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如大棉花團一般的濃積雲在天上慢悠悠飄著,溝渠中的水清澈見底。
&esp;一群群不到一寸上的小魚在水里游來游去,旬日放假的孩子們光著小腳雙手合攏兜魚。
&esp;長安東市專門批發零售干蠶豆的趙迂坐在門口曬太陽,順便看自己的孫子孫女跟其他孩子玩耍。
&esp;“踫了水的手別放到嘴里,髒,會肚子疼。”
&esp;趙迂重復著提醒,哪家的孩子要咬指頭他必然說一聲。
&esp;天氣好,店里的伙計分批次把蠶豆扛到後面的小院里鋪開晾曬,避免爛掉。
&esp;由于交稅,趙迂的兩個兒子去年考科舉,明算科丙第。
&esp;如今正在萬年縣衙門中當小吏幫忙算賬,主要負責稅的方面。
&esp;他非常自豪,算賬從小教兒子,本不能科舉,交稅後,給名額。
&esp;等過上兩年,第三個兒子也考,考進士科試試。
&esp;他喝著茶水,感覺這就是福氣。
&esp;“哎呀!”“哈哈哈~~”一個小孩子腳下滑,撲倒在水里,周圍傳出其他孩子的笑聲。
&esp;趙迂放下茶杯沖過去,拎起孩子,對癟著嘴要哭的孩子說︰“不怕,不怕,有米花棒吃。”
&esp;“呃!”孩子听到有好吃的,瞬間變臉,眼楮看著趙迂。
&esp;“站好,衣服脫了晾,褲頭穿著,別露***。都過來洗手,吃米花棒。”
&esp;趙迂招呼著,進去端水盆。
&esp;孩子們圍在一起洗手,等著吃。
&esp;趙迂又進屋取出七個米花棒,一個孩子一根。
&esp;他家中略有薄財,換許多米花棒,但凡帶孩子有一同來買蠶豆的都給孩子一根。
&esp;賣是不敢賣的,李家莊子限制,被人舉報,怕影響兒子仕途。
&esp;“爹、大伯。”正吃著米花棒,趙迂的孫子和孫女向一個方向喊。
&esp;那邊來了一群人,不時有人進到旁邊的店中。
&esp;到這里的是趙迂的二兒子趙子和,趙迂一愣,今日二子怎麼提前回來?
&esp;“豆子,你怎麼不在衙中做事?”趙迂問兒子趙子和,豆子是趙子和的乳名。
&esp;“趙掌櫃的,我們是戶部稅務部門的人,你的店可是從年初到上月末交了五緡四百一十錢的稅?有四個雇工?”
&esp;趙迂的兒子對趙迂說話。
&esp;“豆子啊,家里有什麼你還不清楚?你管我叫什麼?”趙迂有一點點茫然。
&esp;“趙掌櫃的,是這樣,朝廷感念行商繳稅者之苦,故以員工數為準,退不超過總稅額百分之三十的稅。
&esp;就是做買賣不容易,雇了伙計,按照人來把交的稅再還回來一部分,不能高過交那些錢的三成。”
&esp;趙子和擠擠眼楮,按照官方的要求來說,對帶百姓要親切。
&esp;“給了的錢還能拿回來一些?拿多少?朝廷居然會往外吐錢,不容易呀!”趙迂這回听懂了。
&esp;同時明白兒子代表官方,不好跟自己太過親近。
&esp;哎呀!兒子當上官,說話都不一樣了。
&esp;“爹,給你吃米花棒。”趙子和的女兒掰下來一截墊腳舉手給父親。
&esp;“大伯,還有我的。”小男孩也送。
&esp;“好好好!不過本官有公務在身,不得接受百姓饋贈,尤其是孩子的。自己吃,給,拿回去,中午再吃。”
&esp;趙子和高興,順邊從衣服兜里掏出個荷葉包的東西。
&esp;小男孩兒把棒子交給姐姐,接過東西,小手那個快呀,直接打開,里面是一個大的鹵雞腿。
