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牡丹仙子沉默許久，眸中閃過一絲歉然之色，“我不喜歡你。”
這傻丫頭！
陰天都快死了，這時候就不能哄哄他麼？
遠處的荷仙神色一緊，忍不住暗暗抱怨了一句，心中不禁大感擔憂。
此時的陰天雖說已是強弩之末，可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萬一惹惱了他，給牡丹仙子來個臨死一擊，以雙方如今的距離，她根本就無法躲避。
“我都快死了，你也不肯說句好听的麼？”
陰天抬起頭來，臉上滿是無奈，苦笑著道，“到底是牡丹妹子，還是這麼直白。”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牡丹仙子抿了抿嘴，輕聲答道，“我不想欺騙一個將死之人。”
“這麼多年了，你一點都沒有變呢。”
陰天眼中流淌著歲月的寧靜與愛戀的溫暖，讓人實在無法與先前那個縱橫跋扈的魔頭聯系到一起，“不過我喜歡的，正是這樣的你。”
言語間，他的眼神漸漸迷離，思緒仿佛回到了兩人初見的那一刻。
沒有什麼美好的邂逅，也沒有什麼戲劇化的展開。
準確地說，甚至有那麼一絲絲的尷尬。
只因牡丹仙子第一次以混沌守衛的身份進入王庭之際，恰巧是陰天向原無極發起挑戰的時候。
彼時的陰天修為尚未大成，實力遠不如原無極，結果自是可想而知。
他不但敗了，還敗得很慘。
牡丹仙子被王業帶著進來的時候，他正衣衫不整，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甚至連褲子都被打掉了。
在這樣的狀態下，眼前突然出現一名沉魚落雁、風華絕代的美女，陰天不禁老臉一紅，一骨碌翻身而起，本能地伸手去抓褲子。
“王庭里頭……”
牡丹仙子對著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是轉頭看向王業，淡淡地問了一句，“都是這般不拘小節的麼？”
此言一出，陰天臉色愈紅，穿褲子的時候，幾乎用上了畢生的手速。
“那倒不是。”
王業笑著補刀道，“只是陰天這小子比較特別，腦子不太正常。”
“臥槽！”
陰天登時跳將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破口罵道，“姓王的，你幾個意思？信不信老子揍你？”
“明知道不是原無極的對手。”
王業撫摸著下巴，搖頭晃腦道，“還整天找他挑戰，打一次挨揍一次，不是腦子有問題是什麼？”
“放屁！”
陰天聞言氣極，“你等著，總有一天，老子要把原無極和你們這群蠢貨統統都踩在腳下！”
“牡丹仙子，不必理會這小子，讓他繼續做夢去好了。”
王業呵呵一笑，眼中寫滿了不以為然，轉頭對著牡丹仙子親切地說道，“且隨王某進去罷，原無極還在殿內等你呢。”
“做夢？”
牡丹仙子不解地問道，“為何說他在做夢？”
“原無極在所有混沌守衛之中排名第一，實力遠勝其余諸人。”
王業耐心解釋道，“這小子連王某都打不過，卻還整天妄想著要戰勝原無極，豈非不自量力，痴人說夢？”
“此言差矣。”
不料牡丹仙子卻搖了搖頭，一臉正色道，“現在打不過，不代表以後打不過，只要努力修煉，不斷變強，任何對手都並非不可戰勝，若是先存了怯意，那才是真的沒有希望了。”
“仙子此言……”
王業沒料到她會這般較真，一時有些哭笑不得，“倒也不無道理，是王某格局小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
牡丹仙子眼中不知為何，突然閃過一絲淡淡的憂傷，“只是覺得銳意進取是件好事，倘若她不是那般佛系……”
話未說完，她便挪動玉足，徑自朝著殿內走去，將兩個男人直接撇在身後。
“老王，她是……？”
陰天目送她漸漸遠去，呆了許久，突然開口問道。
“這位牡丹仙子，乃是新一任花族族長。”
王業瞥了他一眼，“她將會代替荷仙，成為咱們混沌守衛的一員。”
“混沌守衛？”
陰天心髒猛地一跳，“她？”
“莫要小覷了她。”
王業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位子，可是她從荷仙手里生生搶來的。”
