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走出傳送裝置時,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胡夫金字塔式建築,塔高將近一百五十米,接近六十度斜角的四個塔身斜面在頂端結合為一點,指向漆黑的夜空。我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記憶刪除中心,沒想到這地方居然這麼大氣磅礡,壯觀宏偉,富有歷史氣息,這幾乎完全重現了歷史上的胡夫金字塔。也不知道這是依靠了怎樣的技術才做到的。
而我看到朱清雲就站在胡夫金字塔的前方,如同石獅子一樣靜立不動,只是仰望著金字塔出口處來來往往的行人。
“你在干什麼?”我上前拍了拍朱清雲的肩膀,問道。
“待機。”朱清雲簡潔明快地道。
說了幾近于沒說。而我也只是失望地看著朱清雲像個木頭人一樣站在金字塔的出口處,我不斷詢問他的計劃,但是他卻只是重復地回答我兩個字︰
“待機。”
就這樣干等了將近五分鐘,到最後,我幾乎快要失去耐心之時,卻看到一道熟悉的靚麗身影突然從天上飄蕩了下來,落在了朱清雲的面前。
青衣,紅唇,修長的睫毛,長發垂肩,肌膚勝雪,背上長著如同蜻蜓一般透明單薄的翅膀,這個從天而降女子,正是人形的蛾摩拉!
“朱清雲先生您好,您之前曾經讓我在十一點五十五分時前來此地等候您。您有要事相告,還告訴我不要事先掃描你的大腦記憶。”
說著,蛾摩拉面帶微笑地朝著朱清雲走了過來,而朱清雲則是面不改色地看著蛾摩拉,接著,朱清雲突然間做出了一件我完全預料不到的事!
朱清雲突然伸出了右手,戴著指套的食指猛地在空氣中重重一劃,接著,人類形態的蛾摩拉居然就這樣被徹底切割開來,大卸八塊!
啪嗒,啪嗒。
蛾摩拉那兩片輕薄的翼翅,就這樣落在了朱清雲的面前。蛾摩拉的臉上甚至還保持著微笑,頭顱卻已經被朱清雲從頸部切割開來,和身體徹底分離!
看到這一幕,溫素冰和樓碧月同時尖叫起來,而我也是大為震驚。
“你在干什麼?”我驚道。
但是朱清雲卻完全沒有停止他的舉動,在殺死了蛾摩拉之後,他居然猛地朝著從金字塔出口走出來的路人揮動起了手指,頓時,我看到了一蓬又一蓬的鮮血就像玫瑰一樣在那些路人被齊齊切斷的脖頸處噴射而出!
“你腦子短路了嗎?!”我沖著朱清雲怒吼道。
但是朱清雲卻只是回過頭來,看著我,用左手推了一下他的眼鏡架,接著,他居然再次對著路上的路上揮舞起了他的空間切割刀!
噗!噗!噗!噗!
一個接一個路人的頭顱被朱清雲無情切割而下,滾落在地,空間切割刀的攻擊力實在太過可怕,普通人類根本不可能擋得住朱清雲的這一擊,當朱清雲的刀劃過他們的脖頸之時,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抗,就已經尸首分離!
一道道慘叫聲接連響起,那是屬于路人的,他們就像看著殺人魔一樣看著朱清雲,遠遠地退避開去。
而其中一個路人已經開始通報城市管理大隊,下一秒,我看到離我最近的傳送裝置之中出現了十來個身穿著黑色服裝戴著黑色墨鏡的黑衣男子,顯然,他們是前來逮捕朱清雲,強制刪除他的記憶和去除他記憶之中的激進因素的。
看到前來逮捕自己的黑衣人,朱清雲也是不緩不急,他走上前去,撿起了蛾摩拉掉落在地上的翅膀,然後握在了他的雙手中。
我驚訝地退開了兩步,而朱清雲居然就靠著蛾摩拉的翅膀飛空而起,沿著金字塔的斜面,緩緩地朝著金字塔的頂端飛了上去。看到騰空飛起的朱清雲,黑衣人很快也飛了起來,追趕了上去,雖然沒有翅膀,但是這些專門用來逮捕思想激進分子的黑衣人身上還是配備著反重力裝置的。
“你的行為已經阻礙了市民的生存自由權,已經有路人報警,所以我們將強制檢測你的身體和記憶,並且刪除你記憶和身體中容易造成激進的因素。”黑衣人一邊朝朱清雲說明著他們的目的,一邊尾隨著朱清雲。
就這樣,我看著朱清雲就像是一只靈巧的蜻蜓一般劃破了夜空,朝著金字塔的頂端高高沖刺上去,而跟隨在他身後的黑衣人就像是他的天敵一樣追趕著他,而且眼看就要追上朱清雲。
而直到那一刻,我依然不明白朱清雲到底在做什麼,他的行為目的到底是什麼?
朱清雲很快就飛到了一百五十米的高度,雙腳落在了金字塔的頂端,他把手里的翅膀插在了腰帶之中,保持著他身體的穩定,而幾乎就在他這麼做的同時,我看到了兩團奇妙的光芒在金字塔的頂部突然亮起!