&esp;“雞腿哪來的?”趙迂擔心,兒子別犯錯誤。
&esp;“挨家給退稅,晌午回不去衙門吃飯,衙門讓帶出來,午後回去還有得吃。”
&esp;趙子和笑著說,告訴父親沒有問題。
&esp;“你給了孩子你吃什麼?”趙迂不擔心犯錯誤的問題,關心兒子。
&esp;“早上吃得多,午後就回去,餓不著。”趙子和笑笑。
&esp;“這就快到晌午了,家里做過水飯,快進來,都進來,一人一碗過水飯,吃完再走,快,扒拉兩下就到肚子里了,不耽擱。”
&esp;趙迂要拉著幾個人進去,兒子的同僚。
&esp;“子和,我等去前面了,這幾個相鄰的店你管。”
&esp;旁邊的人跟趙子和說,又對趙迂點點頭,他們讓出來時間。
&esp;“多謝!”趙子和道謝,他的字和名一樣,子和。取字的人說︰子和‘字’相合。
&esp;“你們進來吃飯,別站在外面。”
&esp;又招呼孩子們,人家在自己家門口玩耍,一頓飯還供不起?
&esp;說著他把要拒絕的孩子們給帶進去,剛才做飯的時候就讓多做,早有準備。
&esp;“大郎回來了?來,你們跟我走。”趙迂的老伴兒在里面,剛才就站在櫃台往外看。
&esp;她帶孩子們先去吃,兒子就不用她管了,天天見面。
&esp;三個兒子都娶了媳婦兒,住的地方挨著。
&esp;三兒子在家讀書,也有學堂,不過不是孩子們的班兒。
&esp;二兒媳婦和三兒媳婦在衣盟做事情,大兒媳婦在店里幫忙,順便做飯。
&esp;“爹,這里是二百七十一錢的洗澡票,一個票一錢,只能在固定的浴池用。
&esp;一個員工給退百分之一的稅,咱家雇四個,不過小雨我也報上去,她在家里干活。
&esp;爹你和娘不算,這樣就是五個人,五緡四百一十錢的稅,退半成,二百七十錢又五分。
&esp;只要後面有零頭,自動進位,正好二百七十一錢的澡票。”
&esp;趙子和拿出來一大摞澡票給父親看,澡票正方形,正面黑紅兩色,同時留空白的圖,後面是戶部稅務部門的印章。
&esp;這個好作假,簡單,雕版套印就能印出來,後面的印章呢,拿泥、蘿卜都能雕。
&esp;雕刻完印章,那個罪……
&esp;“這得洗多少次澡?給他們用?”趙迂看著皺眉頭,夏天誰去浴池洗澡?
&esp;“可以賣,不但能洗澡,還能在浴池里面買肥皂,如不去洗,買回來肥皂用。
&esp;只是那樣,別人家的伙計有,咱家的沒有,京兆府找個熟手不容易。”
&esp;趙子和不給父親做主,他說情況,省下這個錢自己用,伙計會離心離德。
&esp;人家不干了,事情傳出去,再想找熟手,別人知道後也不來你家。
&esp;蠶豆的大小、品相需要熟悉的伙計來處理,分揀和儲存。
&esp;“照此說來,不是給咱家的。”趙迂明白了。
&esp;“是李東主給長安百姓的,要消除虱子和蟣子,主要用來買肥皂,干活累了,泡個熱水澡,也挺舒服。”
&esp;趙子和把話挑明,你不給伙計就是你的,你換一堆肥皂用,給伙計發肥皂同樣行。
&esp;“為什麼不直接換肥皂?非得是洗澡的票。”趙迂不解。
&esp;“肥皂只有李家莊子賣,朝廷給李家莊子好處?”趙子和說出答案。
&esp;“朝廷給李家莊子好處怎麼不行?李東主是什麼人啊。”趙迂覺得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