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高從文的講述，趙萬賢也是將手中的擺件扔給了高從文說道︰
“你可知道這是什麼？”
從趙萬賢手中接過擺件，高從文也是仔細打量起來
這個擺件通體由鐵打造而成下寬上窄的長方體，長約三寸，寬約兩寸，厚度大概在一寸左右，將這個東西上下左右前前後後都看了一個遍，高從文也沒有看出個一個所以然來。
實在看不出來這是個什麼東西的高從文，只能是將東西放下，然後一五一十的向著趙萬賢說道︰
“大人，我實在看不出來這是什麼東西！”
趙萬賢聞言眉毛一挑道︰
“你不覺得它很像堤壩嗎？”
“堤壩？”
“準確的說是堤壩的模型！”
高從文別震驚的看著手中的物品，趙萬賢要是不說他是個堤壩模型，他還真以為這個東西是趙萬賢的什麼擺件兒呢，不過經過趙萬賢這麼一提醒，他從側面來看這個東西還真的有些像堤壩。
就在高從文認真打量著這個模型的時候，趙萬賢則又是開口說道︰
“你可听說過束水攻沙？”
听到趙萬賢問起這個，高從文一時間有些愣住，不過在腦海中仔細搜索過後他便是開口說道︰
“好像有些印象！這好像是百年前治理德水的手段！我也有些記不太清楚了，但是听說這個束水攻沙，和傳統治水的方法不一樣，號稱是用德水自己的威力治理德水••••••••••••••”
听到高從文的描述，趙萬賢笑著點了點頭道︰
“早就听說高兄你學識淵博，博聞強記，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被趙萬賢這麼一夸，高從文也是有些得意，不過作為一個傳統官G，他的表面上並沒有將這種得意顯露出來，而是表現的十分謙遜，最後還不忘拍趙萬賢一個馬屁，說趙大人你才是真正的學識淵博。
互夸一波之後，趙萬賢也是話音一轉道︰
“高兄，你覺得重新啟用束水攻沙的辦法治水如何？”
高從文能夠成為冀豫副布政使，自然也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從剛剛趙萬賢話語中的意思來看，這幾天趙萬賢之所以不在衙門里辦公，很有可能就是在弄束水攻沙這件事情。
想到這里高從文也是悄悄打量起了趙萬賢的神情，盡管此時趙萬賢看上去神情比較平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高從文能夠感受到他眉宇之間透露著自信之色。
見此高從文沉吟一番後答道︰
“束水攻沙的核心原理，就是通過修築堤壩收緊河道，增加水流速度和沖擊力，利用水力沖刷河床底部的泥沙，高速水流能提高挾沙能力，將淤積的泥沙沖往下游或入海口，減少河道沉積，從而解決泥沙淤積導致的河床抬高、洪澇泛濫的問題•••••••••••••••”
“這種辦法一開始取得了不錯的效果，潘季馴通過修築縷堤束水、遙堤防洪的雙重堤防系統，使德水下游河道基本固定，大幅減少決溢災害！
“但是這種辦法也不是萬能的，當時氣溫驟降，極端天氣頻發，北方干旱少雨，南方暴雨頻發，干旱讓德水上游的植被大量枯死”，黃土高原的的泥沙大量流失，而德水枯水期水流無法沖走泥沙，汛期又需分洪保堤，難以持續維持沖刷力，所以泥沙仍舊無法避免堆積！”
“此外束水攻沙有一個重大缺陷，那就是僅針對德水下游淤積，但絕大部分的泥沙源自中上游，下游強行沖刷只能暫時緩解，上游泥沙源源不斷輸入，導致“前刷後淤”，德水河道持續抬高！”
听著高從文的這番講述，趙萬賢不由得真心實意的鼓掌贊道︰
“高兄沒想到你竟然知道這麼多！”
高從文謙虛的說道︰
“我父親之前在大周河道衙門當過差，在河道上一干就是二十年，他本來還想讓我繼承他的衣缽，所以從小就教育我這些關于治水的知識，只可惜我只學了一些皮毛！”
趙萬賢聞言微微頷首然後也是說道︰
“當時的朝廷F敗無能，天災人禍不斷，各種問題層不不窮，大家為了爭權奪利是你斗我，我斗你，誰還有心思管這些水利，所以這些水利堤壩慢慢的也就荒廢了，所以最終堤壩多次決口，讓百姓損失慘重•••••••••••••••”
听著趙萬賢話中的意思，高從文也是不繞圈子了直接問道︰
“听大人的意思就是想要用束水攻沙的辦法治理德水？”
