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想邀請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其他任何同行者,不論是下屬、護衛、朋友,還是弟子,都是不被允許接待的。”
羿昭辰不厭其煩地說。雖然,他的耐心確實快被耗盡了。羿暉安又回去和阿德勒嘮起來了,真煩,她就不能自己出來解釋?
“若執意隨行,我們就只能請您回去了。”白冷也克制著,“如果您願意遵守規則,馬車倒是可以被安置在庭院。車夫可以在幾天後接您。”
“不必。”樂正雲霏又轉向身旁的兩人,“我說過,送到這里就好。讓車夫送你們回去吧,戲樓上下,還需要你們照顧。”
“……都說不建議您本人來了。”徵輕嘆一聲,“誰知道她開陽卿安的什麼心。”
“不信任曜州的廳長,您就此打道回府也沒有任何問題。”
白冷的態度十分強硬,這讓羿昭辰省了不少心。若擺出對家里人那樣模糊的、搖擺的態度,他會頭疼死的。好在目前看來,白冷將這幾日的安排視為工作般嚴謹。
徵瞪了他們一眼。
他對師父說︰“光是勸商別一起跟來,我們嘴皮子都要磨爛了。真怕角這會按不住她。”
“您現在回去也是好的……不必您親自來,我願代勞,謹防不測。”
白冷又開口了︰“請注意,我們需要玉衡卿本人到場。任何代理形式也是被禁止的。”
羿昭辰幫腔道︰“還是說,您就這麼迫不及待地取代師父的名號?”
宮也惡狠狠地瞪過去。但與徵的斜視不同,她就這樣直勾勾看過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這並不能嚇退兩人。在公安廳吃飯的人,這麼好欺負還得了?
“當務之急,是你要替我代行霏雲軒的總務工作。”雲霏的嗓音仍是那麼輕盈,就好像剛才的混亂沒能將她的心情撼動分毫,“我信你,也只有你能做好。戲樓方才恢復運營,可不能再出什麼亂子。再不回去,你師妹可真要殺過來呢。”
前面的囑托是那麼正式,一句輕快的玩笑話作為收尾,讓宮的心情愈發沉重。師父總是這樣,用看似無關緊要的態度承擔許多。但是,這之下又有什麼打算,她很難參透。作為她的開門大弟子,宮能做的,只有嚴格遵照師父的指令。這一點,徵也心知肚明。
“……請您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宮說罷,徵又看向了羿昭辰和白冷,伸手指了指馬車。
“我們師父帶了不少行頭。作為徒弟,我們幫她把東西帶進去,總是可以的吧?”
“我們自有人代勞,還請不必費心。”
說罷,羿昭辰拍了拍手。隔著白色的手套,掌聲有些沉悶。兩位警服筆挺的人邁著整齊的步伐小跑而來。羿昭辰沖馬車示意,兩人便走上前去。徵連忙跑上前,有些凶惡地說︰
“小心點!如果摔壞什麼貴重的東西,你們可得照價賠償!”
只會執行羿家命令的警員將他無視,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又跑向宅邸。白冷粗略掃了一眼,還真有不少東西。不知其中有多少是徒弟們硬要安排的。
更不知道,法器是否被藏在其中。
這邊的爭執還未結束,街上傳來汽車的鳴笛聲。門口一片光亮,作為光源的車燈逐漸靠近了。馬兒有些受驚,不受車夫控制地向前奔了一段距離。有箱子從側方摔下來,徵顧不上撿起,狼狽地追著馬車。听動靜,還好沒跑出太遠。
宮的表情凌厲起來,看上去很不愉快。不難猜出,將有怎樣的人物從這輛轎車登場。
最先下來的,是一位男性。他們倒都認識。
曲羅生一手拎著一只黑箱子,另一手將車門拉得更大,恭敬地傾身。從車內伸出的另一只縴縴玉手,搭在他的手套上。接著,白皙的長腿落到地面,高跟鞋輕踫地面,發出一聲脆響。款款走來的是一位人們耳熟能詳的女人。若在千華巷,她的名字更是如雷貫耳。
殷紅走到他們面前。她搖著一把黑絨紅折扇,優雅的步伐甚至給人一種錯覺︰仿佛有無形的紅毯在她面前徐徐鋪開,另有深紅的花瓣紛紛揚揚。白冷不自覺地與羿昭辰對視一眼。他不擅長應付他們。從九爺和曲羅生的表情上看,他無法判斷關于“禮物”的事,會對她和羿暉安的關系造成怎樣的影響。至少,羿暉安不讓他們有任何情緒的展露,只當無事發生。
“九爺一定知道規矩了。”羿昭辰態度明確,“隨行人員是不允許進入的。”
“當然,我親愛的。”
她伸出扇子,踫到羿昭辰的下顎,借力將其輕輕合上。他略微抬頭,視線始終平穩。白冷真有點擔心他發起火來,但還好,羿昭辰的表情始終平靜,似乎不覺得冒犯。
“你看,我這麼放心咱們的安保……除了司機,連保鏢都沒帶一個呢。希望廳長,可不要難為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哎,小伙子,行李就勞煩你幫我帶進去啦。”
白冷還沒來得及問曲羅生的身份,就被九爺安排了任務。他求助地看向羿昭辰,對方雖不看他,卻輕輕點頭。曲羅生單手遞來箱子。即便他雙手接過,身子還是被這重量向下拽了一截。可不能怪他身體素質不行。只看曲羅生那輕松的樣子,白冷不曾想過箱子這樣沉重。
“不愧是九爺,連公安廳的科長都使喚得動。”
被無視到現在的霏雲軒的人,終于忍不住發出嘲諷。但宮的憤怒只像是自取其辱,並沒有人搭理她。殷紅只看向雲霏,用帶著點遺憾的語氣說道︰
“若有時間,我們尚能交流些經營之道。”
“那我可要好好討教一番了。”
雲霏的語氣波瀾不驚。只有宮和趕回來的徵暗自咬牙,抱怨著時間怎麼沒與她錯開。但殷紅主動伸出手來,與曲羅生道別,隨著雲霏一並走向燈火通明的宅邸。
只當是朋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