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
顧天菜一臉平靜，坦然承認道，“我不但叛出師門，臨走時還跟鐵無敵狠狠打了一架，可惜沒能打過。”
“鐵無敵？”
東方塢坨似乎突然對劍閣生出了興趣，居然追問道，“那是誰？”
“劍閣閣主。”
顧天菜不知為何，竟也十分耐心地解答道，“也是我師兄。”
“本座觀你天資驚人，實力非凡。”
東方塢坨態度溫和，柔聲細語道，“這樣的天才，那劍閣閣主竟然不懂得珍惜，反而心生嫉妒，惡意打壓，我說劍閣是個垃圾勢力，又何錯之有？”
他當然不清楚當年鐵無敵與顧天菜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所謂的“心生嫉妒，惡意打壓”，不過是老頭根據經驗和閱歷，胡亂猜測得出的結論。
畢竟，這樣俗套的橋段在修煉界可謂是老生常談，屢見不鮮。
“惡意打壓？”
顧天菜嘴角微微一抽，似乎有些想笑，“我倒是想，可惜他非但沒有打壓顧某，反而從早到晚地逼著我修煉，甚至還極力阻止我迎娶心愛之人，只是因為擔心兒女情長會影響了顧某的劍道之心，我之所以叛出劍閣，棄劍練刀，便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用刀法打敗鐵無敵，向他證明愛情與修煉並不沖突。”
“這……”
這一番驚天言論，直听得東方塢坨一愣一愣的，張了張嘴，竟然找不出合適的話來應對。
對于天性涼薄的老頭而言，這種愛情至上的論調，實在很難讓他產生共鳴。
“鐵無敵是個討人厭的老頑固。”
顧天菜頓了一頓，接著又道，“顧某曾經無數次幻想著要以手中之刀揍得他哭爹喊娘，跪地求饒，可這些都不過是師兄弟間的意氣之爭，內心深處，我從來不曾恨過他。”
“你……”
東方塢坨臉色漸漸陰沉，“到底想表達什麼？”
“劍閣這個勢力，顧某罵得，別人罵不得。”
顧天菜突然咧嘴一笑，言語間透著一股無法形容的霸氣，“劍閣的人，顧某揍得，別人揍不得，懂？”
“本座隨口夸你一句，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心知不可能挑撥他與拓跋弒神等人的關系，東方塢坨頓時目露凶光，厲聲喝道，“本座就偏要說劍閣垃圾，偏要揍劍閣弟子，你又能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
顧天菜嘿嘿一笑，將玉輪芊思緩緩舉至胸前，“一條自尋死路的老狗，宰殺了便是。”
“無知狂徒！”
東方塢坨臉色瞬間猙獰，口中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今日便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主宰之威！”
言語間，他突然雙臂舒展，渾厚而磅礡的能量自體內噴涌而出，呼嘯著席卷四方。
“砰！”“砰！”“砰！”
本已全軍覆沒的岩土巨人頓時如同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眨眼間竟然又組成了一支雄壯之師。
隨之一同出現的，則是數十只遮天蔽日的岩土巨掌，在空中前後搖晃，釋放出霸道無匹的威壓，朝著顧天菜當頭罩去。
被老頭釋放出的能量所籠罩，就連泰坦那條斷去的右腿竟也重新生長了出來。
只是若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土元素之靈的體格似乎又縮小了一圈。
挨了顧天菜的驚世一刀，它顯然並非毫無損傷。
望著由泰坦、岩土巨掌和巨人組成的驚人陣仗，顧天菜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眸中反倒隱隱閃過一絲輕蔑之色。
“死！”
看見他的眼神，東方塢坨登時心頭火起，再也抑制不住情緒，右手用力一揮，口中怒吼一聲。
龐大的軍團聞聲而動，氣勢洶洶地朝著顧天菜猛沖而去，尚未靠近，恐怖的威壓便已令人胸悶窒息，骨骼生疼，幾乎要透不過氣來。
“本來你根本配不上這招。”
顧天菜眸中寒光一閃，面無表情地說道，“不過就沖那句‘劍閣是垃圾勢力’，便破例讓你體驗一下好了。”
說話間，他手中的玉輪芊思緩緩豎起，嘴里慢吞吞地吐出一句︰
“食神刀域*千切！”
一股無法描述的氣息以寶刀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迅速擴張，玄而又玄，若有似無。
