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記得當初唐小風提議在神宮圍殺李子冀時候的模樣,再到這一次的踫面。
“不得不說,兩位神座的眼光是極好的,唐小風的城府不淺,目光也獨到,若是等到修為踏足五境那一天,在神教之中的地位不會低的。”
花廳一場簡單的談話交鋒,不知藏著多少的試探。
曲長青听著蕭白河的評價不置可否的冷哼一聲︰“既然如此,蕭長老為何不將真相告訴他?倘若唐小風能夠幫我們,那這件事做起來也就不用如此的大費周章了。”
他的語氣里帶著不滿。
蕭白河也不惱︰“因為他的城府太深了。”
茶水還沒變涼,喝進嘴里仍然帶著些溫熱,蕭白河的語氣倒是頗為的平靜︰“誰能知曉他的真實想法到底是什麼?何況...”
“你不是一直在懷疑吳飛雲的死,與他有關嗎?”
驅虎吞狼,利用柯西里對付李子冀,無論成敗都對他們神庭有著大好處,卻偏偏在最後一刻被柯西里察覺,導致吳飛雲等人被殺。
為什麼會察覺呢?
沒有頭緒,翻來覆去思考,似乎問題只可能出在唐小風的身上,畢竟當初是唐小風提了一個讓吳飛雲去往斬龍山脈的建議。
若這一切當真與唐小風有關,那麼他究竟是人是鬼?
按理來說,在大神官與大主教身隕之後,倘若他們這些曾經同一陣營的人日後還可能有什麼翻身的希望,那麼那個希望只可能是系在唐小風的身上。
所以三位神庭長老應該與唐小風利益捆綁,親如一家才對,絕不會如此話里藏鋒,試探不停。
即便是因為唐小風目前修為還低,神子勢大看不見翻盤的希望,那也應該僅僅只是防備而已,不至于到話里藏鋒的地步。
歸根結底,他們現在所面臨的處境,沒辦法去信任唐小風。
如果說對方始終都是聖朝的人,那麼當初圍殺李子冀,後來李子冀出手幫助神子,都是置唐小風生死不顧的決策,他根本不可能是聖朝的人。
可倘若不是,斬龍山脈這件事又要如何解釋?
而且天山門會談的時間就只剩下了四年多,世界輪回在即,唐小風縱然有光明的未來,但最起碼在這次輪回之前是沒有的。
所以目前修為就只是堪堪觸踫到四境門檻的唐小風,並沒有他們非要賭上信任拉攏不可的必要,換句話說,唐小風未來或許可期,但現在沒有用處。
要他幫忙,沒有用處,卻還要承擔著泄密的風險,風險和收獲不成正比。
而唐小風呢?
如他這樣的人對神庭難道有什麼歸屬感?
縱然是與聖朝決裂,可難保在如今神庭勢微的情況下投靠祭祀神殿,萬一他們將計劃說出來,唐小風回頭直接將這件事捅到神山當做是投誠的籌碼,屆時又該如何?
站在唐小風的視角,你三位神庭長老本該與我親密無間,現在卻謹慎防備,那我的立場又該如何呢?
內心之中是不是該多出不該有的想法?
所以雙方現在各自站立的處境和所需要面對的困難,就造就了彼此不能絕對信任,又不能撕破面皮,親近中帶著隔閡,隔閡中充滿敵意,敵意里還藏著絲絲殺機。
這就導致了這場來回拉扯試探的談話。
“不過他最後還是答應了,這就證明,最起碼他沒有與我們翻臉的打算。”蕭白河說道。
雙方之間還達不到翻臉的地步,可接掌神殿這種事情對于唐小風這個負責此處的神鐮來說完全算是一種侮辱和蔑視,他卻依然同意了,並沒有選擇將事情鬧大到神山。
從這方面來看,雙方似乎依然有著相互依附的可能。
如果真的到了下個輪回,他們說不定真的會支持唐小風。
曲長青神態稍緩,卻還是有所抵觸︰“終究是一個聖朝人,還有那李子冀,竟敢放出什麼五年內入七境的狂言,教皇大人卻偏偏還陪著他發瘋。”
若是五年之後只是單純失敗也就罷了,萬一因此耽擱什麼,導致世界崩滅無可挽回,這樣的後果哪里是某一個人能夠承擔的?
蕭白河的笑容也是斂沒下去,淡淡道︰“所以這五年里,我們要最大程度的實施計劃才行。”
......
......
天已經晴了。
恰好是黃昏,雨後的彩虹和撥雲見日的黃昏巧合的湊到了一起,讓入目望去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層淺淡的金黃。
當唐小風從庭院之中走出的時候,能看見上官無敵和張二狗兩個人正站在那里等候著他。
在雨停的瞬間,他們二人就已經走出了小亭。
就像是早有預感一樣,知曉雨停的同時,唐小風也一定會從那間庭院里走出來。
“大人。”
“大人。”
二人同時行禮。
唐小風朝著神殿走去,同時說道︰“在神節前後,神庭長老帶來的人會與我們的人輪換神殿布防。”
這不算是小消息,有心人听見一定會生出無數個揣測的念頭。
上官無敵和張二狗兩個人卻並沒有,甚至他們都默契的沒有多問,只是平靜的應了一聲。
這一路回到神殿,唐小風都沒有再說一句話,他始終在皺眉思忖,這個所謂的神節賜福藏著什麼貓膩,甚至要三位神庭長老開口要接管布防的地步。
直到重新回到了窗前站下,看著外面的那片蘆葦,唐小風方才開口問道︰“你們認為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張二狗沒有開口。
上官無敵說道︰“站在神庭的角度可能會是好事,站在您的角度,一定不是好事。”
唐小風點了點頭︰“無需去費神思考這件事究竟是什麼,只需要知曉這件事對我來說不是好事就夠了。”
神庭承載著大神官的道路,也就意味著與聖朝和李子冀截然相反,只需要記住這一點就足夠了。
唐小風看著一根蘆葦隨風上下蕩著,沉默許久之後說道︰“我知道有一個人能夠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