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問老夫發生了什麼。”
見他要張嘴，豪爺搶先一步道，“我和你知道的一樣多。”
狗東西的目光在路路通和王十二臉上相繼掃過，卻見兩位師兄同樣表情迷茫，顯然也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幾日他可曾找過你們？”
就在眾人面面相覷，萬分迷茫之際，李憶如突然開口道。
“憶如姑娘的意思是……？”
豪爺心中一動，若有所悟。
“就在三天前，他忽然找上我。”
李憶如沉默片刻，緩緩開口道，“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總感覺……”
“感覺什麼？”狗東西急吼吼地追問道。
“感覺……”
李憶如略一遲疑，終究還是柔聲答道，“像是在告別似的。”
“憶如姑娘。”
豪爺好奇道，“尉遲到底和你說了什麼？”
“這、這個……”
李憶如俏臉一紅，支支吾吾地不知該如何回答。
天知道，那一日尉遲純鉤一本正經地跑來找她促膝長談，竟是為了教導這個妹子如何與其他女人勾心斗角，確保在鐘文龐大的後宮中牢牢佔據一席之地。
那時的李憶如還道是他腦子里哪根筋搭錯了，壓根就懶得搭理，如今細細回想起來，對方的言談間居然隱隱帶著一絲訣別的意味。
至于對話的內容，她自然是無論如何都不好意思當眾復述的。
“不瞞諸位說。”
見她為難，豪爺善解人意地轉移了話題，“其實前天晚上，尉遲也來找過老夫一次。”
“你不早說。”
狗東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老家伙找你做什麼？”
“喝酒。”
豪爺的回答，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喝了很多很多的酒。”
“只喝酒？不說話？”狗東西追問道。
“只喝酒。”
豪爺點了點頭，“幾乎沒怎麼說話。”
“你呢？”
路路通和王十二沉默半晌，突然齊刷刷地轉頭看向對方。
“挨了頓揍。”
緊接著，兩人又幾乎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你們也是？”
狗東西吃了一驚，脫口而出道。
“你也挨揍了？”
路路通斜乜了他一眼。
“是啊。”
狗東西苦笑著撓了撓頭，“老家伙揍你們也就罷了，可我明明已經被逐出師門，他居然還大老遠跑來揍我一通，真特娘的……”
三人心照不宣，知道對方也是得了秘傳，便都沒有再細說什麼。
此後，曹巍和拓拔弒神等人也都紛紛開口，述說了和尉遲純鉤最近一次交流的情況。
譬如拓拔弒神和宇文裂天等劍閣四大弟子，都分別得劍之主宰贈送了一塊石頭。
昆吾劍壁的碎石！
曹巍則是得尉遲純鉤贈送了一本煉劍心得，其中描述的煉劍之法精深玄奧，令他深深痴迷，嘆為觀止。
直至那一刻，他才意識到修為驚天的劍之主宰，居然還是一位了不得的煉器大師。
而楚鐵則是摸了摸腰間的佩劍，似乎是在說自己得贈了一柄寶劍。
“他找我打了一架。”
柳柒柒最後開口，卻是語出驚人。
“打了一架？”
路路通瞥了她一眼，語氣多少帶著些譏諷，“和你？”
“是啊。”
柳柒柒似乎並未察覺到他的情緒，認真點了點頭道，“他說是想要看看我進步了多少，所以提出要和我比劍。”
比劍！
听見這兩個字，路路通等人齊齊變了臉色，看向紅衣妹子的目光登時大為不同。
“柒柒姑娘。”
豪爺更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尉遲當真是這麼說的？要和你比劍？”
“是啊。”
柳柒柒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看來姑娘的劍道造詣……”
豪爺愣了好半晌，終于輕輕嘆了口氣，“進步不小啊。”
唯有劍宮中人知道，從尉遲純鉤嘴里說出“比劍”二字，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意義和分量。
世間能夠讓他親自出手的修煉者，已是鳳毛麟角。
即便偶爾有一些，也都會被尉遲純鉤隨手干翻，過程少則一招，多則三招，與其說是戰斗，倒不如說是虐菜要來得更為貼切。
比劍？
開玩笑！
這世上有資格與劍之主宰比劍的，能有幾人？
何況還是他主動提出來的？
