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嶴街的集市日，其實也挺熱鬧的，外地趕來的人也不少，白手就是其中之一。
可白手不是來趕集的，轉了一遍，就推著自行車來到龍嶴中學。
整個龍嶴鄉，白手就兩個熟人，肖國興和蔡美紅兩口子。
其實，白手心里也是沒底。就是去年做棕櫚掃帚時認識，算是生意往來。半年多過去了，人家一個是干部，一個是教師，說不定早就忘了他這個小農民。
這也是白手先找蔡美紅的原因，老師麼，應該比干部好說話。
蔡美紅果然熱情，上次白手去她家剝棕櫚，一口一個大姐，她早已把白手當成了弟弟。
更何況這個“弟弟”已今非昔比，不僅騎著自行車，還戴著手表穿著皮鞋，更是食品廠的廠長。
白手還帶了不少禮物，除了餅干和煙酒，還有女人最喜愛的花布。
“小白，來就來麼，干麼買這麼多東西。記住，有錢也不能亂花。”
“姐，我現在有錢了，有錢就應該花唄。”
“哧，你有多有錢？”
“我再努力努力，說不定今年就能當上萬元戶。”
“好呀，我弟弟真的出息了。”
“姐，你不收下，弟可要生氣了。”
“姐收下，姐收下。”
听說白手是來買小麥和玉米的，蔡美紅笑了。
“小白，你算是找對人了。”
白手忙問︰“我肖大哥他，他是管糧站的嗎？”
蔡美紅微笑道︰“你肖大哥現在是龍嶴鄉的鄉長，你說他能不能管著糧站？”
白手啊的一聲，大喜道︰“能管，太能管了。”
雖然不是太懂，但白手多少知道一點政府的事。鄉糧站和鄉供銷社一樣，歸縣糧食局和縣供銷社管，但同時也被當地鄉政府管著，鄉長說話好使。
蔡老師請了假，帶著白手和他的禮物去她的家。他們兩口子在鄉下有家，在鄉里也有個家，平時上班時就住在鄉里的家。
是鄉政府的干部宿舍。蔡美紅讓白手在她家待著，她自己上街買菜，順便去鄉政府叫老公肖國興回家吃午飯。
只過了一個小時，肖國興和蔡美紅雙雙回家。
見了白手，肖國興很高興，因為回家的路上，蔡美紅已把白手的情況告訴了他。
“小白，你行啊，都當上老板了。”
“肖哥，你更行，你都當上鄉長了。”
蔡美紅笑道︰“你們哥倆吹著，我燒菜去。小白，待會你一定要好好喝幾杯。”
蔡美紅去了廚房。
肖國興拉著白手坐下，指了指桌上的禮物，笑道︰“小白，記住了，以後來就來，但不許再帶東西來。”
“肖哥，我不同意。”
“喲，還不同意？”
“對，不同意。”
肖國興解釋道︰“小白，我是干部，你送東西給我，人家看見了影響不好。”
“呵呵，我能說說不同意的理由嗎？”
“請說。”肖國興笑著點頭。
白手一本正經道︰“我已認蔡老師為我的姐姐，那我就是我姐姐的弟弟。弟弟來姐姐家，帶點禮物，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肖國興竟無法反駁，哈哈笑道︰“行，行，不僅賺錢了，這口才也見長了。”
白手沖著廚房方向喊道︰“姐，我說得對吧。”
“對，太對了。”蔡美紅笑應道。
白手道︰“肖哥，我決定了，以後你就是我姐夫了。我不再叫你肖哥，我就叫你姐夫，”
蔡美紅又笑道︰“我舉雙手贊成。”
肖國興笑道︰“好吧，二比一，我少數服從多數。”
白手也笑了，“姐夫，你可得記住，我是你小舅子，你得罩著我。你要不罩著我，我就向我姐告你的狀，讓我姐治你。”
“哈哈……美紅，你听見了沒有，這小子居心不良啊。”
“哧哧，不許說我弟不好。”
吃午飯的時候，肖國興自己不喝酒，卻拿來幾瓶啤酒，要蔡美紅陪著白手喝。
白手也不喝，“姐夫，你不喝，我怎麼能喝呢？”
肖國興解釋道︰“我一喝酒就臉紅，下午我要上班，還要在會議上講話。你說說，我帶著酒氣開會，像話不像話？”
白手點了點頭，“那我也不能喝。我買小麥和玉米，騎著自行車回去，要是喝了酒，我會掉到稻田里去的。”
蔡美紅含笑道︰“我要上課，就更不應該喝酒了。”
酒不喝，不妨礙一邊吃飯一邊說事。
肖國興道︰“小白，你要買小麥和玉米，主要有兩種方式。一是去集市上直接收購，但價格不穩定，數量難以確定，質量也不保證。二就是去糧站買，但要預先聯系，因為糧站的收購是有計劃的，你這屬于計劃外的訂購。”
蔡美紅問道︰“小白，你估計你一天的用量是多少？”
“五六百斤打底吧。”
肖國興道︰“別小看這一天五六百斤，一個月一年，累計起來可不是個小數目。”
白手問道︰“姐，姐夫，你們認為我采取哪種方法比較好？”
兩口子意見一致，去糧站買，並建立長期的購銷關系。
這正合白手的意思。一天五六百斤，不可能天天在街上收購。龍嶴街每五天一個集市日，其他四天怎麼辦？總不能像剝棕櫚那樣，天天去下面村里轉來轉去。
就這麼定了。
吃了午飯，肖國興親自帶著白手去鄉糧站。
糧站的人很重視，因為白手是鄉長的親戚。
糧站的人也很高興，因為這是長期的生意，白手的五六百斤，完全可以從計劃外變成計劃內，能為糧站增加一筆額外的收入。
白手當場買了一百斤小麥一百斤玉米，共有四包，疊在自行車後架上，慢慢騎回家里。
原料有了，當晚就開工，把這兩百斤糧食全變成了餅干。
第二天白手讓二弟和陸水龍出去送餅干，自己帶上一千塊錢，再去龍嶴鄉購買小麥和玉米。
從龍嶴糧站買糧食，運輸是個麻煩，白手先雇手扶拖拉機運出烏龍嶴，再雇一條船，才把三噸多糧食運回家中。
防腐劑有了，原料也有了，白手回過頭來，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生產上。
可是，正當白手的餅干廠產銷兩旺時，麻煩又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