一道不可思議的璀璨光芒自泰坦身上一閃而逝，速度之快，幾乎無法用肉眼捕捉。
“轟！”
幾乎同時，巨人的身軀竟然從中間斷成兩截，分別朝著左右緩緩倒下，落地之際，爆發出震耳欲聾的驚天巨響。
緊接著，它的兩半殘軀迅速消融，化作兩灘軟泥，漸漸與大地合而為一。
岩土巨掌和巨人的遭遇，竟也與泰坦差相仿佛，身上俱都閃過一道寒芒，隨後紛紛斷裂開來，很快便土崩瓦解，消失無蹤。
東方塢坨只覺眼前寒光一閃，心中驟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身體在本能驅使下向右一側。
身體左側突然傳來陣陣劇痛，直教他眉頭緊鎖，面色慘白，險些叫出聲來。
低頭看去，老頭頓時渾身一顫，如遭雷擊，驚愕地發現自己左側的小半邊身子居然消失不見，斷口處光滑平整，甚至連血液都來不及流出。
怎、怎麼可能？
我竟然完全看不清他的出手？
這是個什麼妖孽？
東方塢坨又驚又懼，剩下的大半截身子晃了一晃，再也無力支撐，直接“撲通”一聲摔倒在地，直至此刻，鮮血才自斷口處汩汩流出，將四周染得通紅。
老頭一生征戰無數，遭遇過的強敵數不勝數，自然也吃過不少敗仗。
戰敗並不可怕，可輸得這樣莫名其妙，卻讓他無論如何都難以接受。
整個過程，顧天菜表現得那樣輕描淡寫，仿佛是一名頂級大廚在砧板上切菜，嫻熟得不費絲毫力氣。
“不是說要讓顧某見識真正的主宰之威麼？”
顧天菜將寶刀垂在身側，邁開雙腿，朝著他緩緩靠近過去，聲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緒，“怎麼還不開始？”
“你……”
東方塢坨聞言氣極，顧不得身上痛處，猛地抬起頭來，沖著他怒目而視，張口便要喝罵。
可雙方視線甫一接觸，他卻仿佛突然被一桶涼水當頭淋下，整個人如墮冰窟，到了嘴邊的惡語，又給生生咽了回去。
這是怎樣的一雙眼楮？
明亮、深邃、平靜。
浩瀚如宇宙星辰，卻又透露出洞悉世事的淡然。
從顧天菜的瞳孔中，東方塢坨看不見輕蔑，看不見憤怒，看不見嘲諷，也看不見一絲一毫的殺意。
有的，是超越凡塵的悲憫與智慧，仿佛能夠穿透皮囊，直視靈魂。
與他對視之際，東方塢坨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自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土之主宰，而是一件普普通通的食材，靜靜地躺在砧板之上，隨時準備迎接菜刀的降臨。
而顧天菜則化身一位絕世伸廚，正在仔細打量著面前的食材，打算大展拳腳，用最普通的材料制作出最頂級的佳肴。
“如何？”
突然間，顧天菜冷笑一聲道，“顧某這個劍閣螻蟻，可還入得了你的法眼？”
可他的話語落在老頭耳中，卻好像是廚師在詢問食材“清蒸還是紅燒”，直教他心膽俱寒，魂飛魄散，險些就要暈厥過去。
“若、若是敢殺本座……”
他眼中滿是恐懼和驚慌，聲音不住顫抖著，“王、王上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顧天菜嘆了口氣，淡淡地說道，“混沌之主生性涼薄，主宰看似風光，實則只是他一手扶植起來的狗腿子和殺人工具罷了，死了一個，大不了再造一個，他如何會把你放在心上？”
“放、放屁！”
東方塢坨表情一僵，破口大罵道。
“顧某所言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清楚。”
顧天菜不再與他爭論，緩緩舉起寶刀，眼中透著一絲看透生死的淡漠，“乖乖上路罷。”
不！
我不能死！
等到王上歸來，這些家伙一個都跑不了！
無論如何，都要撐到那個時候！
望著玉輪芊思表面散發出的耀眼光芒，東方塢坨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腦海之中，驟然響起一道歇斯底里的咆哮。
“啪！”
在求生欲望的驅使下，老頭猛地彈地而起，單腳著地，右手用力一拍左肩，數不清的泥沙塵土自地面噴射而出，前赴後繼地涌向傷口處，竟然在短短數息之間補全了他被切斷的小半個身子。
“蠢貨，莫要得意得太早！”
他表情猙獰，五官亂飛，口中發出震天狂笑，“本座乃是土之主宰，只要站在大地之上，便擁有無窮無盡的能量……”
“啪！”
一句話還未說完，突然從旁邊冒出來一只手掌，猶如鬼魅般輕飄飄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