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
鐘文對著風徵陰狠而猙獰的面容凝視片刻，突然嘿嘿一笑，“恨死我了？”
“你說呢？”
風徵眼中閃爍著惡毒的光芒，毫不掩飾對他的恨意，“你們這對狗男女把我害得這麼慘，我恨不能抽你們的筋，剝你們的皮，吃你們的肉，喝你們的血，將你們兩人的靈魂置于業火中日日灼燒，狠狠折磨！”
說著說著，他表情越來越狂躁，聲音也漸漸嘶啞，整個人狀若惡鬼，哪里還能看見從前的影子？
一個人失去希望，變化竟然會這樣大？
望著眼前這個瘋狗一般的男人，鐘文忍不住暗暗感慨了一句，視線無意間落在了風徵左手的天地環之上，眼里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渴望。
“怎麼？想要？”
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風徵突然狂笑起來，“給你了又如何？來啊，盡管過來取便是！”
“說的好像你不給我。”
鐘文哈哈笑著靠近過去，“老子就拿不到似的，真是可笑的自尊。”
“你自然可以強取豪奪。”
風徵臉上流露出得意之色，“不過天地環早已認我為主，你就算拿去，也不過是一個破銅爛鐵罷了。”
“所以呢？”
鐘文笑容不減，滿不在乎地反問道。
“還沒听懂麼？”
似乎沒料到他是這麼個反應，風徵下意識地解釋了一句，“天地環已經認主，只會听從風某的命令，就算你殺了我，也無法動用它的力量……”
“啪！”
話未說完，鐘文便毫不客氣地一個巴掌扇在他臉上，速度之快，令本就虛弱的風徵根本無法躲閃，左頰瞬間紅腫了起來。
“以老子現在的實力……”
他轉動著手腕，悠然地問道，“還需要這個破天地環麼？”
“你……它……”
風徵又驚又怒，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組織語句，“這可是混沌神器……”
“混沌神器又如何？”
鐘文翻了個白眼，一臉不懈，“老子手上的混沌神器還少麼？”
風徵再次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也不知是不是失去了奮斗的動力和希望，他竟仿佛變了個人似的，再也沒有了往日敏捷的思維和出眾的口才。
“如今這世間，除了混真，還有誰是老子的對手？”
鐘文清了清嗓子，接著又道，“你是覺得憑這天地環，就能把他干掉麼？”
風徵張了張嘴，卻依舊找不出任何話來反駁。
內心深處，他不得不認同鐘文的觀點。
待到自己死後，這世間有資格做鐘文對手的，唯有混沌之主而已。
到了兩人那樣的層次，勝負已經不是任何一件混沌神器所能左右的了。
從前鐘文手握五件混沌神器都沒能干掉混沌之主，就算再多一件天地環，又能起多大作用？
被自己視若珍寶的天地環在對方眼中，恐怕還真的是可有可無。
一念及此，他的情緒愈發低落，頓時失去了繼續說話的興致，干脆閉口不言，獨自發呆。
麻煩啊！
真特奶奶的麻煩！
鐘文打量著眼前這個已經認命的男人，眉頭微皺，右手輕輕撫摸著下巴，心情遠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平靜。
只有他清楚，一旦將天地環收入“新華藏經閣”，風無涯並不會魂飛魄散，而是大概率變成這件混沌神器的器靈，從此成為自己神識世界的住民。
一想到讓這個陰險歹毒，且對自己恨之入骨的男人住在腦袋里，他便覺十分蛋疼，渾身上下哪哪都不得勁，竟是發自靈魂地感到排斥。
且不說平日里時常看見這張臉，會讓他心情不愉快，萬一風無涯也像林北那般假意臣服，表面逢迎，實則卻在背地里陰謀暗算自己一下子，無論成功率有多低，總是膈應人不是？
鐘文越想越是不爽，忍不住抬頭惡狠狠地瞪了林北一眼，看得他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怎麼？”
就在他糾結之際，風徵突然又陰惻惻地笑了起來，“不殺我麼？你該不會是心軟了吧？”
“心軟？”
鐘文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冷笑著道，“老子是在琢磨著怎麼才能讓你死得痛苦一些。”
“嗡！”
說著，他緩緩抬起右手，“啪”地打了個響指，天缺劍璀璨的七色光芒頓時出現在頭頂上方，嘹亮的劍鳴聲回蕩在大殿之中，繞梁不絕。
