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要我說大實話大白話嗎？我真的很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失憶了，畢竟一個失憶的人哪會懂這麼多的？而且，你今天的那個計策也真的太嚇人了吧，我還以為你真的想要了那個明星的命……人家可是公眾人物誒，你也居然真的敢跟人家用性命下賭注。差點沒把我的膽汁給嚇出來。我說，你哪來的自信和膽量跟人家玩游戲啊，你就這麼相信自己會贏麼？教教我吧，大神。”
听了我的話，徐鋒忍不住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有什麼值得他一直笑的︰
“事實上，阿真，我是真的記不得自己的身世，但是說來也奇怪，除了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外，我的腦海里卻有關于各種游戲和博弈論的知識。大概我失憶之前也是個嗜賭如命的人吧。至于阿真你說的我的自信，大概是來源于我的信念吧，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完美的游戲規則，任何游戲規則都是有漏洞的……不知道，阿真你知不知道有一個假說，叫做‘特設性假說’？”
特設性假說？是亨普爾的理論嗎？
“知是知道一點啦，又在書上看到過，不過這跟玩游戲有什麼關系？”
徐鋒用象征性的電視劇男主角笑容對著我道︰
“簡單的說，特設性假設的意思就是，你如果提出了一個命題a，想要證明這個命題a是真的，就必須對這個命題里的所有子件都是真的而且正確的。為此你就必須用命題b對命題a中的一些名詞進行解釋和說明。比如說，我說‘明天會下雨’，這句話想要是真的，我就必須解釋明天具體是幾號，是1月1日還是7月8日，就算我說明了日期，說明天1月1日會下雨，這個命題還是不完整的，我必須說是2014年的1月1日還是2114年的1月1日。而且，我還必須說明下雨的地點是賭城還是澳洲，又或是巴西。假如我說的是賭城，我又得對賭城下定義，賭城是首都還是城市的簡稱。再者，下雨這個詞也需要一個完整的定義，下雨必須是指多少常溫下的水從大氣層下水的現象，而且你提到了現象，又必須說明是人工現象還是自然現象，人工降雨到底屬不屬于下雨，你也必須定義。而且你提到了大氣層，你又必須提到是平流層還是對流層或者是外層……總之，一旦你提出了一個命題，對里面的每個名詞的解釋就又會引申出無數的新命題，而那些新命題里的名詞又需要更多更新的命題來解釋，這樣就會無限地延伸下去……因此，通俗點直白點說，這個世界上的任何話語都是有漏洞的，包括法律，包括這個世界的游戲規則，都是注定有漏洞的，不可能完整。這就是‘特設性假說’。我正是因為相信這一點，所以我對任何不作弊的游戲都有信心。”
我用眼皮子快要打架的眼楮看著徐鋒，說道︰
“那一加一等于二總不會錯了吧？”
“那你得定義是在十進制里而不是二進制啊，阿真。而且，哪怕是在十進制里，在一些數學方法里，一加一也未必等價于二。”徐鋒笑起來，“而你提到了十進制，又必須對十進制下定義，這樣一來，你又會陷進無限定義的怪圈里了。”
“阿真，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條規則是完美的，所以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絕對正確的描述性真理。再聰明，智力再高的人也無法想出絕對完美毫無漏洞的規則和計策。除非你是上帝。”
“為什麼有種坐在大學語言邏輯學課堂上被強制灌輸教育思想的既視感。”我碎碎念道。徐鋒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呵呵，不愧是阿真你呢，不管什麼場合，你的話總是能讓人很出戲啊。這就是你最大的特點吧。”
“喂，這話怎麼听都不像是褒義句的句式吧。”我看了徐鋒一眼，道。
“怎麼不是呢，這說明你在看似平凡的外在下有一顆早已看透了一切的心啊。嘴上說著自己是平凡人，其實你是最不希望平凡生活的人吧。”徐鋒雙手抱頭，一副我所言極是的姿態。
“喂，別說得我好像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恐怖分子。”我反擊道。“我只是心態還算可以，你也可以說我神經粗大，什麼怪事都容易接受。”
“是嗎，那麼，對于美夜子舉辦的這場上帝游戲，你有什麼見解？”徐鋒斜看了我一眼，問道。
