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了嗎？”
易阡陌忽然望向了他。
馮玉心中發毛，他確實開始害怕了，曾幾何時，他覺得易阡陌嘴里的那些話，都只是一時氣憤。
但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並不是這樣。
司追和鐘白也是面色發白，他們都知道眼前發生的事情，意味著什麼，在這地界，發生了一場巨大的變革。
“你殺了他們有什麼用！”
馮玉鼓起勇氣，說道，“你今日殺了他們，明日，還是會有像他們一樣的修士出現，你永遠也改變不了，這是一個輪回！”
說到這里，他抬起頭，望著易阡陌，“屠龍者，終將成為惡龍！”
“不，你說錯了！”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打斷了他，不知何時，唐倩嵐出現在了他們身邊。
幾人望去，發現原來的位置上，留下了一道虛影，這才是唐倩嵐的本體。
“難道不是嗎？”
馮玉冷笑道，“今日你們是帶領他們改朝換代的英雄，明日你們便會從屠龍者，成為惡龍，這有什麼改變？”
“有的。”
唐倩嵐信心十足，說道，“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惡龍存在，誰想要做惡龍，誰就會被斬首！”
“哼，你還是太年輕了。”
馮玉笑著說道，“退一萬步說，即便你可以做到，不成為惡龍，那你如何保證，後來的修士，不成為惡龍？”
“因為信仰！”
唐倩嵐笑著說道，“因為我們做這件事情，本就不是為了成為人上人，我們做這件事，只是為了建立一個，眾生平等的新世界！”
“眾生平等？”
馮玉沒有笑，但他的眼中，只有諷刺，“這世間所有的修士，所有的生靈，生來就不是平等的，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注定了無法改變，所謂的眾生平等，從來就只是一個幌子而已！”
“你覺得沒有，是因為你沒有看到過！”
就在這時，另外一個聲音傳來，只見一名身穿戰甲的青年出現在他們身邊，道，“但我看到了。”
“嗯？”
馮玉奇怪的看著他。
“我也覺得，那群家伙都是瘋子！”
來人正是黎昊陽，他說話時，望向了易阡陌，道，“他就是那群瘋子里面，最大的一個瘋子。”
“我也曾經以為，這世間的資源有限，那就注定，有人生于優渥，有人要餓著肚皮！”
“我一開始也以為，他們與我們拼命，只是想要成為我們，但後來我發現並不是，他們與我們拼命，只是為了消滅我們！”
“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做，直到我飛升到仙境，直到我成為一個奴隸，成為被人打上印記，標上價格，隨意販賣的奴隸！”
“那一刻，我終于明白，為什麼他們要與我們拼命，為什麼他們不接受和解，不成為我們，而是要消滅我們，因為……他們不想成為我們，他們要建立一個，所有修士，都能活的有尊嚴的新世界！”
“我們，是他們最大的障礙，這就是他們要做的事情！”
“直到進入仙境，我才明白，為什麼我曾經視為螻蟻的東西，明明力量不如我們，卻要捍死與我們拼殺！”
“一切，都只是為了新世界，都只是為了一個信仰，他們為新世界而戰，他們為了信仰而戰，他們為了活的更有尊嚴！”
黎昊陽一字一句的說著。
這些話，對于唐倩嵐來說，一點也不陌生，因為這些話，都是易阡陌曾跟那些追隨者說過的。
那些人之所以願意悍不畏死的追隨者易阡陌，哪怕在十倍于自己的敵人面前，也絲毫不膽怯，是因為易阡陌給了他們選擇，也給了他們尊嚴！
更是因為，從此之後，他們的尊嚴，不會再被人隨意踐踏，他們無法選擇如何生，但可以選擇如何去死。
“所謂的信仰，不過就是忽悠你們去死的謊言！”
馮玉冷聲道。
他說完便有些後悔，怕易阡陌宰了他，但他發現易阡陌並沒有宰了他的意思，甚至都沒有因為他這句話而生氣。
再看向黎昊陽和唐倩嵐，兩人都對他充滿了嘲笑。
“我說的不對嗎？這天地間的資源是有限的，根本不可能眾生平等，你多用一些資源，那就注定有修士少得到一些資源，你修煉的越強，消耗的資源就越多……”
說到這里，馮玉得意的看向了易阡陌，道，“所以，你變的越強，你就越接近惡龍，這是永遠都無法改變的法則！”
“我曾經也無比相信這一套，直到……直到那個新世界的建立！”
黎昊陽說道，“所有一切舊的秩序被打碎，新的秩序被建立了起來，每一個修士，無論你出身何處，你都有修行的權利。”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道，“你說的沒錯，這天地間的資源或許是有限的，但這有限的資源，並不意味著不能平等，這天地還有一樣法則，叫循環往復，所有的資源都可以循環往復，他們生于這天地之間，最終將散于這天地之間，誰也無法帶走！”
馮玉怔住了，他似乎有些明白黎昊陽的意思，但他不願意相信。
“要是如此，修行還有什麼意義？”
馮玉說道，“而且，即便所有的資源，可以被你循環利用，你可以做到每個修士，都能夠得到資源，但也並非是眾生平等，你還是逃脫不了，成為惡龍的本質！”
“在那個新世界里，修為越強，意味著責任也越大！”
唐倩嵐接口道，“在這仙境九重天，也將會是如此，我們要改變的，不僅僅只是現在的秩序，我們要改變的是人心！”
馮玉立時毛骨悚然，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眼前的這些家伙，到底想要做什麼。
眼前看似是一場審判，可實際上，卻是在未來的鋪路。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才是新世界的終極法則！”
易阡陌微笑著看向黎昊陽和唐倩嵐，道，“你們做的很好。”
“為天地立心！！！”
听到這句話，不僅僅是馮玉，就連司追和司命，還有鐘白都震撼了！
誰有這等狂妄，敢說為這天地立心？
可他們看向易阡陌，當這句話從他嘴里說出來時，他們感受到的卻是一股滔天的氣魄。
為天地立心，這心就是道，如果這道是循環往復，眾生平等的道呢？
為生民立命，如果這命，是眾生活著有尊嚴，人人皆可修行，實力越強，責任越大的命呢？若是真的可以做到這一點，一代代的傳承下去，何愁無人可繼！
再看向易阡陌和唐倩嵐，馮玉似乎想到了未來，他們這一代，成為萬世流芳的聖賢，他們便是絕學的開闢者！
那何嘗，沒有萬世的太平？
這一刻，馮玉才意識到，自己曾經的道，是多麼的狹隘，自己的格局是有多低。
“若是沒有吾愛相伴一生，長生又能如何！”
易阡陌長長的嘆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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