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三國

第3005章西域猢猻有多少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馬月猴年 本章︰第3005章西域猢猻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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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詡對于物質上的需求其實並不算太多,至少和山東之輩比較起來,賈詡算是非常簡樸的了。他最大的愛好,就是吃一口牛肉。而且自從李儒死了之後,賈詡也很少吃牛肉了,他總是覺得沒有了之前的味道。

    味不正。

    不過今天,賈詡回來之後,就讓人去炖煮了些牛肉。

    今天他提前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面,然後關上了門,什麼人都不想見,什麼事都不想做。

    就是簡單的吃一頓牛肉。

    窗外樹木上的葉子都已經掉光了,剩下一些光禿禿的樹杈,在風中有一下沒一下的抖動著。

    『這景色真美啊……』賈詡望著窗外,『之後還會更美……西域,總歸是要有些好看的樣子了……不是麼?』

    窗外的樹杈微微顫抖著。

    『說起來啊……這兩相比較,董仲穎真的是太差了……』賈詡搖著頭,嘖嘖有聲,『不過當時也沒什麼好果子讓你我挑選就是了……真要是主公能早幾年……嘖……唉……』

    賈詡在窗戶上輕輕拍了一下,然後轉回桌案之側,坐下。

    他想起了李儒。

    李儒對于物資的要求同樣也不高。

    李儒身死的時候,身邊也是了無長物,既沒有多少金銀,更沒有什麼土地資產。唯一剩下的書籍什麼的,一部分留給了賈詡,一部分留給了韓過。而同樣出身于並雍涼的其他人,卻似乎眼中心中只剩下了物欲。

    董卓如此,李郭如故,以及呂布呂奉先……

    『果然,還是要讀書……』賈詡說了一半,卻立刻搖了搖頭,『不過,死讀書也同樣不好。』

    要論讀書,顯然山東之人更強,可是看看大漢在山東之人手中成了什麼樣子?

    後院烹煮牛肉的氣味,若隱若現的傳了過來。

    賈詡吸了吸,舒緩的嘆了一口氣。

    『可法聖賢法,可法可不法。所以要活讀書……就如主公所言,當與時俱進啊……』賈詡感慨的說道,『盡法聖賢法,不如無可法。直至如今當下,西域這條路,才算是走出來了……』

    賈詡認同斐潛的觀念,尤其是斐潛提出的『大漢標準』的觀念。

    大漢要成為周邊國家邦落的標準,首先這個『標準』就要具備足夠的吸引力。

    讓人看得見好處,旁人才會跟隨。

    大漢想要讓人看得好,就必須要強盛。

    想要強盛,就必須擁有更多的人才,技術,軍備,而想要獲得這些更多的東西,就自然需要投入更多的錢財,不斷的投入才能持續的研發改進,而錢財從何而來?

    從周邊的國家部落當中來……

    這就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循環體系,推動著大漢王朝走向了大漢帝國。

    坐山川可稱王,拓天下方為帝。嬴政如此,劉邦也如是,只懂得坐在金鑾殿里面的,做不了一個好皇帝。

    當然在這個過程之中,只要是權力,必然就會跟隨腐敗。

    這一點毫無疑問,絕大多數的人都無法避免,除了真正的幾名偉人之外。

    若想要避免這個問題,就必須滿足人的一些需求。

    比如若是在精神上給與滿足,就自然會減少在肉欲上的需要。

    就像是是賢者時間。

    如何讓這個賢者的時間更長一些,斐潛調整了官的品級認定,已經初步制定出了一個類似于前秦二十等爵位的官職等級制度。這種爵位會在一定程度將官場變成戰場,老兵也會得到軍官的器重,當然也會有人為了爵位不擇手段,就像是前秦之中的那些為了首級不要命的人一樣。

    所以有了有聞司……

    一些蠢貨總是以為有聞司是一陣子的事情,但是賈詡清楚,有聞司是一輩子的。所有當上了官吏的人,身後都會站著有聞司,或明或暗。甚至有些人根本就不在有聞司里面拿一文錢,也不會在有聞司里面掛職。

    腐敗是永遠清理不干淨的。

    有聞司只能是盡可能的清理,修整,而做不到完全杜絕。

    怎麼辦?