“高明的見解我倒是說不出來，但是硬要說的話，很容易讓人想起某個看多了生存游戲之類小說電視劇幻想癥晚期而且沒有啥原創精神的中二導演組織的一場幼稚游戲吧，自以為聰明實則漏洞百出的游戲規則，槽點多到讓人不知道何處下口的參賽選手分配，簡單到簡直用小腦隨便抽出就定義的書名之類的就懶得說了，總之，能想出這種劇本的家伙，不管是神也好還是人也好，一定無聊到整天摳腳度日，腦子里都是被一些中二動漫影視劇的狗血爛俗劇情填滿而且在現實中毫無存在感需要做出點驚天動地的事來給自己找點樂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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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場游戲的真相是‘為了拍攝無聊透頂的真人秀電影來賺高票房高人氣’的老套結局的話我只想說這不是導演沒有市場考慮的頭腦就是觀眾的價值嚴重扭曲，對于這種下三濫的情節我只能說三個字︰‘祝暴死’。”
把囤積在胸里的感言說出來果然是發泄情緒的最好方式呢，關鍵是旁邊還有一個不管我說什麼都只會裝出自信滿滿的樣子傻笑的听眾，這就再好不過了，簡直是一吐為快的最佳場合。
果不其然，听完我的話後，徐鋒先是僵持了一秒，然後還是笑得合不攏嘴起來。
“我真是越來越佩服你了，朋友。你總是能說出這麼有見地的話來。”徐鋒笑著道。“這麼說，阿真，你認為我們現在經歷的都是電影和一場戲嗎？”
“結論我就不下了，但是我覺得一個團隊里有一個聰明絕頂的男配角，一個性格暴躁引起團隊分裂的女二，一個溫柔小家碧玉的女孩，幾個性格陽光的男配角，還有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平凡隊長，簡直就是自亞里士多德時代起就沒怎麼變過的常規劇本套路。如果這一切真是美夜子寫的劇本，估計她要麼沒研究過亞里士多德的三幕式結構。或者沒看過約瑟夫•坎貝爾的《千面英雄》，如果她看過，估計就不會想出這麼無聊老套的游戲了，她肯定不知道人家《千面英雄》的作者早就提出了包括從人類誕生起的所有小說、電影、動漫、戲劇都必然會落入的‘英雄之旅理論’的十二步必經劇情的怪圈，她的劇本還是沒啥新意。”
“呵呵，原來如此，有空倒是真想讀讀你說的那本《千面英雄》呢。如果阿真你說的是真的，美夜子還真會被你傷到心呢。”徐鋒樂呵樂呵地笑著，拍拍我的背，道，“好了，賭城的霧霾夠嚴重的，室外的空氣真是夠渾濁，阿真，還是早點休息吧。”
“也好……等等。”我皺了皺眉，又叫住了徐鋒，“胡梓欣……你真打算一直讓她那樣麼，一開始雖然覺得她可惡，但是現在我覺得她真的有點可憐了。”
“放心吧，她只是不願意接受上帝游戲這個事實而已，其實她內心和阿真你一樣清醒，等過一陣子，她自然會明白，這個世界根本不是她原來的世界，在這個世界她是孤獨的，等她想通了，她自然會主動站在我們這一邊的的。”徐鋒背對著我拋下這句話，然後身影消失在了賓館自動門的後方。
如果說那天晚上我睡得不錯，那肯定是假話。事實上，諸多的煩心事加上賭城這考驗人類進化極限的空氣讓我一夜沒睡好，第二天早上起來喉嚨都不太舒服。
本想打听一下徐鋒的下落，但是一大早卻發現他不在房間，從海子那里我知道了徐鋒已經去了胡梓欣的公司，據說是開始實行他的計劃去了。
而徐鋒給我的電話指示卻是讓我在賓館待命，這讓我實在是無所事事。
更考驗我求知欲的是接下來的整整一周時間里，徐鋒都是早出晚歸，在胡梓欣的公司進進出出，來來回回，一直到第二周周一的晚上，徐鋒才把我們聚集起來，說了一下他的戰果。
“這一周下來，我的情報收獲還算不錯，通過電話游戲和丑聞的交易，我約莫已經知道了超過三千名明星的私人丑聞，兩百名政界人士的丑聞和兩百名傳媒系統的人的丑聞。我的計劃第一步，通過娛樂圈的丑聞向政治層滲透情報的工作還算順利。”
如果要形容我听到徐鋒匯報結果後的表情，我想驚詫應該比較適合吧。
“喂，你不會已經到了出門就有一大群仇家成群結隊磨刀霍霍的地步了吧？”我捏了把冷汗道。
“放心，雖然有這種趨勢，但是還不至于那麼嚴重，我的保密工作還是比較嚴密的。”徐鋒颯爽地笑道，“通過游戲的方式，我已經讓那些明星都死守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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