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村有一個規矩，建房得生產隊三分之二以上同意，特別是四周鄰居，還得簽字畫押。
要擱以前，白手想都別想。以前的生產隊，現在的村民小組，就是老隊長當家，他也得不到四分之一的同意。
現在不一樣了，白手有錢了，他想試一試，他的花錢買人情有沒有效果。
身邊有一老，好比有一寶，白手先去找老隊長商量。
老隊長還那樣，躺在自家院子里曬太陽，似睡非睡，手里還夾半截香煙。
“啊，這個時候，要是有個老女人陪著，那是多麼美好啊。”
“土崽子，你成心氣我啊。”老隊長破口罵道。
“呵呵……老叔，你還沒謝我呢。”
“謝你格啥？謝你格頭。”
白手壞壞道︰“老叔，如果不是我揭穿陳寡婦的丑事，您老人家光禿禿的腦袋上，早就被刷上綠油油的顏色了。你說，你該不該謝我？”
老隊長無奈的笑了，“土崽子，你小子忒壞，壞得頭上生瘡，壞得腳底流膿。”
“哎，我是來討好你的。”白手道︰“我媽說了，我家的食堂是開放的，多你一個不多。以後，你也別自個燒火做飯了。到了飯點，你就到我家吃飯，我不收你錢。”
老隊長斜了一眼，“不收我錢？你小子行，現在真是財大氣粗了。”
白手呵呵笑道︰“不謙虛的說，財大了點，氣也粗了不少。”
“我知道。”老隊長眯著老眼道︰“我知道，最近你在折騰。有錢了，就該折騰折騰，不折騰點響動，那就簡直不叫有錢人。”
“呵呵，那請老叔猜猜，我下一步要折騰啥？”
“推倒舊房子，建造新房子。”
白手咦了一聲，“老，老叔，你咋知道的？”
“哈哈，我是你小子肚子里的蛔蟲，我能不知道你肚子里的心思？”
“老叔，您幫我拿個主意。”
老隊長思忖著道︰“咱農民麼，有了錢，接下來就應該是先造房子，後娶媳婦。你小子也不能例外，轉過年去，你就十八了，終身大事，不得不抓。”
“說房子，說造房子的事。”
“這還用說麼。造，肯定得造。土崽子，記住了，有錢擱著頂屁用，造房子享受享受，這才是正路。”
白手終于說出自己的疑惑，“……老叔，你說他們會同意嗎？”
“哦……我把這茬給忘了。”
老隊長眯起雙眼不吭聲了。
老人講究老規矩，老隊長就特別講究老規矩。
白家位于村西頭，是全村地勢最高的地方，村里早有規矩，白家的房子只能是平房，不能是樓房。
這個規矩寫在村約上，至今已有百六十年，還藏在村部的閣樓上。
當初白手建廠房，並在廠房上建了個二層樓時，村里就有不少人家反對，還是老隊長力排眾議，才勉強得已通過。
現在要造正兒八經的新房，肯定阻力重重。
“手，你打算造幾層？”
“三層，如果允許，我還想在東面西面北面三個方向擴一擴。”
老隊長道︰“三層太少，五層，要報五層。”
白手嚇了一跳，“老叔，你糊涂了？三層都難以通過，你要我還報五層？”
“土崽子，你仔細想想，是你糊涂還是我糊涂？”
白手若有所悟，“老叔，你是說？”
老隊長道︰“報五層，才有可能建三層。你報三層，那頂多只能建兩層。”
“呵呵……姜還是老的辣。”白手沖著老隊長豎起大拇指。
“土崽子，听我的。你不要嚷嚷，我先幫你探探路。”
“好，我給您老三天時間。”
老隊長笑罵道︰“好個土崽子，讓我幫你辦事，你還跟我談條件，你狗日的想找抽是不？”
白手沒有坐等老隊長的消息，而是在暗中緊鑼密鼓，先辦理各種手續。
那時農村建房子，明面的手續有三道，縣土管局、鄉政府和村委會。
辦手續的開頭，要從鄉里開始，找鄉土地管理員要表格。
白手不想張揚，硬拉著老張副書記，再把鄉長、分管土地的副鄉長和鄉土地管理員三人約出來，在陳童街上吃了一頓飯。
鄉里的表格和同意都拿到了。
回過頭來，白手再去找村支書兼村主任馬蘭花。
馬蘭花工作忙，以村為家，平常就住在村部，宿舍與村小的女老師為鄰。
駐村干部李茉莉也時常住在村部，她的房間就在馬蘭花的隔壁。
白手想把事兒悄悄辦成，白天不去村部，直到晚上才去找馬蘭花。
晚上去找馬蘭花，倒不是白手想搞她什麼名堂，而是不想讓其他村干部知道，特別是陳翠花和陳雲峰。
白手還帶了點小禮物。
馬蘭花看到白手的小禮物，立即知道白手有事相求。
什麼小禮物，是上海產的香水，兩瓶就值十六塊錢。
這是丁老師的主意，她說馬蘭花愛打扮，一定喜歡香水。
果然，馬蘭花見了香水，比見了白手還親。
德行，這老娘們，白手心里笑道。
“小白，找我有什麼事？”
白手一邊說，一邊拿出鄉里的表格。
馬蘭花听了看了，咯咯笑道︰“小白，鄉里都批了，我還能說不同意嗎。”
“馬姐，這不是不尊重你，是因為陳翠花和陳雲峰。我擔心他們會從中作梗，所以就來個先上後下。”
“知道知道。”馬蘭花一邊簽字，一邊說道︰“那我也來個獨斷專行，先給你簽字，再召開村兩委會議討論你的建房申請。”
白手沖著馬蘭花豎起大拇指，贊道︰“這才是一把手，這才是我的馬姐。”
馬蘭花又去陳雲峰的會計室，拿出村委會的公章，給一式三份的表格都蓋上了大印。
白手拿了表格，說聲謝謝就想開溜。
不料，馬蘭花早有預謀，伸手拽住了白手。
“咯咯……想逃，門都沒有。”
“呵呵。”白手輕輕一甩，就甩開了馬蘭花的手，“馬姐，我跟老王是好朋友，朋友妻，不可欺。”
“老王不是我老公喲。”馬蘭花卷土重來。
白手笑道︰“再說了，我不能冒犯領導啊。”
“臭小子，在小河彎你偷看我洗澡，你已經冒犯我了。”
白手逃之夭夭。
“臭小子，你等著，我一定要你再冒犯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