    流水不腐,戶樞不螻,動也。

    只要停下來不動了,不管是什麼,都會腐朽。

    牛肉的香味越來越濃郁。

    有人,必然就有階級,這是大多數封建王朝不可避免的問題。

    『有人想要吃肉,就要懂得要怎麼吃……』賈詡微笑著,『那些不懂得怎麼吃的……就要好好學……若是連學都不願意學的……也就沒有吃肉的資格了……』

    僕從將烹煮好的牛肉端了上來。

    脂肪的香味,彌散出來。

    『建元二年,博望侯至西域,漢方知有此地……』賈詡看著眼前的桌案上的一盤牛肉,慢悠悠的提起小刀,細細的切出了薄片,一片片的擺放在另外的一個空盤上,『而後神爵二年方設西域都護府,歷時六十有九年……六十有九年啊……』

    在青史的記載上,或許就是簡單的兩行字,張騫開拓,漢宣設府,然後就沒了。中間全數被省略的原因,或許是因為事情太多了難以詳細記載,或許是史官覺得還有比西域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記載,但是不管怎樣,都沒有給後來人留下多少可以參詳的記錄。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

    這一次的不一樣,是好事情。

    華夏人喜歡謙遜,這是一個美德,但是也是一個缺點。

    張騫之後,再無張騫。

    班超之後,再無班超。

    就連他們的孩子都無法重復先輩的榮耀,這不僅僅是一個人和人之間差異的問題,而是沒有可以提供給後人參詳的資料。而後人僅憑史書上簡要的文字記載,根本無法知曉在實施過程當中的具體困難和策略。

    這就使得漢代對外政治策略失去了統一性,也就很自然的沒有辦法進行有效的傳遞。

    現在,李儒的弟子,或者說他的繼承者韓過,卻比之前的漢代的那些使者要更幸運,因為韓過現在有了一個比較清晰的概念,一個較為完備的模式,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大漢要做什麼……

    這無疑就是一種巨大的跨越。

    一個巨大的進步。

    賈詡將切好的牛肉一片片的都切好了,排滿了兩個盤子,然後他放下了小刀,將其中一個盤子向他面前推了推,然後還特意將筷子調轉了一下,小頭沖著自己,大頭對著另一頭,然後坐正了一些,拱了拱手,『師兄先請。』

    一片寂靜。

    沒有人回應他。

    過了片刻之後,賈詡伸手抓起了一片牛肉,塞到了嘴里。

    『啊哈哈……還是原來的……原來的味道……』

    賈詡笑著,可是笑著笑著,不知不覺當中一滴眼淚就滑落了下來。

    ……

    同樣面對一盤牛肉,焉耆國王根本沒有胃口。

    當然,餐桌上不僅僅只有一盤牛肉,還有很多他之前都喜歡吃的東西,但是他現在一點胃口都沒有。

    『漢使就這麼走了?只是知會……不,甚至連知會都算不上,就算是順口說一聲而已……他,他他,他怎麼敢?怎麼敢這樣!』

    焉耆國王很憤怒。

    因為得不到漢使的尊重而憤怒。

    漢使至少要前來拜見一下,然後共進晚宴,隨後焉耆國的大臣就能見到他和漢使交談甚歡,最後再依依惜別。

    這個才是正確的流程!

    為什麼現在都沒了?

    焉耆國,也曾經有過輝煌。

    人口,經濟,文化,不管從哪一個方面來說,焉耆國都曾經在西域之中數一數二過。即便是不算焉耆王城且渠,焉耆的其他城池也因為西域的磅礡發展而繁榮,一度成為北道最為富庶的國度。

    人口發展的時候,國家向上的時候,總是可以吃一波紅利的。就像是股市指數  往上漲的時候,幾乎人人都是股神,買什麼漲什麼,隨便買隨便漲,今天不漲明天也漲,每個人臉上都是帶著紅光,精氣神都是足足的……

    但鮮有人會未雨綢繆。

    等到焉耆國發展到了一定階段,走下坡路的時候,人口總數開始下降,經濟收入達到瓶頸,收入小于支出的時候,已經習慣了大吃大喝,大手大腳的貴人們,會表示說現在焉耆這個階段比較困難,所以一起削減開支,共渡難關麼?

    怎麼可能?