趙萬賢聞言也是不隱瞞自己的想法，直接點頭道︰
“沒錯！我就是要用束水攻沙的辦法治理德水！”
“德水是我冀豫的母親河，河水滋養了兩岸的農田，使得冀豫百姓能夠豐衣足食自給自足，但同時德水也是懸在我冀豫百姓頭上的一柄利劍，只要一決口讓沿岸的百姓就要倒大霉，無數的人員財產都會受到損失！”
“所以對于我這個冀豫布政使而言，如何治理德水是要擺在頭一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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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道這里趙萬賢有些自責的說道︰
“前幾年老天爺賞飯吃，風調雨順讓大家都有飯吃，德水也非常太平，我有些大意了，有些忽視了洪災的危害。”
“所以今年汛期下下大暴雨，河水暴漲堤壩才會出現那麼多的決口，死傷了那麼多百姓，無數人辛苦努力都化為了烏有，因此作為布政使，我是失職的！”
听到趙萬賢這麼說，高從文也是有些驚訝。
雖然他才剛剛提提拔副布政使不久，但是他之前在安慶任職上就就听說過這個趙萬賢是陛下的寵臣，當初擔任遼陽布政使的時候，朝野上下一片質疑的聲音，但是結果陛下就是力排眾議將他提拔了起來，這個趙萬賢也是爭氣，在遼源干的十分不錯，最終被調到了冀豫這個重要的地區擔任布政使。
還不到四十歲的趙萬賢，可以說是整個大乾最為年輕的封疆大吏之一了，如此殊榮可以說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實在是令人艷羨，房間也是有人傳聞趙萬賢將來必定入閣，成為內閣首輔•••••••••••••
或許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導致趙萬賢在平常也是驕傲，甚至是有些自負的，在平時工作接觸中，趙萬賢給高從文的印象一直是有些頤氣指使的，此時這還是高從文第一次從趙萬賢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
不過還不等高從文驚訝太久，趙萬賢便是恢復了正常道︰
“這一次的洪災也算是給了我一個教訓，讓我充分意識到了德水的危險性，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尋找治理德水的辦法，經過和河道衙門的溝通討論，我覺得束水攻沙這個辦法，雖然有缺陷，但卻是目前治理德水最好的辦法！”
高從文聞言遲疑了一下後問道︰
“大人，你打算怎麼做？”
“首先第一點種樹！”
高從文看著斬釘截鐵的趙萬賢，神情也是有些錯愕，趙萬賢說了這麼一大堆，他還以為趙萬賢有什麼高論，想要搞一個什麼大工程，沒想到趙萬賢竟然說想要種樹，這種樹跟治理德水有什麼關系呢？
盡管高從文有城府，沒有當著趙萬賢的面沒有把這個問題說出來看著他錯愕的神情，趙萬賢也是心知肚明他在想些什麼旋即也是解釋道︰
“德水最主要的問題，就是在于泥沙太多沉積在了河床上把河床給抬高了，這根子上的問題還是黃土高原的水土流失太過嚴重了•••••••••••••”
“所以要是想從根子上治理德水，那就是要在黃土高原上種樹，減少黃土高原的水土流失！只有黃土高原的水土流失少了，下游的泥土才會少，要不然只治理下游，終究是治標不治本！”
听著趙萬賢的話，高從文的神情也是從最開始的錯愕變得嚴肅起來了，老實說他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但是此時趙萬賢這麼一說，他仔細一琢磨覺得趙萬賢說的似乎是有一定道理的，確實上游被沖刷的泥土少了，下游的泥沙自然也就會少，要不然只治理下游，不治理上游，效果肯定不會太好。
不過仔細一研究，高從文也是發現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旋即也是開口道︰
“大人，德水的上游在關中雍涼，哪里不歸咱們管啊！”
趙萬賢聞言點頭道︰
“你說的沒錯，那里不歸我管，所以正因如此才是需要陛下去下令協調！”