說罷，他便匆匆追著牡丹仙子而去，只留下陰天一人在原地發呆。
“現在打不過，不代表以後打不過？”
良久之後，陰天突然笑了起來，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靈動光芒，“有點意思。”
打那以後，他修煉得愈發起勁，實力也如同坐了火箭般“蹭蹭蹭”直往上躥。
玄白首，王業，天機子……
隨著自身能力被不斷發覺，原本在混沌守衛中並不起眼的陰天實力突飛猛進，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將同僚一一超越。
不知為何，他總是會挑選牡丹仙子在場的時候與人切磋，且在勝利之後，目光總是會不自覺地落在這位高冷美人身上。
牡丹仙子是個不擅長表達情緒的人，可陰天卻堅信，自己從對方秀美的雙眸中讀出了贊許和肯定。
每當戰後分析之時，牡丹仙子從來對他不假辭色，而是會直言不諱地指出他的問題和短板。
在陰天看來，這無疑是妹子對自己的關懷和鼓勵。
在這樣怪異的相處模式之下，他漸漸察覺到，自己的視線已經無法離開這個秀麗絕俗、氣質出塵的高冷美人。
對方的一言一行，無不撩動著他的心弦，甚至決定著他的行為和努力方向。
他，喜歡上了這個女人！
放心，我絕不會辜負你的期待！
總有一天，我會打倒原無極，成為站在王庭之巔的男人！
懷抱著這股信念，陰天奮發圖強，從不懈怠，不知不覺間，已然成了公認的第二守衛，整個王庭僅次于原無極的男人。
在此期間，他曾無數次以開玩笑的口吻向牡丹仙子表達過愛意，也無一例外地遭到了拒絕。
對此，他卻絲毫不覺氣餒。
她之所以拒絕我，一定是因為我還沒有達成她的期待。
陰天這般想著，愈發堅定了想要超越原無極的決心。
故而這一次被原無極派來寒岳國，並解除了制造執獸的限制，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振奮。
他知道，自己的機會終于來了。
超越原無極，無敵天下，俘獲牡丹仙子芳心的機會。
為此，他還故意利用一頭巨型混沌獸作為誘餌，將牡丹仙子騙來寒岳國，為的便是讓她親眼見證自己登頂的一幕。
在此期間，他有無數個機會，可以借助徐右卿的力量讓牡丹仙子愛上自己。
可心高氣傲的陰天，自然是不會這樣做的。
他要依靠自己的努力來獲得牡丹仙子的認可。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目標和信念，神聖而純粹，容不得一絲一毫的褻瀆。
“對不起。”
耳邊再次響起牡丹仙子天籟般的嗓音，將陰天從記憶中瞬間拉回現實。
“傻瓜，說什麼對不起？”
陰天伸出右手，輕輕撫摸著牡丹仙子柔嫩的臉頰，笑容蒼白而溫暖，“你這樣很好，只是我自己還不夠努力罷了。”
“努力？”
牡丹仙子愣了一愣，顯然沒有GET到他的點。
“可惜。”
陰天的聲音越來越縹緲，漸漸難以听清，“就差一點了，如果我能更努力一些，或許……”
“啪！”
他的右手突然無力地垂落身側，緩緩閉上雙眼，口鼻之間徹底沒了聲息。
大戰元凶的生命，終于就此畫上了句號。
直至離開人世的那一刻，他都不曾明白，感情之事與努力並沒有太大的關系。
即便他再努力一百倍，也依舊無法獲得牡丹仙子的芳心。
天地間萬籟俱寂，連微風吹過的聲音都變得清晰可聞。
或許是陰天死得太過突然，給人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以至于所有人都沉浸在思緒之中，久久說不出話來。
“再見了，陰天。”
牡丹仙子就這樣輕輕抱著他，俏麗的臉蛋上帶著一抹淡淡的憂傷，櫻唇微張，吐息如蘭，“一路走好。”
不料話音剛落，陰天埋在她胸前的腦袋突然毫無征兆地動了動。
“好香，好軟。”
緊接著，他居然深深吸了口氣，嘴里喃喃自語道。
“啊！！！”
饒是牡丹仙子生性清冷，卻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花容失色，俏臉通紅，口中尖叫一聲，本能地將懷中的陰天給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