    百姓苦都是百姓苦,貴人們依舊還是要喝酒吃肉跳個舞。

    焉耆從頭到尾都是在表示讓百姓繼續苦一苦,根本就沒有听說過貴人們會苦一苦。當然,或許就像是當下的焉耆國王一樣,覺得漢使沒留下,沒能共進晚宴,就已經是很『苦』了?

    焉耆國既沒有抓住在鼎盛的時候快速擴展,抵達下一個台階,也沒有在滑落的時候上下一心共同抗住,于是自然就滑落了……

    等到車師國被大漢和匈奴爭搶撕扯得四分五裂的時候,焉耆國就害怕了,他既不敢去和匈奴勾搭太深,也不敢完全傾向于大漢,猶猶豫豫,左右為難,結果怎麼都沒能討好,國力卻越發的衰弱下來了。這一次呂布西征,焉耆國也是盡力的為了免除災禍,讓國民繼續忍一忍,但是也一直以來苦一苦忍一忍的策略,使得焉耆國民很多都叛逃到了其他的國家去。

    反正在西域當下的這個年代當中,並沒有所謂的國籍概念,也沒有什麼國境線。直至斐潛在鄯善搞出來的條約,才算是確定下來城邦二十里綠洲十五里內算是國土範圍……

    『漢使究竟是什麼意思?』焉耆國王在憤怒之余,也不得不琢磨起來,『該不會漢人先要對我們下手了吧?我們一項都沒有表示反抗過!漢人怎麼可以對付我們?這不講道理!』

    在焉耆國王之下的治理首大臣低著頭,『大王,或許漢使只是在趕時間……』

    治理首大臣相對位置比較客觀一些,他多多少少清楚漢使為什麼沒有停留,只是告知。

    因為沒有必要。

    而焉耆國王甚至沒有察覺到其中的嚴重性,還在因為漢使的『不禮貌』而生氣。

    國和國之間,什麼才是禮貌?

    一頭老虎看見另外一頭老虎,在雙方都沒有越界的情況下,相互咆哮一聲,各自離開,這就叫做禮貌。因為還有其他弱小食物的情況下,老虎和老虎之間不會輕易的發生爭斗,除非是地盤被佔領了,那必然會起爭端。

    如果是老虎遇到了綿羊呢?

    難不成還說一聲美羊羊,你過線了哦?

    漢人現在就是老虎,焉耆國王你現在不想著趕快過去跪舔,還在覺得漢使『不禮貌』?還能坐在這里安穩的吃牛肉羊肉覺得被人輕視了?

    『趕時間?』焉耆國王拍著桌案,『再怎麼趕時間,早一天晚一天有區別麼?』

    治理首大臣吸了一口氣,不準備說什麼了。

    和沒腦子的人談話,實在是不知道要說什麼好。治理首大臣的意思是『趕時間』的不是漢使,而是國王,只不過是礙于國王的面子,沒說得太白,結果焉耆國王就沒能听明白。

    焉耆國王噴著白沫,宣泄著不滿,卻沒有見到其下的臣子已經略有一些神游天外。

    等到治理首大臣離開了且渠皇宮,走了沒幾步,就停了下來,然後回頭看著且渠城中的焉耆皇宮,然後看了許久,最後搖了搖頭,轉頭離開,越走越快。

    『去私底下傳話,就說大王已經和漢使達成了共識,焉耆國一切都安全,而且漢使也答應國王,將來會支持焉耆國的建設和發展……記住,所有的都是听說的,不要給人抓到實處……明白麼?』

    一名心腹領命而去。

    又走了幾步,治理首大臣又叫來了自家的孩子,低聲說道,『�S厝й 螅 ﹤賦☉緇幔 緩蠊室饈湫├ 疲 緩蠼 頤敲碌耐戀睪頭坎艫簟  br />
    『啊?父親,這是……』

    『叫你做你就去做!』治理首大臣面容嚴肅,『記住,是你賭輸了錢,才偷偷賣的……我不知情懂不懂?然後你拿著這些錢,去漢人的西海城……』

    『父親你的意思是……』

    治理首大臣回頭看著焉耆皇宮,久久不語,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拍了拍自己的孩子的肩膀,『去罷,隱蔽一些……動作也要快一點……』

    樹倒猢猻散。

    有時候未必是整個樹林倒了,而是某棵樹要倒了,所以猢猻什麼的自然就往外跑。

    跑的原因當然是因為怕。

    畢竟這些猢猻在樹上作威作福的時候做過什麼事情,他們心中都清楚。

    不趁著樹沒倒跑,難道真的等樹倒麼?

