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謝遷，轉頭看向劉健的眼神中，從一開始的迷茫，然後開始變的越來越震驚起來，到了最後，謝遷竟然在這大殿之上對著劉健大聲喊了起來。
“劉大人，你剛才說的是有？”
……
“是有，當時過秤之時，本官就在現場，並且事後每個麻袋和那所用的秤，本官和眾尚書侍郎都重新檢查了一遍。”
“沒有發現造假的痕跡。”
對面的劉健听到謝遷這驚詫的話語，語氣平淡的解釋完了之後，又補充了一句。
“這土豆采摘的整個過程，只有往外搬運的時候，是太子殿下派人操作的，其余的所有過程，全部都是從外面那些圍觀百姓中隨意選出來的。”
“事後也沒有百姓站出來，反駁這個結果。”
……
沉默，乾清宮大殿之中突然沉默下來。
劉健看著對面皺眉思索的謝遷，想出言說上幾句，但是又怕冒然開口幫了倒忙，所以他也就只能將西山那邊的事情，盡量簡略的說出來，剩下的，就只能看謝遷自己反應了。
此刻依舊目瞪口呆看著劉健的謝遷，神情仿若定格了一般，盯著劉健就這般看了半天之後，才猛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對著劉健輕聲重復問詢道。
“三十二石?”
……
“嗯。”
……
“畝產？”
……
“嗯！”
……
謝遷听著劉健連嗯了兩聲之後，目光又朝著在場的其他眾人掃了一眼，見到所有人根本沒有質疑此事的意思後，謝遷的呼吸突然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自己之前來見皇上是為了何事？
好像是說西山準備造假？
我滴那個天啊。
想到這里的謝遷，額頭之上開始有汗珠顯現了出來，片刻之後，艱難抬起頭的謝遷，神情已經開始變得興奮起來，對著弘治皇上就高聲呼喝道。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這土豆如此高產，簡直就是大明之福，萬民之福啊。”
謝遷興高采烈的高呼著，可是跪在殿上的蕭敬卻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怎麼感覺這句話他好像之前已經說過了一般似的呢。
而在蕭敬努力思索回憶的時候，底下的謝遷話語未停，繼續說道。
“皇上，這是天佑大明啊，如此高產之物，大明將再無歲饑之患了。”
說完這句話的謝遷，竟然仿若是觸動了什麼思緒一般。
面色開始變得激昂的他，神情興奮的看著面前的弘治皇上，道。
“皇上，臣建議，應該將這喜訊行文天下，廣告臣民，讓天下的黎民百姓都知道這喜訊，普天同慶。”
“同時臣還建議，如此高產之物，應當立刻普及全國，造福于民，惠及天下，恩澤萬家。”
……
“不可！”
“不可！”
……
這邊的謝遷越說越來勁，跪在地上的他，竟然一臉憧憬的開始諫言起來。
試想一下，此事若成的話，他這謝遷之名，留于青史之上的功勛，又將多上那麼一筆，而且沒準還是濃厚的一筆。
可是哪想到他話語還未說完，身後就傳來了兩聲呼喝，听這意思，貌似還是在制止自己？
為什麼啊？
此等高產之物，惠及天下，也沒有錯啊。
難不成還要敝帚自珍，守著這個東西當寶貝不成？
還是說，這里面還有什麼隱情。
一想到隱情二字的謝遷，頓時就又開始沉默了下來，努力壓制住自己心中的好奇，沒有轉過頭去詢問，接著沒有等待幾息的時間，就听見耳旁傳來弘治皇上的問詢聲。
“為何不可，謝公說的也沒錯？”
而在後排，方才出聲的朱厚照和劉健兩人則是互相對視了一眼。
劉健此時自是不能和太子殿下爭鋒，所以微微躬身，示意太子殿下先說。
朱厚照見到劉健這般動作，想了想之後，上前一步的他，侃侃而談道。
“兒臣不建議此物現在就普及大明，理由有三。”
“第一，土豆和五谷雜糧不同，無法長時間儲存，溫度濕度變化，都有可能讓他發芽腐爛。”
“第二，此物種植方法和他物不同，習性也不盡相同，種植範圍需要跟著種植技術的普及進行方可，求快不得。”
“第三，最為關鍵的一點，土豆種苗沒那麼多。”
“現在土豆看起來是高產，但是再將西山和天津衛種滿之後，估計也將所剩無幾了，真要百姓種植的話，也得徐徐圖之。”
“而且這期間還牽扯到諸多問題，錢糧稅賦種種事項，所以兒臣建議，一切還是徐徐圖之吧，不如就從這京師周邊開始就好。”
說完這些話的朱厚照，對著弘治皇上拱了拱手，就退了回去。
弘治皇上听到朱厚照的話語，眉宇之間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片刻之後，抬起頭的弘治皇上，又將目光轉到了一旁的劉健身上。
殿下的劉健，看到弘治皇上將視線轉到自己身上之後，上前一步的他，拱手奏道。
“啟稟皇上，微臣也認可方才太子殿下所言。”
說完這句話的劉健，直接就回身退了回去。
一旁的朱厚照一臉詫異的看著退回來的劉健，心想你這回答的到是簡單，直接一句話就得了，可苦了本宮，還要在說前思慮一番。
弘治皇上听到劉健所言後，目光又在朱厚照的身上停留了一會之後，道。
“那這土豆普及一事，就先暫緩，如若諸位沒有再好的建議的話，那就按著太子方才所言，直接先在京師一地小範圍推廣一下試試。”
“同時，內閣和戶部，趕緊針對這土豆的稅賦，商量出一個方案來。”
殿下的群臣，听到弘治皇上的話語之後，趕緊躬身領旨。
弘治皇上看著眾人行禮完成之後，視線又落在了跪在在場的蕭敬和謝遷兩人身上。
“蕭敬，平身吧。”
弘治皇上輕輕開口說道。
蕭敬這邊謝恩平身自是不說，可是跪在殿下的謝遷，卻心懷忐忑起來，弘治皇上讓蕭敬平身的話語，他就在一旁，自是听見了。
但是自己這邊是怎麼回事？
皇上是對他不滿嗎？
可是此刻的謝遷卻不敢抬頭觀望弘治皇上的臉色，只能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沉默不語。
畢竟就連謝遷自己都不相信，弘治皇上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忘記了自己所來的初衷。
想到這里的謝遷，額頭上的汗珠又開始一滴接著一滴的流了下來。
整個大殿之上，氣氛又開始變得沉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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