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的情況如何？”
混沌之主端坐在大殿盡頭的寶座之上，目光如電，在原無極身上一掃而過，漫不經心地問道。
“回稟王上。”
原無極躬身作揖，恭恭敬敬地答道，“她倒是不哭也不鬧，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王上所言不差，那胎兒的確十分詭異，無時無刻都在釋放出過于磅礡的生命能量，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這樣下去，恐怕她未必能夠活著將孩子生下來。”
“本座果然沒有看錯。”
混沌之主緩緩站起身來，“此前她能夠平安無事，大半都是章丫頭的功勞。”
“王上。”
原無極小心翼翼地問道，“是否需要我做些什麼？”
“又不是你的老婆和孩兒。”
混沌之主眸中閃過一絲戲謔之色，“你緊張個什麼勁？”
“無極只是覺得王上辛苦抓來的俘虜。”
原無極平靜地答道，“若是就這麼死于難產，未免太過可惜。”
“可惜？”
混沌之主晃了晃手指，哈哈一笑道，“恰恰相反，沒有比這更理想的情況了。”
原無極愣了一愣，臉上流露出不解之色。
“以我那師弟的本事，這女人若是要死了，他定然不會感知不到。”
混沌之主慢條斯理地說道，“到時候你說他是來還是不來？”
“王上英明。”
原無極眼楮一亮，恍然大悟道，“這女人分娩在即，鐘文若不想母子雙亡，便不得不自己送上門來，根本不可能躲起來徐徐圖謀。”
“說起來，能忍到現在還不出現。”
混沌之主輕輕撫摸著下巴，“我那師弟這些年倒是長進了不少。”
“他再能隱忍。”
原無極輕笑著道，“還不是被王上玩弄于股掌之間？”
“這些年沒見，居然連你都學會溜須拍馬了？”
混沌之主不禁失笑道，“選拔大會的事，操辦得如何了？”
“參與者已經陸續到場。”
原無極恭恭敬敬地答道，“人數不少，算得上盛況空前，不過這質量......”
“有能耐的本就被兩邊掃蕩得差不多了，哪能憑空多出許多高手來？”
混沌之主呵呵一笑，“況且這大會本就是為了師弟那邊準備的，些許配角，不必在意。”
“雖然只是一場戲。”
原無極想了想，有些猶豫地說道，“卻也讓咱們這里的一些人很是不滿呢。”
“哦？”
混沌之主眸光閃動，“有誰不滿？”
“自然是諸位主宰。”
原無極如實答道，“尤其是土之主宰，這幾日已經不知向我抱怨多少次了。”
“東方塢坨麼？”
混沌之主不禁啞然失笑，“他的實力和天資都不錯，可惜性子實在太過油滑猥瑣，不然成就未必會輸給王業。”
“王上拿那個老小子和我比較。”
一旁的王業登時不滿道，“未免太侮辱人了。”
“莫要被他的外表給騙了。”
混沌之主搖了搖頭道，“此人平日里總是以一副猥瑣老兒的形象示人，實則心機深沉，修為精深，是個極難纏的人物，這次的選拔大會，本座可是對他寄予厚望。”
王業表情頗為怪異，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便是。”
察覺到他情緒有異，混沌之主和氣地說道，“都是自己人，在本座面前，你們無需顧忌。”
“王上。”
王業遲疑片刻，終于忍不住問道，“那幾個叛徒倒也罷了，可明玉虛和斜月玲瓏他們對您忠心耿耿，為何不直接賜下混沌王血，反倒要讓他們成為本次大會被挑戰的對象？這樣做豈不令人心寒？”
“心寒又如何？”
混沌之主的回答，卻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面對天下英雄，他們若是能守住主宰之位，本座自然重重有賞，可若輸給外界修煉者，那樣的廢物自然也沒資格坐這個位子。”
“可是……”
王業隱隱感覺他有些冷酷無情，本能地想要出言再勸。
“吾意已決，不必多言。”
混沌之主擺了擺手道，“正要通過這一次大會，讓所有人認清一個現實，主宰之位乃是本座所封，只要我想，隨時隨地都可以收回去。”
“王上聖明。”
王業心頭一凜，果斷躬身施禮，不敢再多說什麼。
“啟稟主上。”
言語間，殿外突然又進來一個“原無極”，快步來到混沌之主跟前，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道，“率土之濱那邊，有動靜了。”