一時想不出好的辦法，他干脆把心一橫，打算先干掉風徵，收了天地環，至于如何應對器靈風無涯，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鐘文，且慢動手。”
南宮靈突然開口制止道，“你不覺得哪里古怪麼？”
“古怪？”
鐘文聞言一愣，不解地扭頭看她，“南宮姐姐的意思是……”
“風無涯是個心志極其堅毅之人。”
南宮靈水蔥般的手指輕點櫻唇，眸光閃動，一字一句道，“他從前挺過了多少大風大浪，算計過多少英雄豪杰，就連身體都換了好幾具，這樣一個人就算再絕望，再崩潰，也不該表現得如此不堪。”
“這……”
鐘文撓了撓頭，感覺她這番話虛無縹緲，卻又似乎有些道理。
風徵卻是面色一緊，眼神莫名有些閃躲。
“或許他先前的情緒崩潰是真。”
南宮靈自顧自接著道，“不過此刻的一心求死，卻絕對是另有玄機，多半是已經想好了退路。”
“退路？”
鐘文臉色漸漸凝重，摸了摸鼻子道，“難道他還有別的神魂分身？亦或是……”
話到中途，戛然而止。
他仿佛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臉色忽然變得十分古怪。
臥槽！
臥槽臥槽！
直至此刻，他才終于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的疏忽，額頭隱隱有汗水滲出。
“稍等！”
緊接著，他甚至顧不得解釋，只是沖著南宮靈招呼了一聲，便身形一閃，“倏”地消失不見，留下大寶和小虎等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風徵低垂著腦袋，一言不發，仿佛在刻意躲避著他人的目光，眼中隱隱透著一絲不安，五指不自覺地緊緊攥在一起。
整個大殿，頓時陷入到無言的寂靜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鐘文的身影又毫無征兆地出現在眾人眼前，行蹤神出鬼沒，令人難以捉摸。
而這一次，他的身後卻站著一男一女兩道身影。
這兩人男的俊，女的靚，手牽著手，肩並著肩，緊緊貼在一起，模樣說不出的親密，遠遠望去，端的是一對令人艷羨的璧人。
只是從兩人的臉上，卻都能看見一絲絲的緊張和不自然，對于眼前的情況，似乎並沒有什麼心理準備。
看見這兩人的剎那間，風徵臉色“唰”地慘白一片，再也沒有一絲血色。
對這兩個人，他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
風無涯，和凌清雪！
竟然是他自己和已經死去多時的亡妻！
風徵都不需要耗費腦力，便瞬間猜出對方的身份。
正是自己和凌清雪投放至下界的混沌分身！
誠如南宮靈所言，他看似絕望頹廢，生死看淡，實則卻並未完全放棄希望。
只因就在被鐘文暴揍的的時候，他不知為何，突然感應到了混沌分身的存在。
在此之前，他與下界的風無涯已經失聯了上萬個年頭。
盡管他早就確信，對方已經在自己的指點下突破修為桎梏，達到了整個三聖界前無古人的魂相境，並擁有了遠超聖人的悠長壽命。
他不是沒想過，混沌分身很可能是在故意躲著自己，卻也無可奈何。
畢竟修為再牛逼，想要強行闖入下界，也不過是痴心妄想。
時間久了，他倒也看開了，干脆就當這個混沌分身並不存在。
畢竟有著宮商角徵羽這五個神魂分身在，混沌分身什麼的，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可世間之事往往便是如此，想要的時候不來，等到不在乎了，卻又自己送上門來。
也不知是不是在願力加持下修為飆升，感知力也隨之暴漲了許多，他居然又重新感知到了混沌分身的存在。
于是乎，他重新燃起了求生的欲望，並大飆演技，將自己打造成了絕望狂怒，一心求死的頹廢形象，幾乎就要騙過了鐘文等人。
奈何他的演技，終究還是被南宮靈看出了破綻。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鐘文竟然知曉自己混沌分身的行蹤，並將三聖界的風無涯和凌清雪直接帶到了眼前。
“如何？”
望著風徵木訥的眼神，鐘文拍了拍風無涯的肩膀，笑嘻嘻地問道，“還想死麼？”
風徵猛地一顫，仿佛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終于軟軟地癱倒在地，面如死灰，氣息奄奄，眼中再也沒有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