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愁眉苦臉的。
也不說話，就是愁，喝口茶水嘆口氣。
許非快睡著了，打著呵欠道︰“相半天面了，有事說事行吧？咱倆又不是天上人間小姐，你過過眼癮也行。”
“滾！”
李沐罵了句，敲敲桌子︰“京城震動，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我怎麼樂得起來？”
“那跟你也沒關系啊？”鄭小龍奇道。
“我不是，那個，呃，跟領導聯絡聯絡感情麼……”
⺪！
倆人都噴了。
就在上個月，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由于某位得力屬下被查，畏罪自殺，京兆尹引咎辭職。
“你聯絡到什麼程度？”
“也沒什麼，吃過兩頓飯。”
“那應該沒事吧？您一向秉公守法，踏踏實實，想受賄都沒人送禮，肯定沒事！”
“嘖，你嘴咋就這麼賤呢？”
鄭小龍都看不下去了，各種安慰李沐。
好半天才說明來意，李沐考慮片刻，問︰“老鄭，你現在當主任，有什麼想法沒有？”
“我想做股份制改革，市場化經營，提高生產力。”
“難！事業單位想改革都難，光那些繁冗人員你就趕不走。不過這個劇場聯盟倒可以，關鍵是保證生產數量，不然也就一年鮮。”
李沐想了想，道︰“我以市廣播電視局的名義，邀請各台座談，具體你們商量，我就不出面了。”
“可以可以。”
“謝謝主任。”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好好干。”
李沐擺擺手，繼續長吁短嘆。
倆人出來，在門口又聊了會，各自去忙。
鄭小龍想改革，實際上到他辭職也沒改成。
他接任後，中心又輝煌了幾年，但很快電視劇產業迅猛發展，群雄並起。藝術中心這塊曾經金燦燦的招牌，雖也時有佳作，終究走向衰落。
…………
昆侖飯店。
28家省級電視台代表齊聚。天下成立後，他們每年至少跑一趟，都很熟了，這會議論紛紛。
“听說了麼？要采用許可證制了。”
“早打听好了，長期證管三年，臨時證一劇一證，申報哪部用哪部，不能換。”
“臨時證肯定給民營公司準備的，以後進圈的人越來越多了。”
“哎，那咱們過來干嘛？產量一多，我們自己挑唄？”
“說得容易，別家劇能保證火麼？”
議論時，許非和鄭小龍進來，往當間一坐。馬上有人問︰“許總，得著信兒了麼？”
“怎麼著？”
“說說看法啊，听听你的高見。”
“對，許總先講講。”
“那我卻之不恭了……”
許非見狀，索性道︰“拍攝資質放開，好處都能想到，電視劇盛世很快就要來了。但事物總有兩面性，我簡單說兩點。
第一，產量一多，必定良莠不齊，如何確保總體質量？
第二，明星影響力越來越大，商業價值會如火箭般竄升。像江杉現在很火，我請她拍戲，一千塊錢一集，你也想請，三千塊錢一集，偏偏戲又賊爛。
或者干脆點，土大款想捧小情人，花不菲的資源，專門給她搞一部不怎麼樣的戲，而真正的好劇卻找不著投資。
那如何保證一個良態的產業環境？”
許老師身為六學研究專家，極少拿稿，張口就來︰“這也跟今天的事情有關，但飯要一口一口吃。
在產量沒上來之前，就做高標準化，那不是約束，是扼殺。
行了不說這個，聊聊正事，老鄭你來？”
“……”
鄭小龍點點頭，道︰“今天找大家來，是為成立一個劇場聯盟。簡單講，我們兩家供片，承包各台一小時的黃金時段，統一播放。”
“那跟以前沒啥區別啊，換種形式而已。”有人道。
“不一樣，對產量要求極高。”
“對，許總和老鄭肯定要做規模化生產了。”
底下明白人不少，可又有問︰“那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你們可以先簽一年合同，整整一年的精品劇還不夠麼？”許非反問。
“……”
眾人合計，對方要干什麼無所謂，關鍵自己省事了。
眼神一踫，意思差不多。
“我先出四部，還有一部在做後期；老鄭先出三部。到明年，我們至少還有六部劇，總共400集左右。”
也就是這年頭集數少，14部才400集。
在電視劇產量未大幅增加前，每天一集不稀奇，重播不算，重播一天八集都敢。而每晚一個小時的黃金時段，就是片頭+片尾+內容+預告，50多分鐘，再加廣告。
雙方很快達成一致，並取名為“常青藤劇場”。
鄭小龍意在改革，許非意在給擴大生產的公司找到市場。
經他鞭笞後，屬下完全放飛。西瓜工作室成立，命題作文，先來部《新天仙配》，再來部《風流唐伯虎》。
許總說了，五千年文化素材，拍到死都拍不完。
……
雙方並未張揚，低調簽約。
其實許非有很多話沒講，比如成立制作協會，搭建全國***平台，制定行業標準，鼓勵原創劇本等等。
但太早了，早到超脫時代。
下午，五月溫暖。
許老師簽完約，往回走的時候，大哥大響了。
“喂？我要吃蝴蝶酥。”
“嗯。”
“我要吃中關村那家的蝴蝶酥，那家好吃。”
“嗯嗯。”
沒辦法，調頭奔海澱。
話說50年代初，中國科學院的一些研究所設在中關村，不少教授和外國專家在此居住，都希望能買到西點。
于是郭院長跟市政府提議，建了一家茶點部。
許老師開車過去，標準的國營老字號風格，櫃台上還擺著算盤，服務員各種凶。
買了兩個跟大月餅似的隻果派，半斤蝴蝶酥，還有起子餅。拎著一大袋出去，往回抹，冷不丁一抬眼，看著一塊巨大的廣告牌，上寫︰
“中國離信息高速公路還有多遠？向北1500米。”
旁邊另有五個字︰瀛海威時空。
這是啥玩意？貌似跟互聯網有關，可作為一個玩qq、仙劍、聊天室起家的網民，沒听過什麼瀛海威。
他看看時間還早，索性真向北開了1500米，停在一棟小樓前，掛著“瀛海威網絡科教館。”
“……”
里面裝潢很簡樸，卻擺著幾台毫不簡樸的電腦，兩個男子興奮的點著鼠標。
“你好先生，我們這里可以免費體驗互聯網服務，教您怎麼使用瀛海威時空，有興趣感受一下麼？”小姐姐問。
“呃，好啊。”
“那您坐這邊，您以前用過計算機麼？”
“沒有。”
“沒關系，計算機很容易懂的，您看這個叫顯示屏，這是鍵盤和鼠標。這是機箱，按一下就開了。”
“哎呀，怎麼就開了呢？”
許老師驚訝。
“就像電視機一樣啊，下面我教您進入瀛海威時空。”
（五一快樂！五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