“他們果然也要參加麼？”
混沌之主眼楮一亮，“好，好得很，來了多少人？”
“很多。”
“原無極”毫不猶豫地答道，“少說已經有數百人啟程在路上了。”
“讓司空長星去。”
混沌之主思索片刻，揮了揮手道，“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是。”
“原無極”領命而去，很快便出了殿門匆匆離開。
“王上，何必這麼麻煩？”
目送他遠去，王業眼神閃動，突然問道，“以您的無敵修為，擊斃賊子鐘文猶如探囊取物，屆時率土之濱群龍無首，自然土崩瓦解，難以為繼。”
“你相信命麼？”
混沌之主並不回答，而是莫名反問道。
“我輩修行之人，自從踏上這條路的那一刻起，便選擇了逆天而行。”
王業毫不猶豫地答道，“正所謂我命由我不由天，修煉者若是連這點傲氣都沒有，無論天資如何，成就怕是都高不到哪里去。”
“你不信。”
混沌之主卻搖了搖頭道，“本座信。”
“哈？”
王業愣了一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表情當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我那師弟命硬得很。”
混沌之主仰頭看天，輕聲感慨道，“當年邪祟殺不死他，本座殺不死他，甚至落到世界之外都能轉世重生，要說沒有些命運庇護，我是萬萬不信的，想要將他徹底毀滅，須得做好萬全的準備，急不得，急不得啊。”
“命運……麼？”
王業臉色陰晴不定，口中喃喃自語道，“倘若命運真的早就注定，那咱們辛辛苦苦提升修為，試圖逆天改命，又有什麼意義？”
“很沮喪麼？”
混沌之主兩袖一揮，突然仰天大笑起來，“沒必要了，用不了多久，本座就會凌駕于命運之上，屆時一切與我王庭作對的生靈，統統都將不復存在！”
狂放的笑聲回蕩在大殿之中，余音繞梁，久久不絕。
……
為了學會迷霧中人的手勢，鐘文整整花去了六天時間。
在此期間，他因為操作失誤，不知多少次掰斷了自己的手指頭。
過程很艱辛，可收獲卻著實令人振奮。
在成功捏出法訣的剎那間，他的修為便如同坐上了火箭，蹭蹭蹭一路向上狂飆，仿佛要突破天際。
要知道，實力越強，想要更進一步，便會比從前艱難百倍。
到了他這樣的層次，哪怕一丁點提升，也需要經過時間的沉澱和磨礪。
然而，神秘人傳授的法訣，卻是徹底打破了他對于修煉的認知。
捏著這個手勢，突破竟如同呼吸一般簡單輕松，仿佛永遠沒有極限。
我去！
照這個勢頭，用不了一年，不對，是一個月，我絕對可以把混真揍成豬頭！
混沌那個老家伙，居然還藏了這麼一手！
厲害啊！
隨著頭腦思緒越來越清晰，體內能量越來越磅礡，對于大道的領悟亦是突飛猛進，鐘文不覺精神振奮，心頭狂喜，雙目燦燦生光，仿佛已經看見自己腳踩混沌之主，傲立王庭之巔的美好畫面。
不料就在他心態漸漸膨脹之際，修為的增長卻毫無征兆地戛然而止。
瓶頸？
這麼快？
鐘文吃了一驚，十指同時發力，盡可能地讓手勢接近迷霧中人。
可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堵看不見的厚牆攔在頭頂，生生阻擋住他晉階的道路，令其再也不得寸進。
此後，無論鐘文如何努力摸索，如何百般嘗試，修為都猶如一探死水，再也沒有任何反應。
這種感覺，就好像一個大老爺們正摟著美女在床上歡愉，結果突然莫名其妙不行了，直教他抓耳撓腮，萬分不甘，幾乎要被逼瘋。
難道是……？
突然間，他腦中靈光一閃，再次來到“新華藏經閣”的書架前，伸手去抓那本厚厚的《混沌之殤》。
這一次，書籍竟變得好似鐵磚，仿佛有著萬鈞之重，讓他整個人晃了一晃，險些沒能拿穩。
而在第二頁之後，無論他如何使勁，都再也難以往後多翻一頁。
來來回回折騰了無數次，始終一無所獲，鐘文的表情登時耷拉了下來，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起源神殿之中，右手支撐著下巴，愣愣地發起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