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部門真的約談了白手,提醒他不得炒地。
具體的說,就是不能轉賣土地。
白手做出了承諾,反正他壓根就沒想把到手的土地轉讓出去。
但土地的價格還在往上漲,七七月中,比五月初時整整翻了一番。
這里有個重要的因素,成了土地價格上漲的助攻。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上海的供地有了統一規定,一律由市規劃部門確定,再由各區組織落實。
以前買地,甚至找鄉鎮就行,現在不行了,不僅需要區里批準,還要得到市國土部門和規劃部門的同意。
有計劃的向市場供地,實際上是減少了供地的數量,市場上已有的土地,價格必定上揚。
白手歪打正著,他也沒有想到會有這個插曲。
至少這次買地,他是賭對了。
但不能囤地,這是政府的規定。
八千畝土地,五年內完成開發,平均一年一千六百畝。
均分給六個建築公司,就是每個公司每年需要開發兩百六十六畝。
容積率一點三,按這個標準計算,每個公司每年要建造至少兩千套商品房。
白手索性把這個計劃對外公開。
並且通過《新申報》對外宣布,以後的五年之內,騰飛地產開發總公司,每年向市場供應一萬兩千五百套商品房。
這不是讓積壓了大量商品房的市場雪上加霜麼。
于是,七月的上海灘,出現了這麼一個奇景。一邊是土地價格堅挺,另一邊是商品房的價格還在下跌。
白手很想收購商品房。
想了好久,白手沒有出手。
有錢不賺是傻子,但有的錢就是不能賺。
市里的幾個部門,正盯著土地市場和商品房市場,白手不把自己往槍口上撞。
這天上午,白手因為睡過了頭,上班遲到了二十分鐘。
到公司時,白手正要進電梯,在一樓辦公的安全顧問劉端陽,趕緊向他招手。
白手走進老劉的辦公室。
老劉急忙把門關上。
“老劉,你這是什麼情況?”
老劉嘿嘿一笑,“樓上,你的接待室,有三撥要錢的人在等你。”
白手啊了一聲,“不會吧,老劉。有三撥人上門要錢,我什麼時候混到這個地步了。”
“不是因為生意來要債的。”
“噢,慈善協會?”
老劉看了看登記簿,“分別是市慈善協會和區慈善協會,還有一個叫……叫什麼全市二十世紀優秀民營企業家評比委員會。”
“等等,什麼評比委員會?”
老劉重復了一遍。
白手罵道︰“他娘的,二十世紀不還有五年嗎,評什麼評,評個屁。”
“好像很正規的。”
“正規個屁。”白手好奇的問,“評比就是評比。老劉,你怎麼看出人家是來要錢的?”
老劉又嘿嘿的笑起來,“我猜的,領頭的是企業家協會的那個胖子,肥頭油面的。肥頭油面,肯定跟錢打交道的。”
白手也笑了,“那兩個慈善協會呢?”
“表面上,他們是來請你重新加入協會的。但其實,一看就是來向你要錢的。因為往年這個時候,你都會帶頭掀起捐款活動。”
白手沉吟了一下,“老劉,你怎麼看這件事?”
老劉想了想,“是他們主動把你除名,這一點要明確。現在又來拉攏你,你不能輕易答應。”
“可他們畢竟是在做善事啊。”
老劉有一番自己的道理。
“小白,做善事,不一定就要通過慈善協會。我看啊,咱們不如自己做,既直接,又透明,還不受協會的鳥氣。咱們還可以與《新申報》合作,每做一件善事,就讓《新申報》宣傳一次。”
白手點了點頭,“好主意。老劉,我把這個任務交給你。我要求,每個月都要做一件善事。不過,宣傳不宣傳,到時候再說。”
老劉笑道︰“好了,眼下的當務之急,是你趕緊做個決定,見不見樓上的那三撥人。”
不見,白手起身走人。
剛到自己的車旁,白手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羅漢。
“小白,到鐵路茶莊來。”
“去你的,大早上的喝什麼茶。”
“你非來不可,老賈在這里。”
“哪個老賈?”
“市一建,賈明亮。”
“噢,我這就過來。”
鐵路茶莊不是一般的茶館,現在還有早餐供應,業務做得豐富多彩。
美麗的女經理也比以前更美麗了。
白手知道,那是羅漢的功勞。
女經理看到白手,俏臉紅起來,不好意思的樣子。
白手一邊上樓,一邊心罵,臭娘們,都被人家包了,還裝什麼清純。
包間里,果然除了羅漢,還坐著市一建老總賈明亮。
賈羅二人頗有淵源,賈羅兩家曾做過十幾年的鄰居。
賈明亮頭發蓬亂,一臉憔悴,兩眼紅腫……
白手大吃一驚,“老賈,你這是怎麼了?”
賈明亮長嘆一聲,癱靠在沙發背上,嘴巴抽了抽說不出話來。
羅漢說道︰“他的市一建,財務科長帶著女會計外逃,把公司全部的現金席卷一空……一千一百多萬啊,分管財務的王副總,昨天晚上在家吃安眠藥自殺,沒有搶救過來。”
原來是這樣。
“老賈,你是當家人,首先你得挺住。”白手趕緊說道。
賈明亮痛苦的擺擺手,“晚節不保,晚節不保啊。”
對賈明亮來說,五十三歲了,離五十五歲退居二線的年齡杠子只剩一年半,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確實是晚節不保。
羅漢解釋道︰“小白,你對體制內的道道,可能不太了解。市一建歸市建委管轄,比市建設局低半格。老賈要是順利退居二線,那就是副局級待遇。現在出了這個事,如果處理嚴重一點,老賈可能提前退休,待遇也會降低兩三級。”
白手不解道︰“老羅,沒你說的這麼嚴重吧。錢是下面人拿走的,又有王副總擋著,老賈能負多大責任啊。”
“你不懂。退一萬步論,老賈也要負領導責任。王副總為什麼自殺?他自殺了,就沒辦法追究責任了。王副總的一大半責任,得由老賈扛起來。唉,主要是損失的錢太多了。”
白手想了想,斷然說道︰“老賈,你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自己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