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熾熱。
門口兩個人卻齊齊呆滯。
等回過神來後，兩個修為在身的武者都差點驚叫。
實在是眼前的場面，太過邪門。
暗閣閣主慕容亭，神秘莫測，許多人眼中的閻羅王，能止小兒夜啼。
雖然沒有明確說法提過他修為境界，但大多數人認為，他有武道第七境的水平，乃是不遜色于顧河川、木宏源等人的武道高手。
但現在，一個第七境的修行者，竟然在他們面前自殺了？
為什麼？
難道因為剛剛送來的聖旨？
聖旨讓他出使長安城，竟然能嚇得他自殺？
雖然都傳聞長安神秘而強大，但這也太夸張，太荒謬了吧？
“封鎖現場，包圍這里，任何人不得進出！”奉命傳旨的大內侍衛回過神來，厲聲喝道，甚至有點不自覺的變音。
他沒有招呼救人。
不是他不想，而是眼前的慕容亭不可能有救了。
一把小小短刀，落在武道第七境的高手手里，分山裂石不在話下。
真要自殺，直接一刀將自己梟首。
慕容亭雙目平和，甚至面帶微笑的頭顱，已經掉落在地。
只剩一具無頭尸體還坐在椅子上，正沖著大門，鮮血從脖頸處向外噴灑。
那暗閣統領強忍震驚，下令封鎖現場。
大內侍衛則飛快趕回王宮報告。
唐王听了消息後，面沉如水。
慕容亭死了，屬實出乎他預料。
他本意想以慕容亭試探長安，同時也借長安觀察慕容亭的反應。
結果慕容亭竟然直接自殺？
他當然不相信慕容亭已經死了。
情況只可能跟先前高宇死、慕容亭活的真相一樣。
這個人，又以一個全新的身份，延續自己的生命。
對方如此反應，唐王又喜，又怒。
喜的是，對方果然跟長安有關，至少是畏懼那座長安城。
他先前的猜測是正確的。
一試之下，對方果然露出馬腳，寧肯舍棄現在這個身份，也不去長安城，。
怒的則是，下聖旨前，慕容亭理應是不知情的，大內侍衛傳旨，他才會知道唐王給他這麼一個好差事。
唐王正是想借此觀察他的反應。
但按照大內侍衛回報，慕容亭分明早已知道聖旨內容，就等著聖旨上門。
他怎麼知道的？
事情超出自己預期，令唐王震怒。
“昭平先生請稍坐片刻。”唐王言道。
昭平先生心中感到意外，不過面上沒有表露︰“唐王無需客氣，老朽在這里等候便是。”
“封鎖消息，任何人不得外泄，違令者斬。”唐王離開會客的宮殿，輕車簡從，親自前往暗閣。
到了地方，他靜靜看著地上慕容亭的頭顱。
對方臉上已經僵硬的笑容，仿佛正在嘲諷唐王。
唐王沒有動怒︰“詔令兵部員外郎容慈出使長安。”
他先檢查一遍慕容亭的尸首，然後繼續命令道︰“將尸首收斂封存，命容慈帶往長安，對外消息不得泄露，只說慕容亭奉朕的命令，執行一項秘密差事。”
眾人齊齊應聲道︰“微塵遵旨。”
唐王指了指那個先前一起發現尸首的暗閣統領︰“今日起，你暫時署理暗閣日常事宜，有大事便稟報于朕。”
那暗閣統領大喜︰“微臣遵旨！”
唐王沉著臉，返回王宮。
雖然無法再用長安城試探慕容亭，但仍可以用這慕容亭的尸首，試探長安。
他們雙方一定有關系。
唐王回到王宮，沒有繼續接見昭平先生，而是到了自己的御書房，仔細檢查。
第九境武者的陽剛氣血掃蕩下，妖法奸邪無處藏身。
但唐王朝檢查了半天，卻始終沒有發現。
對方不是在這里設下機關，那又是如何提前知道聖旨內容？
唐王臉色更難看一些。
先前接觸過的其他臣子？
慕容亭，在今天以前就已經換了身份，偷梁換柱變成別人？
並且就在他李玄心面前進進出出，而他卻沒能發現……
唐王深吸一口氣，重新變得喜怒不形于色，吩咐大內侍衛，前去探視之前在御書房里的幾位重臣。
慕容亭身首異處，消息還被封鎖，理論上這些人都是不知情的。
但“慕容亭”自己肯定知道。
他應該能想明白，自己得知聖旨內容的途徑，朕能算到……唐王目光閃動。
誰跑了，誰就有嫌疑。
當然，“慕容亭”也可以穩住不跑。
甚至，把另外一個人弄失蹤，當做替死鬼。
但唐王已經打定主意，接下來親自挨家挨戶查看。
先前一時疏忽被他瞞過，接下來唐王再不會放松。
