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然的氣氛帶著一股子煞氣的味道。
煞氣本身是沒有味道的，只不過此刻濃郁到了極致，再加上和妖族獨有的妖氣合而為一，散發出了無法形容的渾濁氣息。
撲面而來的瞬間，讓李子冀下意識的眯了眯眼楮，然後就看清楚了現在四周的局勢。
不太妙。
他看到過兩次類似于這樣的場面，一次是聖朝與妖國簽訂休戰協議的時候，對于聖朝百姓來講這是難以接受的事情，消息剛剛傳出去的時候，長安城可是鬧翻了天，雖然後來憑借理智和冷靜的愛國分析百姓們還是選擇了接受，可剛開始鬧出的場面，著實是有些嚇人，只不過還比不上眼前這一幕。
第二次就是聖皇隕落之後。
長安城安靜的像是一座死城，但遠遠望去，就算是相隔萬里，都能感受到那令人心悸的震怒，那一刻的聖朝，敢向著全世界宣戰。
這種冰冷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李子冀殺死洛神都趕回長安城之後，還沒有完全散去。
若是與那時候比較起來，眼前的場面，反倒是顯得溫和了。
宋登南負手而立，面無表情，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他在南境殺過的人，比這里所有人加在一起還要多，再大的煞氣和怨氣，對他來說都如家常便飯一樣，所以就只是瞥了一眼後就收回目光。
“左長老。”
李子冀視線環顧四周，然後放到了掌印長老左玄冥的身上，對著他點了點頭，算是問候。
他走進妖古蓮池之前，和妖國之間的關系還沒撕破，十二玄關與通幽之地的事情都還沒發生，那時候的李子冀算是晚輩，見了左玄冥當行後輩禮節。
現在接連打破十二玄關，打碎通幽之地，迎來了無數妖國子民的憤慨和敵視，這種情況下他所代表的就是聖朝縣侯。
當然不能再繼續以晚輩禮節對左玄冥。
“李縣侯，真是好手筆啊。”
左玄冥雙手放下，通往妖古蓮池的門戶也隨之緩緩閉合，他目光復雜的看著李子冀，臉上依然還帶著殘存尚未消失的震驚。
“好手筆，的確是好大的手筆。”
有冷笑聲從旁響起，一位位六宮長老都是朝著青藤門圍了過來，有人神情猶豫，有人驚疑不定，有人怒火滔天，也有人不知所措。
在這數十位長老之中，有人是知曉妖皇打算借著十二玄關磨礪李子冀一事的，包括剛剛從妖古蓮池之中走出來的那些人之中，如左朝，風正奇等人是知道的，比如風雪等長老是不知道的。
可即便是知曉妖皇這帶著磨礪念頭的人，現在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畢竟李子冀就連通幽之地都給打碎了，這完全超出了可控的磨礪範圍。
還是說，這也是陛下的目的？
倘若不是，李子冀的確是犯了眾怒，造成了無法挽回的損失。
一時之間，少有知曉內情的一小撮人都是拿不準，不知道這時候該不該開口，而至于剩下的，則全都已經有了動手的打算。
“李子冀，你可知自己已經犯下了不可饒恕之重罪？”
有六宮長老怒發沖冠，抬手喚出隱晦道則纏繞指尖，指著李子冀寒聲開口。
“李子冀，打碎通幽之地，不要以為妖國應下了天山門會談就拿你沒有辦法，如此嚴重後果，縱然是虞甦出面，也保不下你！”
“宋登南，我妖國敬你為人坦蕩，卻沒想到堂堂宋帥也會做出此等小人行徑，你二人，當誅！”
一道又一道強大的氣息升騰而起，所有人都在等待著李子冀或宋登南開口解釋，但凡有一句錯話，只怕立刻就會大打出手。
妖國子民的喝罵聲不絕于耳，從二人走出來之後基本上就沒有斷過。
李子冀身上的傷當然很重，即便是有著菩薩金身和以身化劍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恢復的，現在大概也只是全盛時期的三成實力。
要打出這里，只怕很難做到。
不過，他倒是不擔心會動起手來。
“你想要什麼交代？”
他看著站在最前面的一位元宮長老，淡淡開口。
元宮長老是強硬的主戰派，當初兩國修好他便有所不滿，此刻總算是有了機會，他冷冷開口︰“通幽之地的價值就算是一千個你也比不上，代價？我要你的項上人頭做代價。”
站在左朝身旁一直沒有說話的蕭其聞言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論身份，這位元宮長老是他長輩，他以前還請教過幾次修行，可如今論地位，蕭其在元宮的地位要在長老之上，他雖然不清楚李子冀打碎通幽之地的原因，但一定有其必須要做的道理。
他當然不會坐視元宮長老咄咄逼人，當下便要開口，只是卻被左朝伸手阻攔。
蕭其不解看去。
左朝朝著皇宮方向瞥了一眼，然後淡淡道︰“這件事陛下自有決斷，你就不要開口了，否則事後回到元宮，多少不好交代。”
蕭其眉頭緊鎖，固然沒有開口阻攔，卻也沒有退後︰“這世界病太久了，李子冀是唯一有機會改變這一切的人，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出事情。”
左朝沒有說話，只是不輕不重的點了點頭。
當元宮長老要取他項上人頭一話出口後，這無數妖國子民的怨憤就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樣瘋狂的宣泄出來，匯聚的力量絕不算小。
這就是人心所向的力量，不僅聖朝百姓熱愛國家，妖國子民同樣如此。
李子冀很欣賞這樣的情緒，所以對于那名元宮長老的話沒有放在心上，只是道︰“想殺我的人很多，這麼多年來倒是還沒人做得到。”
林墨站在後面無奈的搖了搖頭，分不清李子冀到底是想將事情鬧大，還是想要平息事端。
元宮長老面如鍋底漆黑，身上的氣息猛然提升，其神相法身的雛形都隱隱凝聚出來︰“那你就看我到底做不做得到...”
倏然。
自皇宮之中有輕微的動靜傳遞出來，青藤門四周不停提升的靈氣被強行壓了下去，緊接著便看見一道身影腳踏虛空來到了此處，飄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