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趕到國際飯店時,已經快到午夜零點。
白手不想引人注目,讓陪著他來的小安和艾薇,直接留在了車里。
國際飯店檔次高,進出的人也大多是高層次的。
白手怕被人認出來,快步穿過一樓大廳,不乘電梯走樓梯。
五零九號房間門前,白手看看前後,確認走廊上沒人,便伸手敲門。
白手要見的人,是原北京的“二徐”之一,後來調到西南某省掛職的徐處長。
“老徐,你好。”
“你好,小白。”
老徐笑著點了點頭,拉著白手讓他坐下,再倒來一杯涼水。
“老徐,你這次來上海,是開會還是其他公干?”
老徐搖了搖頭,“都不是。我是掛職結束,奉命調回北京,路上拐個彎來上海看看你。”
白手聰明,立即從老徐的話里琢磨出了名堂,“老徐,你找我有事?”
“你說對了。”老徐嚴肅起來,“這事與你有關。我是听我朋友說的,雖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我覺得有必要讓你知道。至于如何應付,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謝謝。”白手問道︰“老徐,你說吧,到底是什麼事?”
白手一邊問,一邊掏出香煙。
老徐點上煙吸了幾口。
“你是不是以儲備土地的名義,收購了很多土地?”
白手點了點頭,“是啊?”
“大概有多少?價值是多少?”
“上海這邊,住宅用地七千多畝,商業用地三千多畝,價值大約三十五億。周邊的城市,住宅用地一萬三千多畝,商業用地七千多畝,價值大約二十五億。”
老徐哦了一聲,“我的天,這麼多的地,整整六十億,六十億啊。”
“對,除了已經開發的地,目前還剩這麼多,至多不少。”
“唉,難怪啊,難怪有很多人對你羨慕嫉妒恨。”
白手微微一怔,“怎麼了,老徐?”
“我再問你,你的大部分土地,是不是在上海實行招拍掛制度試點以前買的,而且時間很接近?”
“對,我事先得到了消息,而且我也做出了正確的判斷。特別是對周邊城市的土地收購,我是贏在了時間差上。”
“接著問,你收購的土地,都辦現了正規手續?你確定沒有問題嗎?”
白手說道︰“老徐,我有專門的律師班子,在這方面是不會有問題的。”
老徐冷冷一笑,“但是,如果要找你的毛病,還是能夠找到的。比方說你壟斷,比方說囤積居奇,比方說擾亂市場……”
白手靜靜的听著。
“小白,這些毛病就是漏洞,看似符合規定,也不違反法律。但是,如果引起同行反對,你的所作所為就有問題了。”
“眾怒難犯?”
“是這個意思。”
“老徐,你的消息就是我惹了眾怒?”
老徐點著頭道︰“我在北京某部門工作的朋友,打電話對我說,有人把你告了。據說有一封控告信,信上至少有三百人簽名。這些人主要來自兩個方面,一是地產開發商,二是建築承包商。”
白手沉默了一下。
“唉,又是這個老套路啊。”
老徐拍了拍白手的肩膀,“小白,你別小看了這個老套路。一旦被套上了,你會被套死的。”
白手問道︰“老徐,這封信的作用,你幫我分析一下,會有幾種可能?”
老徐思忖著說道︰“無非有這麼幾種可能。一,一點事都沒有。二,冷處理,讓你自己處理。三,公開處理,讓你的土地儲備量減少到一定程度。四,公開處理,不僅讓你減少土地儲量,還要進行經濟處罰。五,公開處理,沒收你一部分土地,再對你經濟處罰。六,公開處理,除了第五條,再罰你若干年內不得進入這個行業。”
白手听得一愣一愣的。
但馬上的,白手又笑了,“會不會坐牢?”
老徐也笑了,“這倒不會。”
“老徐,你認為哪一種可能性最大?”
老徐又想了想。
“一,百分之三十。二,百分之三十。三、四、五、六,各為百分之十。”
白手若有所思。
老徐又點上一支煙吸起來。
“老徐,我向你匯報一下我最近的想法……”
白手說了五六分鐘。
老徐听罷,點頭贊許,“小白,你努力把自己公司從第一名做到第四名第五名的戰略想法,我非常支持。在生意場上,誰都會主動進擊。但能像你這樣主動退卻的,我還是第一次听說。”
“那麼,老徐,在你剛說的這個方面,我也應該退卻了?”
老徐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儲備的土地,與你的同行相比,你的佔有量是多少?”
白手說道︰“具體的我不知道,也不關注。但我的手下,倒是關注過這個數據。據他的統計,我的土地儲備量,相當于第二名到第十名的總和。”
老徐又沉思良久。
“太多了。老白,你囤積了這麼多的土地,難怪人家眼紅。槍打出頭鳥,不打你打誰啊。”
白手苦笑道︰“老徐啊,這是市場經濟,強者當強。該賺的錢不讓我賺,我憋屈啊。”
“老白,听我一句話,抓緊時間,把這個數據降下來吧。”
老徐說得語重心長。
白手鄭重的點了點頭,“我听你的。反正我正在進行戰略撤退,那我就大踏步的後撤吧。”
“還有,我能做到的,就是如果還有進一步的消息,我保證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謝了。”白手問道︰“老徐,你在上海待多久?”
“明天早上就走,乘飛機。”
“我送你。”
老徐擺了擺手,“別。我這次拐彎過來,除了見你,沒有驚動任何人。小白,你懂的。”
白手站起身來,“老徐,那我走了。”
二人握過手後,白手離開。
回到家里,夜不能寐。
白手極不禮貌的給他的“老朋友”打了個電話。
老朋友笑罵白手。
听了白手的話,老朋友向他確認,上海這邊沒有這方面的消息。
不過,老朋友向白手保證,他可以向北京那邊打听。
白手一夜沒有睡好。
直到第二天上午十點,白手才在他的辦公室里,接到老朋友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