    到時候還能跑得動?

    焉耆國王這棵樹,還依舊覺得自己頂天立地……

    ……

    夜風呼嘯。

    在大漠之中,一處避風石壁的夾角處,隱隱約約的有些篝火的光。

    韓過一行就在野地里面休息。

    韓過可以選擇逍遙自在,可以舒舒服服的讓焉耆國,或是什麼其他的國家供奉吃穿用度,然後慢悠悠的出國考察……呃,出國使節,可是韓過沒有這麼做。

    西域的習慣很不好。西域游牧氣息還很重,這些邦國重視年輕人,輕視或是蔑視老人。這些沒有文化傳承的國家,無疑是悲哀的。因為沒有經驗積累傳承,就不記得教訓,跌倒的坑就會一再的跌倒,之前摔倒的不少了,後面還有人跟進……

    因此西域邦國,注定是無法長久。

    韓過正在篝火邊上,就著火光寫著一些什麼。

    他會將自己出使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都記錄下來,將來或許有一天匯編成冊,留給後人去參考……

    西域北道之中,之前無疑是龜茲的國力最為強大。

    龜茲的強大是因為什麼?

    火光閃耀,韓過皺眉思索著。

    『龜茲之所以盛,蓋因地屬中樞,東聯中原,西通泰西,北有道,可至烏孫,此一足可稱為地之盛也。』

    『龜茲佛教亦盛,盛于北道諸國。佛多勸忍勸善,以苦為樂,不求今生回報,故民不畏苦,兵不畏死,可謂人之盛也。』

    『龜茲物產豐厚,蒲桃酒多產于此。此外另有稻、粟、菽、麥,饒銅、鐵、鉛、皮、鐃沙、鹽綠、雌黃、胡粉、安息香、良馬、封牛等,此外還有石駝溺,可治癰疽、惡瘡、疥癬等,可謂物之盛也。』

    『故,漢欲立北道而固之,當取龜茲。若得龜茲,則無虞于北道交通也。』

    韓過思索著。

    如果說大漢能夠取代了龜茲,那麼至少在西域北道上,就等于是站穩了。不管是交通要道還是物產支撐,取得龜茲都是當下一個非常重要的戰略目標。

    或許呂布當時也是這麼想的?

    韓過沉思著,然後寫道︰『龜茲之國,王亦佛,佛亦王也。前西域都護駐龜茲,受佛掣肘甚後毀佛……』

    寫了一半,韓過停下了筆,思索了一下,覺得呂布可能當時根本沒想那麼多,只是下意識的去做了而已,所以韓過就將筆尖含在了嘴里,防止西域大漠之中的風會很快的將墨汁吹干,然後取了小刀,將方才寫的半句話刮掉。

    據韓過所知,龜茲國的政體架構,實際上是基本上屬于寫出來絕對是四個星的那種,其國王是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擁有行政、軍事和宗教大權。之所以說是名義上,因為在龜茲國中還有一個職位,叫做大僧正。

    龜茲國王以下設有各種官職,包括左、右侯、都護、尉、丞等。其中,左、右侯是掌管軍事的官員,都護是掌管行政的官員,尉是掌管司法審判的官員,丞則是掌管內部事務的官員,這些職位大體上是效仿大漢在西域當中的政治架構,而在宗教方面,龜茲國設有大僧正和副僧正,負責管理佛教事務,也負責對于龜茲全國的僧侶信徒的傳教和治理。

    而在之前呂布引發的龜茲動亂之中,原本的龜茲國王白甦死了,而其篡權者白山顯然沒有得到龜茲國內的認同,所以龜茲國內部又推舉了另外一個白氏子作為國王。

    新國王上台很倉促,甚至有些流程都沒走完。

    幼主。

    強臣。

    國亂。

    這局面,似乎有些熟悉啊!

    韓過抿著毛筆,揚了揚眉毛。

    他很快的就想到了一個思路,他決定先去找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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