“累昭平先生久候。”唐王恢復平靜，重新去見昭平先生。
昭平先生言道︰“唐王客氣了，不知我們先前商議的事情？”
“有消息，我大唐會聯絡北齊，我們互通聲息如何？”唐王問道。
“這自然好。”昭平先生點頭︰“王上也是相同意思。”
他稍微頓了頓後，接著問道︰“不知白馬書院和青雲觀兩家，現下什麼情況？”
“白馬書院洪曉，即將出山。”唐王淡然道。
昭平先生點點頭︰“那真是太好了，老朽一直想跟洪院長請教學問，這次暫留東唐，希望能有機會。”
“好說。”唐王頷首。
雙方再聊了一陣後，昭平先生告退。
他當即聯絡北齊王朝。
消息經過萬水千山傳遞，在幾日後抵達北齊王都。
齊王看過昭平先生的信後，沒有說話，將信交給旁邊長子。
北齊王朝尚未確立世子之位，是以齊王長子高鉅眼下仍然是郡王身份，與高錚、高鈞相同。
他默不作聲看完之後，傳給一旁二弟高錚。
高錚看過後，重新呈遞給齊王。
“都說說吧。”齊王開口。
長子高鉅言道︰“六弟在長安，需慎之又慎，否則恐傷及他性命。”
次子高錚則反駁道︰“正因六弟落于敵手，我們采取盡快營救，遲了才可能令他有危險。”
齊王不語，視線看向另外一邊。
在那里，站著一個老者。
老者嘆息︰“陳師兄沒有音訊，應該也落入長安之手。”
齊王點點頭︰“需設法營救陳卿家和鈞兒，此事，便交由錚兒負責，希望霧天峰從旁配合。
東唐既然將有大動作，你們當把握住機會。”
高錚低首︰“是，父王。”
散朝後，從王宮出來，高錚看向那霧天峰長老︰“王長老不必多慮，我與六弟畢竟是親兄弟，不會看著他出事，能把這次事情辦得漂漂亮亮，才是我想要的，貴派陳長老，我也一直是很佩服的。”
老者微微沉默。
高錚言外之意，無非是老六高鈞這次跌了個大跟頭，必然在齊王心目中失分。
而他高錚如果能把事情辦得漂亮，在齊王那里就水漲船高。
他根本不擔心六弟跟他競爭，無心害對方性命。
高錚希望的是，霧天峰這一次也能出力幫他，至少不扯後腿，讓他實實在在立下這一功。
作為交換，他會力保六弟高鈞和霧天峰長老陳星文平安回來。
“眼下聯手對抗外敵，自當同心協力，請殿下放心。”老者徐徐說道。
高鈞跌了個大跟頭，在齊王那里失分不假。
但只要不死，總有挽回機會，未嘗不可能後來居上。
更何況，第八境的陳星文是霧天峰屈指可數的高手。
損失了他，是霧天峰難以承受之痛。
而且楊雨霖也是宗門上下寄予厚望的好苗子，就這麼折了，同樣令人心痛。
為了能救高鈞、陳星文、楊雨霖等人出來，霧天峰這次唯有幫二殿下高錚一把。
“王長老深明大義，如此就再好不過了。”高錚滿意的笑笑。
老者問道︰“殿下接下來如何打算？”
“遵照父王旨意，養精蓄銳，等待東唐出手，然而黃雀在後，務求一擊即中。”
高錚笑道︰“王長老請勿心急，我有東唐那邊來的消息，白馬書院院長洪曉，即將出山。”
王長老頷首︰“有第九境的人帶頭便好。”
“是啊。”高錚視線望向西南天空︰“我同樣希望那一天，快些到來。”
被各方人馬惦記的長安城中，眼下張東雲正投影烏雲先生，接受徐行之的匯報。
“拿慕容亭來換俘虜？”
烏雲先生面無表情反問。
大明宮里張東雲，則神色古怪。
“榮兄是這麼說的沒錯。”徐行之答道。
東唐兵部員外郎容慈，與他相較莫逆。
雖然徐行之棄官而走更入了長安城，但兩人交情依舊。
東唐王朝一方也沒有為難容慈，雙方都默契以徐行之和容慈作為橋梁，私底下溝通。
不過，他這次帶來的消息，卻讓張東雲意外。
張城主聞訊，第一個反應是，不可能。
“天狼”楊厲要是這麼容易被唐王拿捏，消息傳到沈和容耳里，怕是能笑掉她大牙。
張東雲第二個反應則是，唐王在故意試探。
試探他們和楊厲的關系。
看來不僅他們懷疑慕容亭是楊厲，唐王同樣發現了高宇或者慕容亭不對勁。
只是他未必清楚楊厲的底細，但不影響他懷疑楊厲跟長城有關。
烏雲先生淡定看著徐行之︰
“告訴他們，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