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坐在長條桌一側,昏黃的火光映照出他那張滿是皺紋,干癟,蒼白的臉龐。
從遠處乍一看,還以為是哪個吸血鬼叛逃來參加會議了。
“你應該為這次慘敗負責,羅德領主。”
大主教坐在椅子上,對著對面的羅德便是一頓指責。
羅德本不想與之爭吵,畢竟仍是盟友,破壞了關系對誰都不好。但是面對尤里主教這般針鋒相對的指責,而且在這樣的場合,眾目睽睽之下,羅德再也不能坐視不理了。
“負責?負什麼責?難道這不是我們兩個共同擔當的嗎?你要將攻城戰的失利全部歸咎于基斯里夫?”
羅德大聲質問到。
“我的人手充裕,我們本來可以攻陷那座城市,只要你的火炮繼續轟擊城牆,再打開幾個口子,我的戰士們便可以通過那些缺口沖進去,多處開花,而不是所有人都擠在一個缺口處,任憑那些亡靈怪屠殺我們的戰士。”
尤里起身,同樣大聲駁斥著。他的音調愈發高亢,臉上的表情也愈發猙獰可怕。仿佛有種不甘的情緒在內心不斷升起。
羅德知道那是什麼。但是不能說破。每個人都有自己最在乎的東西,哪怕是西格瑪大主教,亦或是基斯里夫冰雪女王。
“戰士們已經在登牆,再炮擊城牆會誤傷我們的士兵。”
羅德激動的反駁到。
尤里主教不再說話,他忽然意識到在這個問題上不能再和眼前這位北境領主爭論下去。因為對方的確有理,炮轟會誤傷正在登牆的士兵,盡管尤里不在乎那幾個人的傷亡,對于他來說,那些登牆的狂信徒,不過是炮灰而已。
但是即便他這麼想,也不能說出來,在眾目睽睽之下說這樣的話,只會讓自己喪失軍心。
“那麼,你的龍呢?你的冰霜妖龍呢?怎麼?太寶貝了,舍不得用?”
“你本可以騎著它,摧毀城牆上的守軍……”
“夠了,大主教!”
尤里極盡嘲諷的話被羅德現場打斷了。
“那是我的事,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弗里戈斯忒是冰霜龍,不是什麼妖龍,它沒有被混沌能量腐蝕過,更沒有長出那邪惡的雙頭。”
“那麼你呢?主教大人?你為什麼不親自上陣,虔誠的信徒在前線流血犧牲,他們的領袖卻在後方悠閑的觀望戰局?”
“我?你叫一個年近百歲的老人親自上戰場?你懂得什麼叫尊重人嗎?”
“我是所有狂熱信徒的精神領袖,我必須坐鎮後方,只要我出現在戰場上,就可以鼓舞他們的士氣,至于在哪不重要!那也不是你可以管的!”
尤里暴跳如雷的說到。
“鼓舞士氣嗎?那按照約定,鞭笞者們應該從地道發起進攻,我們本應該在城里看到西格瑪虔誠的信徒和戰士出現在鄧肯霍夫城內,可是他們在哪?我從未見到!”
羅德以一種輕蔑的目光盯著尤里。
只見主教臉色鐵青,一雙大手緊握成拳頭,他憤恨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拿著權杖指著羅德,大聲怒罵到——
“你還好意思提地道?”
“就是基斯里夫人挖掘的那些鬼地道,讓我的戰士們白白死去。那些地道里充滿了數不清的亡靈僵尸,地穴食尸鬼,還有鬼知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它們把我的戰士們堵在狹窄的地道里屠殺,沒有一個活人從那些地道里走出來!”
尤里的權杖抵到了羅德的臉上。
內心憤怒的情緒促使羅德一度想現場發飆。
就在情緒達到要爆發的臨界點時,牧師沃克瑪站了起來。
只見他緩緩走到兩人中間,將尤里的權杖一點點放了下來。
“尊貴的主教大人,還有大領主羅德閣下,我是鮮紅修道院牧師沃克瑪。雖然我的身份不及在場諸位高貴,但是,我想,關于這場戰斗,我還是有一點發言權的。”
沃克瑪放下尤里的權杖後,又走到尤里主教面前。
“主教大人,恕我直言,真正的惡戰還在後面,經此一役,吸血鬼亡靈實力大漲,甚至可能切斷我們的後路,對教會與基斯里夫聯軍行為反包圍。這個時候,不是我們內部爭吵的時候。現在,我們比以往任何時刻都需要團結。”
說完,牧師又轉頭望向羅德。
這番說辭下來,羅德的怒氣倒是也消了大半。
看著眼前這位還未出名的傳奇英雄,羅德突然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昔日的影子。謙卑,低調,甚至迎合別人。從前,這種場合,是自己出來做調解人的,而現在,卻讓別人出來做調解。
“昨天,我還在那片流淌著鮮血的戰場上浴血廝殺,今天,能夠活著出現在這里,已經算萬幸。我想,我應該有資格說兩句。”
“關于這場戰斗,我覺得,無論是羅德領主,還是主教大人您,都沒有錯,我們按照以往的經驗部署,按照一貫的做法攻城略地。但是,我們沒有預料到的是,鄧肯霍夫堡的城牆居然如此堅固。”
沃克瑪平靜的說到。
“鄧肯霍夫堡的城牆或許經過了魔法的加固,使得一般的輕型火炮無法擊穿它。”
寒冰巫師卡洛琳補充到。
“帝國努恩兵工廠的重型攻城火炮可以擊穿它。”
蓋爾特提議到。
“不要再提努恩了,威森領是最早退出這場戰爭的帝國行省。它就是一個廢物,毫無作用。”
帝國的分裂和皇帝的不作為連大主教自己都看不下去,忍不住現場吐槽幾句。
但是對面畢竟是基斯里夫人,羅德看得出尤里也是有所隱忍,沒有將心里的不滿全部吐出。畢竟,帝國再爛,也是家事,基斯里夫不過是暫時的盟友而已。
“難道就沒有辦法可以攻克這座城池了嗎?”
熊騎士團長西貝斯大聲質問到。
“我們現在連撤退都撤退不了。死去的戰士已經成為吸血鬼的傀儡,下一次攻城,我們將面對比現在更多的敵人。而一旦我們撤退了,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將功虧一簣。那些亡靈,不死生物還可能還沿途襲擊我們。”
“是的!希爾瓦尼亞的死亡之風將不斷腐蝕我們。”
“昨晚,我的手下在營地里砍下了兩只僵尸的手臂,你猜他們從哪里冒出來的?從土里!該死的,這片土地下方究竟埋葬了多少尸體?”
現場議論紛紛。連羅德都不禁皺眉,一時沒有更好的方法來解決眼下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