“這一次陛下前來視察就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陛下乃是聖明之君，他一定會為冀豫百姓考慮的！”
听到趙萬賢如此相信葉明盛，高從文也是有些遲疑，猶豫過後他也是說道︰
“大人您這個在黃土高原上種樹減少水土流失的法子雖然不錯，但是這種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您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的法子治水？”
趙萬賢擺了擺手自信說道︰
“這幾天我都在跟河道衙門的官員討論，潘季馴治河主要靠著的就是縷堤與遙堤•••••••••••••••”
“縷堤束緊鄰河道，距離河岸最近，約束中小水流︰通過收窄河道，增加水流速度，利用水力沖刷河床泥沙。”
“縷堤主要抵御普通洪水，但是它高度太低。遇到大一點的洪水他就不行了，很容易被大洪水漫溢或沖毀！”
“至于遙堤築于縷堤之外，距河岸較遠。防範特大洪水，其堤身更高大堅固，設計標準遠超縷堤，當縷堤被洪水漫溢或沖毀時，遙堤作為第二道防線攔截洪水，避免泛濫成災，保護後方城鎮、農田及民眾生命財產安全
“遙堤與縷堤之間的區域為蓄滯洪區，允許耕種但禁止建設！”
“潘季馴束水攻沙後期築堤超六百里，但當時仍多次決口，之所以會這樣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就是，縷堤土質結構在洪水沖擊下極易潰決，一旦縷堤崩潰，被迫退守遙堤，原河道迅速淤死，河床抬高遙堤又承擔了很大的壓力，最後決口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但是咱們現在不一樣了！潘季馴只能用土木，但是咱們現在有鋼鐵，水泥，咱們完全可以用鋼鐵水泥修築堤壩，如此一來堤壩的硬度強度遠勝于土木堤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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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此時是一個普通人站在這里，可能會雲里霧里，不知道這個叫水泥的東西是什麼。
但是作為主管冀豫工業的副布政使，高從文接觸過很多這個時代前沿的工業制品，早在三個月之前他就在易京的第二制造總局見過水泥了，最近一個月他就主要在忙著和第二制造總局洽談，商量著第二制造總局和冀豫本土商人，一個出技術一個出銀子，在玉京郊外開設一間水泥廠。
高從文很清楚水泥這種東西抗壓能力強，耐水性好，抗腐蝕性強，使用水泥建造的房子更結實耐用，使用壽命更長，這也是為什麼他一見到水泥就非常喜歡，想要在冀豫開設水泥廠的原因。
當時高從文就認準了水泥這東西有發展前途，將來一定會在整個大乾暢銷，所以作為主管冀豫工業的副布政使，他才會在百忙中，親自出面為第二制造總局和冀豫的本土商人牽線搭橋了。
但是當時高從文只是想要用水泥蓋房子，並沒有想到用水泥來澆築大壩，趙萬賢的話可以說給他打開了新的思路。
雖然之前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但是此時順著趙萬賢的思路往下想，高從文越想越覺得水泥是修築大壩的好材料。
水泥的一大特點就是耐水性好，抗腐蝕性強，這樣的特點正好可以利用在修築大壩上，土木制成的大壩長年累月在洪水的侵擾下很容易出現問題，而水泥制成的大壩使用壽命無疑將會更長。
想到這里高從文眼楮也是越來越亮，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試驗這個新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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