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健等人，因為之前根本未曾關注過的原因，對著土豆說是一無所知也差不多。
原本听到有百姓在人群之中詢問，同樣不知所以然的劉健等人，還打算抱著听一听的念頭。
可是在听了半天之後，劉健等人突然發現，眼前這一切，好像並不是谷大用方才所言的隨意問答。
所有的這些問題，幾乎都是從同一個位置，相同的聲音問出來的。
而隨著問詢的繼續，後面詢問的問題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刁鑽起來。
可是這邊應答的谷大用，本身就只是一個宦官的他，此刻卻仿若成了一個農學專家，所有的問題不僅對答如流，而且臉上更是一絲驚慌的神情都沒有。
看到這一幕的劉健等人，下意識的又朝著太子殿下望去，在見到他也是一副淡定神情，且絲毫沒有喝止谷大用的模樣後。
眾人瞬間就明白了過來，什麼有問題就問，這分明就是之前就已經準備好的托兒，將這土豆的習性特點，還有好處，都通通介紹一遍罷了。
既然明白了這對話的目的，眾朝臣索性也就停下了在那麻袋之中的翻找，開始仔細的聆听起來。
站立一旁的劉健，听著谷大用和對面那人一唱一和，而一旁的士卒，又及時的將兩人的對話傳遞出去。
看到這一幕的劉健，心思流轉，視線突然落在了朱厚照的身上。
看著對面一臉淡然的太子殿下，劉健猛然意識到了什麼，神色頓時開始變的嚴肅起來。
之前的投注活動，還有現在的當眾收獲土豆。
所有這些，都只是準備而已，都只是為了眼前這一刻。
讓京師的百姓們知道，這土豆不僅高產，而且還能吃。
那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太子殿下是打算在京師普及土豆嗎？
想到這里的劉健，欣喜過後頓時開始變得愁容滿面起來。
要知道，現在的農戶們，是要繳納田賦的。
米、栗等五谷雜糧，劉健都不怕，數千年經驗的積累，人們早就已經掌握了儲存這些糧食的辦法。
而且朝廷這邊也有成文的律法在這里放著。
但是若土豆大規模種植的話，那接下來的田賦該如何收取？
還是按著之前的比例？
那如此大規模的土豆，朝廷這邊如何儲存，如何存放？
若是儲存不當的話，一旦發生霉變，豈不是要損失慘重。
而且這土豆產量如此之高，就算是繳納上田賦，也要比其他的糧食高上數倍。
如若這般一來的話，那豈不是日後滿大明都將會是土豆，米栗等五谷雜糧沒準將會在大明滅絕。
想到這里的劉健，臉色頓時開始變化了起來，此刻的他也顧不上其他，直接走到了朱厚照的身邊，輕聲說道。
“殿下，您是不是想讓這些百姓，日後也種植土豆？”
朱厚照听到劉健所言，到是也沒有隱瞞，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道。
“沒錯，應該是明年春天吧，估計京師周邊，會有不少人會種上這土豆。”
劉健听到朱厚照承認，神情變得更加嚴肅起來，對著朱厚照直接說道。
“殿下，您有沒有想過，若是京師這邊都種植土豆的話，日後這田賦如何收取？”
“還有這土豆如此高產，誰還會去種子五谷雜糧等物。”
朱厚照听到劉健的問詢，面露異色的朝著劉健看了一眼，片刻之後，朱厚照才緩緩答道。
“閣老多慮了。”
“首先這土豆，也不是什麼地都不挑，太澇的地是肯定不行的，別說南方，就是京師周邊，有些河邊的地和山地，就不適合土豆的生長。”
“其次，閣老若是知曉農事的話，應該知道，多年的重茬之下，土地的產量就會逐漸減少，而這土豆，在高產的同時，則表現的更為厲害，不過這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就是今年種土豆，明年種五谷雜糧，輪換開了就好。”
一旁的劉健，听到朱厚照這般一說，神情就已經緩和可許多，可是朱厚照的話語依舊未停，繼續說道。
“而且方才雖然說了它的儲存一事，但是相對于五谷雜糧，他想要長期儲存，並非不可實現，但是對于溫度濕度控制極難。”
“還有就是……”
說到這里的朱厚照突然停了下來，看了一眼身旁的劉健後，微微一笑，直接收尾道。
“所以閣老就請放心，這東西當菜是個好東西，果腹也是不難，但是像要把他當成主食，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吃下去，極難，想要頂替五谷雜糧的主食地位。”
“他夠嗆！”
說完這句話的朱厚照，直接就朝著一旁走去，現在的他是真怕這劉健會繼續追問下去。
朱厚照又不能直接告訴劉健，這東西熱量低，長期勞作的人，吃這個東西體力根本不夠用？
還是說這土豆吃多了也會和大豆一般，經常會向空氣中釋放一些不可描述的氣體？
還是直接將那龍葵素告訴他？
朱厚照可不想好不容易尋回來的土豆，還沒普及，就這麼快的被扼殺掉。
所以在糊弄了劉健幾句之後，直接就轉身離開了。
而留在原地的劉健，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回味著剛才朱厚照的所言所語，嚴肅的神情也開始慢慢的緩解起來。
可是很快就想起一件事情的他，又快步朝著已經走到一旁的朱厚照追去，一邊追還一邊輕聲的呼喊著。
早就已經注意到劉健追來的朱厚照，原本還想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躲開就是，可是哪想到這劉健居然直接叫喊起來。
听到聲音的朱厚照，無可奈何的停下下來，一臉微笑的他，更是在大腦之中快速的思考著，接下來該如何繼續勸慰這劉健劉閣老。
劉健終于追上了朱厚照，到了朱厚照面前的劉健，拱了拱手之後，道。
“殿下，此等祥瑞，太子殿下可曾派人稟告皇上？”
朱厚照听到劉健所言，听到他不再追問方才那事後，心中一松的同時，更是直接回答道。
“方才蕭公公一直在這。”
“對了，在你們進來之前，這土豆產量剛剛出來，他著急回宮稟告皇上，就先行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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