽涕泗交加的控訴令人動容,但事態緊急,忘玲瓏轉念便壓下內心涌起的母性,咬著牙說道︰“我說過老實點。”說著,將小飛羽的關節越發往後扭動。
“啊!啊……”
就算被壓制得毫無反抗之力,就算這副身軀不由自己控制,他也要用稚嫩的聲帶宣泄內心的悲憤。
然而悲鳴能夠改變命運的話,世界上就沒有敗犬了。
黑玫瑰前進的速度並沒有因為這一聲令人心顫的嘶吼而減緩,也沒有人會因為這身哀鳴而得到加成,無論是如龍、妖樂天、丁叔還是水陽天辭,有感情的生物們只是同情而憐惜地對這個小孩投以愧疚的目光。仙流陽是個例外,他專心地以劍法限制著劉虹玢,只是出手速度越發急速,越發主動,若是之前的他是手持一面盾牌,那麼現在的他,就仿佛是將盾背拿起來砸人,將其當做了兵器。
另一個例外是楊軒,如同著了魔一般,楊軒握著劍的手微微顫抖,他的表情沒有變化,只是呆呆地,誰也沒有看出,這個忽然呆愣的年輕人,內心正在上演著怎樣的血與火的場景。他仿佛看到了自己,那年在噩耗傳來時撕心裂肺的自己。
黑玫瑰依舊在不受控制地前進,她的前面是萬丈深淵。無論是明知道自己即將走向滅亡卻如同紅舞鞋女孩一般無法停下腳步,亦或是明明被自己保護著的孩子反過來為了自己犧牲和哭泣,歸根結底,都是‘弱小’這兩個字。黑玫瑰閉上了眼楮︰這樣的我卻還想著保護別人,實在是可笑。
黑玫瑰的動作忽然停下。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那是一只寬大而溫暖的手,對黑玫瑰來說,這無疑是來自天堂的福音。
黑玫瑰睜開眼,眼前是一個穿著純黑羽織、與自己身高仿佛、眼神堅定的異國男子,嘴唇微微啟張,準備道謝。
那男子只是繞過黑玫瑰,以手中修長的武士刀拄著地,面朝忘玲瓏︰“真是讓人不快的一幕。”
忘玲瓏淡淡看了一眼鬼八丸,眼中既有戒備,也有淺淺的難以被察覺的謝意,直到見對方只是站在原地拄著兵器,瞥了一眼,將刀架在小飛羽脖子上︰“現在你可以乖乖當人質了嗎?”
小飛羽愣了愣,孩童心性的他轉而破涕為笑,大聲道︰“謝謝你。那邊的先生。”
鬼八丸皺了皺眉,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身前是虎視眈眈的一群人,身後是突然出現的奇怪武士和死里逃生的神射手,忘玲瓏這才想起自己似乎陷入非常不妙的處境,當下側過身,將小飛羽抓得更緊,提醒道︰“人質還在我手里,不想他死的話,就給我……”
一支箭穿過小飛羽的鬢發扎入忘玲瓏的手臂。
“誰!想他死嗎?”忘玲瓏沒想到這種情況下還有人敢出手,嘶聲喝道,轉身向箭矢飛來的方向望去。
楊軒緩緩搭上第二支箭矢,神情冷漠。
“說得就是你!”看到對方毫無退讓之意,不知怎麼,忘玲瓏突然產生了害怕的感覺,“放下你的弓箭。”
“嗖~”
箭矢飛出,不過有些偏,又或者只是單純的警告意味,這一箭從忘玲瓏右邊兩步左右的距離飛掠而過,帶著破風的呼嘯聲。
“你!”忘玲瓏拋下匕首,從腰間取出帶有紅纓的飛刀,脫手而出。
便在這一瞬間,鬼八丸站立的身後,一道人影從老樹上落下,借著前者湊上前的一推之力,往忘玲瓏方向突刺而去。
忘玲瓏轉過身,一邊將小飛羽往楊軒的方向湊去,當成盾牌,一邊伸手,以食中二指夾住一往無前的劍刃。
夾住的瞬間,劍鋒上一絲青光點亮,隨後忽然涌現的劍氣猶如天劍一般從虛無中出現,向著劍尖所指的方向飛出,撞在忘玲瓏身上。
突如其來的一劍令其本就受傷岔氣的內息瞬間陷入紊亂,不自覺地一松手。
感受到壓力變輕,小飛羽立即脫身離開。
劉虹玢臉色一變,暗罵這個廢物,心中不敢再逗留片刻,便賣了個破綻,硬是以手臂接了仙流陽一劍,隨後踢開對手,往殺人莊後掠去。
她本以為有那女人牽制著,自己可以在旁尋找到合適的時機解決這群家伙,現下情況有變,留在原地便失去了意義。
仙流陽來不及招架這力量打得不像一個老年人能踢出的踹擊,只能以軟劍匆忙一掃,將劉虹玢腰間的錦囊劃斷,隨後身不由己地連退三步,撞在如龍背後。
一支箭破風而過,射在忘玲瓏背後。
緊接著是小飛羽轉身反擊的拳頭,這小孩怎麼說也是跟在空覺身邊修煉過的,實力只強不弱,若不是因為生性怯懦不敢與人動手,水陽天辭哪里是他一合之敵?眼下因為忿怒而施展起本事,雙手泛起古銅色的光芒,隨後咚咚兩拳,拳還未到,已經發出如同撞鐘般的聲音,忘玲瓏臉色一變,還沒來得及拔箭便伸手格擋。
一拳落下,忘玲瓏側滑了半步。
珞獅御路趁機收劍,劍刃翻轉,改刺為削。
一時間,忘玲瓏四面楚歌,自身難保。
劉虹玢則拋下水陽天辭,閃身遠遁,落到殺人莊前,沉吟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拳頭大的瓷瓶,拔出瓶塞,將其拋向殺人莊高牆上的透氣孔。另一只手將早已準備的火折子也同時拋出。
做完這一切,劉虹玢雙手結印,向莊內做出一個古怪的手勢,喃喃念道︰
“汝之殘軀為暗色之山羊所擇取,願汝之靈魂安眠于大地之懷。對不住了,慈悲兄。”
那是青山會對犧牲戰友的悼詞,說出這一句,劉虹玢的打算已經是司馬昭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