那是一輪淡金色的圓盤和一輪銀色的圓盤,看起來就像太陽和月亮一樣的耀眼刺目,我知道,這是奧丁系統即將更新的預兆,每天的凌晨零點,兩個系統所代表的月亮和太陽都會在某個隨機的地點交匯,然後分離開來,交換形狀,然後開始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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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朱清雲那清瘦的身軀,就站在那兩輪太陽和月亮的正中間,我看到散發著幾乎無法直視的耀眼光芒的太陽就漂浮在朱清雲的左肩上,而代表著月亮的銀色光輪則是漂浮在朱清雲的右肩之上。
朱清雲站立在金字塔的頂端,他像是一面勝利的旌旗一般插在那里,又如同太陽王一般鳥瞰著這整個世界。
而也就在同一時間,十名黑衣人已經包圍了朱清雲,我看到那十名黑衣人把朱清雲重重包圍,然後在同一時間沖向了朱清雲,每個人手里都拿著一把記憶刪除槍!
面對團團包圍的黑衣人,朱清雲卻怡然不懼,他一點一點地抬起了那根戴著空間切割指套的手指,高高舉起。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我以為朱清雲會用空間切割刀來對付這些城市管理人員,把他們像蛾摩拉一樣大卸八塊,但是,我錯了。
朱清雲並沒有用空間切割刀攻擊任何一個黑衣人,也沒有攻擊在金字塔下面呆呆地仰望著他的無數路人們。
朱清雲把手指按在了自己的額頭上,在那一瞬間,我不知道朱清雲在想些什麼,因為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是,當我看到圍繞著朱清雲的十名黑衣人一起扣下了記憶刪除槍的扳機時,我卻听到了自從我認識他以來從他嘴里所听到過的最為震撼人心的話語︰
“這個世上,沒有天堂。”
朱清雲站在金字塔的頂端,用他那冷漠,殘酷、絲毫不帶一絲情感的聲音如此對著全世界所有沉浸在天堂美夢中的宣告著最終的審判。
然後,就像手指劃過水面一樣,他的手指以鼻梁和人中為中線,輕輕地劃了下來,空間切割刀效果驚人,瞬間就把他的頭顱從中間切割成了兩半。我看到朱清雲的頭顱就像西瓜一樣從中間破開,然後半邊朝著左肩上的太陽落去,另外半邊朝著右肩上的月亮滾去。
我徹底被這一幕景象所震撼到了,我看到了鮮血從朱清雲留下的脖頸之中噴射而出,我甚至可以看到朱清雲那被從中間劃破的眼鏡架從天上降落而下。
但是,就在下一秒,我卻突然听到了我的大腦中傳來了奇怪的聲音,那聲音有點類似于蛾摩拉,但是卻又非常機械化,甚至有點扭曲︰
“警報!警報!系統故障,系統故障,系統出現矛盾指令,奧丁雙系統陷入自我指涉矛盾互相攻擊,無限迭代邏輯死循環不可解,系統即將面臨崩潰,現將所有在線人員記憶全部歸還,並強制登出……倒計時,三、二、一……”
“不!不要!”
“不!!”
“這是我們天堂!這是我們最後的庇護所啊,求求你不要啊!!系統不能崩潰啊啊!”
“我不要回到現實去,我不要啊啊!!”
在這不知道從哪里傳來的奇怪聲音響起的同時,我突然听到了周圍傳來了大片大片的尖叫聲,我看到大片大片的路人抱著頭,痛苦地扭曲地尖叫著,哭泣著,崩潰著……他們跪在地上,不斷地掙扎著,而且更為詭異的是,就像空間扭曲了似的,就連他們的身體也在迅速地扭曲、瓦解……
這種情況並不單單是金字塔周圍在發生,這種情況很快就向著整座城市、甚至整個世界,或許是整個宇宙擴散開來,我听到遠處不斷傳來了人群的慘叫聲和尖叫聲,那聲音听起來無比淒厲,就好像無數人在一瞬間突然回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然後精神崩潰了一般。
而天空之中,也同時傳來了極為慘烈的尖叫聲和讓人大腦幾乎暈厥的強烈噪聲,那噪聲好像是那些黑衣人發出的,刺得我大腦都在作痛,我急忙抱住了頭,蹲下身,身上攜帶的那本《電子世界》之書掉落在了地上,而我看到上面的進度條正在不斷上升著,那速度簡直堪稱飛躍!
而不到短短幾秒鐘,書上的進度條就從50上升到了60,接著,又上漲到了70、沖破了80,又跨過了90的門檻!
兩秒鐘後,書上的數字終于停止了,我看到書面上這樣寫著︰
完成度︰100
看清書上的字樣,我心頭巨震,我想要出聲,但是眼前卻突然如同斷電一般一陣漆黑,接著,我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奧丁系統崩潰,虛擬世界運作停止,您已返回現實世界。”
黑暗中,我唯一能夠听到的,是這僵冷而機械化的聲音。
隨後,黑暗中,緩緩開啟了一線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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