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山莊,第一任莊主是為楚國遺民、楚之鑄劍師楚劍痕,秦末戰亂,楚劍痕率領兩名隨從隱居于雲夢澤,無意發現了楚國遺跡章華台,便立“鑄劍山莊”于此,一生致力于尋劍、鑄劍、藏劍之事。相傳漢高祖劉邦佩劍“赤霄”便是楚劍痕所鑄,于沛縣起兵時相贈,隨高祖南征北戰,平定天下。
後孝武皇帝劉徹禁俠,時任莊主、楚劍痕之孫楚其侯改山莊為“藏劍山莊”,自封于世。
王莽篡漢、兵戈又起,第五任莊主楚笑塵入世,贈漢世祖光武皇帝劉秀“秀霸”“玉具”雙劍,後者贈名將馮異,平三輔赤眉之亂。此後改稱“神兵山莊”,典藏評點天下神兵,盛名當時。
至第八任莊主楚時休與鑄兵大師朱東來同定《評劍譜》,分上下二部,此後,天下名劍零落,塵世難得一見。
神兵山莊並不大,也無甚麼別致建築,唯獨一座三丈高樓巍然聳立,遠看著便覺得平淡無奇,近了看,方才瞧見上面掛了兩個蒼勁的古篆︰
器閣
郭嘉站在這座神兵山莊唯一的禁地面前,頗覺震撼。
眼前這三丈閣樓,竟然全是用精鐵礦石堆砌而成的!
鐵礦石本屬天然之物,而在此竟然被切割得如此整齊,此等鬼斧神工當真只有神兵山莊這世外所在方能得見。
“這位少年,你可知器閣乃神兵山莊禁地,尋常闖不得麼?”
郭嘉霍然轉身,卻見一佝僂老者漠然站在身後三丈處,懷抱一個修長布袋,正自注視著他。
郭嘉的修為或許比不上孫宇,可也非尋常人能輕易近身,這老者悄無聲息便進入他周身三丈之內,這等功力莫說張寶之輩,便是當今武林劍尊王瀚與大賢良師張角,亦不免遜色一二。
“晚輩無意亂闖。”
郭嘉沖那老者微微頜首,便算是見禮。這等人物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石破天驚,觀這老者模樣,雖是身軀佝僂,一雙手干枯皺起,青筋骨骼凸顯,滿頭蒼白,唯獨那一雙眼楮格外有神。郭嘉直覺周身氣機如被緊鎖,老者這一雙目光便能散發出如此劍壓,一身修為更見可怕。
老者看了他一會,便垂下眼光,郭嘉便覺得周身一松,不由舒了一口氣,望著那老者抬步往器閣走去。老者身形緩慢,一步一頓,仿佛在做著什麼神聖的儀式,郭嘉又望了那器閣一眼,老者似乎對這鐵石之閣有著崇高到可怕的敬意。
老者直直走到郭嘉身側,突然止了步伐,緩緩地道︰“少年人……你是山莊的客人?”
“這……”郭嘉不知如何作答,他解了太玄法言之陣,不知算不算得訪客,又在山莊之內與那瘋狂老者斗了夢境,實在算不上神兵山莊的客人,便是陸允……好像也並未將自己當作“客人”。而眼前這老者,似乎是自以為主人,神兵山莊足可謂臥虎藏龍,當真可怕。
老者見他不答,便又問道︰“破解‘太玄法言之陣’的,可是你?”
郭嘉如今無法遲疑了,便點點頭道︰“正是晚輩。”
“好。”老者轉過頭去,仰頭看著身前鐵壁一般的“器閣”,又說了一聲︰“好。”
郭嘉正不知這老者是何意思,便見這老者看著自己,又說了一聲︰“好。”
一連三聲“好”,似是夸贊,又似是下了何等重大決心一般,那老者滿臉皺褶突然展開,沖郭嘉露出來笑容︰
“少年人,你若是無事,幫老朽一個忙如何?”
郭嘉一愣,便點點頭︰“前輩請說,晚輩自當盡力。”
老者點點頭,將手中布袋遞到郭嘉身前︰“此物且先交于你。”待郭嘉接將過去,便又往器閣方向走去。直到這鐵壁之前,“器閣”兩個精鐵鑄字之下,釘著三個各色的圓環。
郭嘉望了過去,青色圓環應是青銅,褐色應是黃銅,赤紅色應是赤銅,這三個便當是開啟器閣之門的關鍵所在了。
果然,那老者抬手在圓環上分別轉動,郭嘉轉過身去,也不去觀察,便听得身後“隆隆”聲響傳來,金屬踫撞之聲不斷,隨後便陷入一段沉寂。足足有又過了片刻,便又是一段“隆隆”之聲,再到沉寂之時,便听到那老者聲音︰“好了,你轉過來罷。”
郭嘉回身一看,卻見老者雙手手捧著一個長長的包裹,竟是用奢華的黑色蜀錦包裹,更不知其中是何等重要的事物。
老者走將過來,對郭嘉道︰“隨我來。”
郭嘉不知所以,便跟在身後。心下思量以這老者修為性子,一舉一動皆可謂是意味深長,便不再多想,只是仔細觀察,跟在後頭罷了。
離了器閣,左拐右拐之下竟來到了一條枯萎小徑上,朔冬嚴寒,可是這迎面而來竟然是灼熱的風浪。
“劍廬”兩個大字映入眼簾,一座茅草所砌的屋舍,四周幾畝薄田,幾座熔爐,灼熱風浪正是從此而來。
“老夫那徒兒不在,便請少年人你替老夫打個下手罷。”
郭嘉心中一動,反問道︰“前輩可是要鑄劍?”
老者點點頭,又搖搖頭,突然轉過身來,問道︰
“少年人,人之一世,有山南海北、一刻交錯者,此當何謂?”
郭嘉一時詫異,全然不知老者為何如此問,心中想了一會,變道︰“緣分巧合、偶然際會,此謂人之‘相逢’。”
老者點點頭,又問︰“人之一世,有所談入心、印象非常者,又當何謂?”
那墨衣在熾風中飛舞,郭嘉似是明白老者何意,便不假思索道︰“禮尚往來、彼此明意,此謂人之‘相識’。”
老者又問︰“有一見傾心、千里神交者,又當何謂?”
“伯牙子期、荊卿漸離,此謂人之‘相知’。”
老者又問︰“有時光飛逝、而情不逝者,又當何謂?”
“海枯石爛、此志不渝,此謂人之‘相守’。”
“又有萬里綿延、不念生死者,又當何謂?”
“拋卻雜念、憑心有恆,此謂人之‘相念’。”
“終又有顛倒輪回、不知何往者,又當何謂?”
那墨衣少年突然怔住,望向老者的目光又多幾分疑惑,終了,方緩緩說道︰
“此心已逝、此情已滅,如此……當謂人之‘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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