如果說鐘文的橫空出世十足驚艷了豪爺等人，那麼柳柒柒此刻的發言，則更是令劍宮眾人大為震撼。
唯有親近之人才知道，尉遲純鉤從不會拿“比劍”二字開玩笑。
自從劍道有成，這兩個字總共也不過是從他嘴里出現了三次，其中一次，甚至還是與他師父之間的生死對決。
這個丫頭，已經成長到如此地步了？
路路通等人的視線聚焦在柳柒柒身上，片刻不離，仿佛要將她狠狠看穿。
“柒柒。”
反倒是李憶如並不知情，渾渾噩噩地問道，“你們誰贏了？”
誰贏了？
要不要听听你問了什麼？
難道老家伙還能輸不成？
此言一出，路路通等人皆是大為絕倒，忍不住狠狠翻了個白眼。
“沒有輸贏。”
柳柒柒想了想道，“比劃了小半個時辰，他突然說有事要走，就這麼不了了之了，不過若是再比下去，勝的多半是他。”
此言一出，更是猶如一枚炸彈落水，在路路通等人心中轟出了驚濤駭浪。
有那麼短短那一瞬間，狗東西幾乎就要忍不住向柳柒柒發起比劍的邀請，想要看看她所言是否屬實。
然而，他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相較于劍道，此刻他更想知道在尉遲純鉤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就沒有人知道……”
眾人七嘴八舌討論了半天，狗東西越听越亂，忍不住張口問道，“老家伙去了哪里麼？”
此言一出，眾人面面相覷，登時啞口無言。
昆吾劍宮，毫無疑問是當世第一劍道宗門，是無數劍修心目中的麥加聖地，遠非那什麼幻海劍宮所能比擬。
就這樣毫無征兆地突然被解散，要說路路通等人能夠立馬釋懷，顯然是不切實際的。
“接下來……”
又是一通亂哄哄的討論，王十二突然開口道，“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
狗東西想也不想，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當然是去找他，讓老家伙當面給個解釋！”
這一刻，他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那便是追尋尉遲純鉤的足跡。
至于逐出師門的仇恨，則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
話音剛落，他便果斷轉身，大步而去。
“狗東西。”
豪爺下意識地出聲喚道，“你去哪里？”
“不是說了麼？”
狗東西腳下一頓，頭也不回地答道，“去找他。”
“既然目的相同。”
豪爺誠心誠意地邀請道，“你我何不結伴而行？”
“不必了。”
狗東西搖了搖頭，“我已經被逐出師門，跟你們一道走，不合適。”
說罷，他邁開雙腿，毫不猶豫地直奔西方而去，眨眼間便消失在視線之外。
“這小子……”
豪爺愣了片刻，忍不住搖頭笑罵了一句。
似乎是受到了他的啟發，眾人商議之下，最終決定要兵分三路，各自行動。
其中路路通和王十二等劍宮土著走一路，目標直指尉遲純鉤。
柳柒柒、李憶如和曹巍一路，一邊找尋劍之主宰，一邊則是要與鐘文取得聯系，爭取能夠借助率土之濱的力量。
最後一路，則是由拓拔弒神等四大劍閣弟子組成。
他們將會先去一趟濁井，等到吸收了混沌之氣，將實力提升至混沌境之後，才會加入到找尋尉遲純鉤的隊伍中來。
如此這般，一場浩浩蕩蕩的找人之旅，就此拉開了帷幕。
……
這是一片寧靜而美好的竹林，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斑駁陸離地灑在竹葉之上，令每一片竹葉都閃爍著生命的光澤。
竹林深處，小徑蜿蜒，由稀碎的石子與青苔鋪就，走在上面，每一步都仿佛能夠踏出歲月的回響與自然的和諧。
混沌之主在石子路上緩緩踱著步，最終停在了一座精美的亭子前。
“你來了。”
亭子里，一道白色的身影緩緩轉了過來，手中長劍在陽光照射下，閃爍著耀眼的寒光，“等你很久了。”
“等我做什麼？”
混沌之主右手依舊抓著尹寧兒縴細的胳膊，聲音柔和恬淡，仿佛在與許久未見的老友寒暄一般。
“比劍。”
白衣人緩緩舉起長劍，嘴里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來。
“你？”
混沌之主指了指對方，又指了指自己，“和我？”
“不錯。”
白衣人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