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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中,六十余騎一路向東。
此時的上杉輝虎異樣亢奮,她是真的喜歡打仗,打勝仗。
義銀在旁卻是眉頭緊皺,這一路太平靜了,根本沒有任何阻攔和盤查出現。
他和直江兼續交流了幾句擔憂,引得前方上杉輝虎放慢馬速,與他並肩。
“無須擔心,神保家的實力不過十余萬石,春耕時分,神保長職玩不出花樣來。
她定是選擇了在我必經之路以軍勢阻攔,要留下我的性命。”
義銀見她有仗可打,興奮異常的樣子,氣結道。
“即便猜的不錯,也不能掉以輕心。
戰事關乎人命生死,家族興衰。上衫姐姐,你要更謹慎些。”
他的話讓上杉輝虎來了興致,問道。
“哦?那在謙信公看來,打仗是為了什麼?”
義銀嚴肅道。
“是為了保護自己在乎的人,是為了讓自己視線之內不會發生難以接受的慘事,是為了心靈的寧靜和身上的責任。”
上杉輝虎一懵,隨後哈哈大笑,幾乎要從馬上摔下去。
義銀在戰前緊張,難免表露出一些真心,被人如此笑話,頓時惱羞成怒,斥道。
“有這麼可笑嗎?”
上杉輝虎見他羞憤,連連搖頭,說道。
“不是,我不是嘲笑,只是感慨。
謙信公一身傲骨,可終究是男人呀,這份天真,值得我用生命去守護。”
她含情脈脈的言辭,卻沒有換來義銀的好感,反得到一個白眼。
“你這是說我丈夫之仁咯?”
上衫輝虎見適得其反,訕訕一笑,正經說道。
“這是亂世啊,謙信公,人命如草芥,櫻花綻放又轉瞬凋零。
你的信念善良,可為了保護你的這份天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在身後默默承受代價。”
義銀嗤之以鼻,不想再說下去,抽打兩鞭,戰馬吃痛沖出一段距離,不再並肩而行。
身後,上杉輝虎用寵溺的眼神看著他,沒有把他的失禮放在心上。
再倔強的性子也終究是個男人,沒有真正明白武家社會的殘酷。
上杉輝虎母親以下克上,她打小看多了越後國內多少骯髒手段,卑劣伎倆,自然知道武家紛爭容不下一絲一毫的善念。
放浪形骸,是因為看得通透。武家戰敗便是最大的錯,只要能勝利,一切都是對的。
謙信公,你的每一分天真,都要有人在身後為你背負代價。
你的一分人性,是要用別人的十分獸性去換回來。
只是不知道,這些人在哪里默默承受,守護著你的笑容。
上杉輝虎一緊手中韁繩,打馬跟著沖了上去。
自今日起,也算上我的一份吧。
———
越中是北臨富山灣的北陸道中段領國,領土被富山灣與飛 山脈夾為u字形。
領內山丘川流密集,特別是婦負郡與新川郡邊境一帶,復雜的地形成為神保椎名兩家領地天然的分割線。
神保長職突破神通川築富山城,也是以川字型的河流為線步步推進,壓縮椎名家的領地。
雖然遭遇上杉輝虎迎頭痛擊,但河流阻擋,後勤不暢,年末,大軍不得不退回越後修整。
神通川到白岩川中間的新川郡領地依然在神保長職手中。
而富山灣與飛 山脈夾住的領國u字底部就在這一帶,可以選擇的通行路線很少。
南方上野城卡住了進入飛 山脈的山道,上杉輝虎自然不會傻到用騎馬姬武士去沖擊城池。
那麼,走大森川的選擇就不多了。
此地山河緊密,水流湍急,開春化雪後春潮上漲,更是限制了騎軍的行動。
只有馬瀨口一帶河床平緩,此時水深不過淹沒腳面,是唯一適合上杉輝虎策馬橫渡的地方。
神保長職在這里已經等了五天,她不信長尾景虎(上杉輝虎)還有其他選擇。
春耕已經過半,長尾景虎必須立即回國,如若慢了,她面對的將是遍地烽火。
神保長職沉得住氣,前來助陣的寺島職定卻有些浮躁,說道。
“殿下,都這個時候了,還不見長尾景虎蹤跡,是不是婦負郡那邊有什麼變化。”
神保長職瞅了她一眼。
寺島職定主動帶領新川郡一帶的神保家臣,前來支援。
雖然春耕時節人力匱乏,但她們還是湊出了三五十姬武士,二百余足輕。
雖然知道她帶有私心,可神保長職還是很滿意這種主動奉公的態度,這些天對她多番撫慰。
但今天她這句話,卻讓神保長職有些皺眉。
新領武家與舊領武家的矛盾日深,寺島職定這是在背後給婦負郡的小島職鎮潑髒水,污蔑她暗中勾連長尾景虎。
神保長職剛想說話,幕府外沖入一名姬武士,叩首急報。
“殿下,有動靜,有六十余騎姬武士正朝這邊過來。”
神保長職拔地而起,快步向外,邊走邊命令道。
“出兵!
沿河列陣,多備三間槍,拒馬槍,大 刀,弓矢眾奉行隨我行動。”
神保長職屯兵東岸,以河川為阻攔,嚴守馬瀨口,這就是防著騎馬姬武士突襲闖關。
春耕時節,她手上不到二百姬武士,四百余常備足輕。
加上寺島職定的援軍也沒有十足的把握留下長尾景虎,只能依靠河床和弓矢預防騎軍沖陣。
神保長職麾下皆是直屬精銳,忙而不亂,等看得到對岸騎軍臨近,已是嚴陣以待。
西岸,義銀看到嚴密的軍陣心里發顫,這要是強行沖陣得死多少精銳,太不值得了。
他回頭問道。
“上衫姐姐,還有其他道路嗎?
既然確定神保長職在此,以我們騎軍的速度完全可以甩開她們,換個地方過河,不戰而過境。”
上杉輝虎一邊仔細觀察對面,一面回答。
“大森川一帶北方是激流斷崖,南邊山路被上野城卡死了。
如果你不願在此渡河,那我們只有去南面攻城奪路。
隨身攜帶的三天口糧豆料,已經消耗了大半,今天過不去這馬瀨口,有些麻煩。”
義銀听得皺眉,野外對陣再不好受,也比攻城強,何況補給接近耗盡。
只能打了。
他試探走向河床,發現水流平緩,只淹沒了馬蹄,可以騎馬直接過河,難怪上杉輝虎與神保長職都認準了這里。
既然沒得選,只好臨陣搞點小手段,先給個下馬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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