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團隊\真•慕容吟線—
本以為在發布全球通緝令後,木頭會陷入無比忙碌的工作節奏之中,但是讓我吃驚的是,木頭反倒是閑了下來,不但閑了下來,而且他還經常一個人靜靜地待在指揮室里,一個人面對著圍棋棋盤下棋,也不知道是在故意裝深沉還是真的開始投身于藝術了。
我轉動著手里的空彈手槍坐到了木頭的對面,懶洋洋地道︰
“真瞧不出來,木頭你還有這般的雅興啊?”
木頭頭也不抬地道︰
“所有需要做的工作我都已交給復制人了,我能夠想到的對策,他們也都能夠想到,我目前的作用只是進行短期和長期的動機導向。”
“嘖嘖嘖,說得倒是清閑,那這樣吧,正巧本公子也略懂圍棋,要不我們來對弈一局?”
木頭緩緩地抬起了頭來,推了推眼鏡架,道︰
“和我下棋,你不會開心的。”
我心中頓時升起了不服的火焰,惱怒地道︰
“誰說的?不來試試怎麼知道?來來來,執白還是執黑?本公子讓你選擇!”
看到我不肯罷休,木頭問道︰
“快棋還是慢棋?”
“快棋!”我毫不猶豫地道。
“好,那就快棋。”木頭淡淡地道,“我執黑。”
一個小時後,我狠狠地把桌子上的棋子全都打散在了地上︰
“不玩了不玩了!跟木頭你玩這種東西簡直就是找虐來的,沒意思!沒意思!”
木頭面無表情地看著我,道︰
“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跟我下棋,你不會得到樂趣。”
我忍不住軟趴趴地趴在了棋盤上,道︰
“你個死木頭……就不會故意讓我一點嗎?”
木頭道︰
“讓?可以,如果你想玩,我可以先讓你七目。”
“算了算了!不玩了!七目,你是圍棋之神嗎?”我忍不住道。
木頭道︰
“圍棋這種符合先手必勝策梅洛定理的游戲在我們邊緣文明,也是已經完全落伍的游戲。”
我懶洋洋地一手托腮,道︰
“你說,現在的人工智能和木頭你的大腦比起來如何?”
木頭淡淡地道︰
“我的硬件和人工智能不同。人工智能不論強還是弱,即便是21世紀初期比較流行的生成對抗算法,本質上還是靠人工智能在硬件上強于人類的優勢進行暴力計算,但是卻沒有根據環境對自身算法進行優化的能力。其智力模式缺少通用性,是屬于非布爾函數式的,而我的思維方式則具有遷移性。”
“算了,听不太懂,就只見你在那里吹。不過,以你的能力,距離圍棋之神有多遠?”
木頭道︰
“如果是在母星完全形態的聯網式的我,圍棋之神並不算什麼。而現在的我,只能通過算法優化計算出局部的最優解。這一點和維特根斯坦之眼類似,但是維特根斯坦之眼的信息度是無限的,無視了信息不對稱的困境。”
“可是既然如此,為什麼帝法還是輸給了你呢?”
木頭道︰
“因為維特根斯坦的計算是基于表征信息和意向弧反應。雖然這種表征信息在時間間隔上非常短暫,但是其基礎還是表征信息。既然是表征信息,那麼對信息的真偽判斷就是一個問題。事實上,意向弧取代表征的無表征理論早在你們21世紀的休伯特?德雷福斯就已經提出了,可是他去世太早,否則,如果他的意向弧理論能夠發展到瞬間的運動表征層次,維特根斯坦之眼有可能在更早的時代被發明。”
“木頭,你是在吹吧?圍棋的可能性比宇宙原子還多,你們的邊緣文明該有多大才能窮盡圍棋所有的可能性啊?”
木頭道︰
“圍棋無法窮盡是在傳統計算工具的基礎上的,不說特定的量子計算設備和弦振動計算。即便是一個原子,也可以設置多個維度來達到窮舉計算,粒子內部的結構,磁矩,角動量,質量,自旋,電荷,電子數,運動軌跡,動量,多體運動的趨勢,相對坐標,在集體內部的功能性等等,都可以看成是一個維度,如果一個原子有一千個維度,那麼包括它自身的存在性在內就可以看成是一千零一個原子……因此圍棋可能性比宇宙原子數多是一個很落伍的說法。”
“既然如此,木頭你還玩這麼o的游戲?”
木頭道︰
“認為我在玩,只是你的想法。我只是在解析帝法留下的棋譜。”
“帝法也玩這東西?”
木頭緩緩地點了點頭,道︰
“玩過。”
我忍不住道︰
“他的水平如何啊?”
木頭道︰
“如果單論腦力,他和我差不多是一個層次的對手。但是我和他的差異並不是在腦力上。而在于性格。”
“性格?”
木頭一邊整理著棋盒一邊道︰
“性格的本質是思維傾向,也就是一種算法傾向。帝法和我的算法傾向存在著巨大的差異。”
“具體怎麼說?”我問道。
木頭道︰
“還記得我剛才和你下的兩盤棋麼?第一盤棋和第二盤棋的差異在哪里?”
我一愣,然後稍稍回憶了一下,道︰
“第一盤棋你才贏了我半目,而且一開始居然下天元,那是初學者都不會犯的錯誤,那時候我還以為你的水平也不咋的嘛,但是第二盤棋你卻贏了我九目……”
木頭道︰
“第一盤棋是我的算法,第二盤棋是帝法擅長的算法。在我的算法之中,如果下一步布局能夠有90的勝算,就絕對不會走80勝算的那一步棋,我的所有布局基礎都是制造條件,把算法向更高的勝算靠攏收斂,因此,對于我來說,只要達到贏的目的,贏半目和贏七目對我來說是沒有區別的,如果贏半目概率更高,更為穩妥的話,我會選擇贏半目的那一套布局。但是帝法卻並不是如此,他除了要贏,還要‘贏得多’或者‘贏得漂亮’,因為在帝法的眼里,贏得多才能夠體現他和其他人的實力差距,他的布局目的並不是達到勝算最大的最優解,而是拿到最能滿足他內心榮耀的評價,因此,‘贏得漂亮’,對他來說,非常重要。這也是你們人類常有的心態。帝法設置的目標,比我要高很多,也復雜得多。”
我忍不住笑道︰
“這還真像是姑娘家的思維呢。女人不就是喜歡買一些看起來花花綠綠美不勝收,但是卻沒有實用性的東西嗎?這大概就是帝法的思維吧……”
就在我話音落下間,指揮室的門卻是突然被踢開了,一道高挑的身影如同一陣風一般吹到了我的身後,此時我的耳內才響起蹬蹬的軍靴踏地聲。
“慕容吟,本王不介意現在就讓你體會一下做女人的滋味。”
冷冷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我驚愕地轉頭,卻看到帝法正站在我的身後,他高高抬著腿,黑色的軍靴狠狠地踩踏在我的背上。
“帝……帝法?”我驚慌地看了帝法一眼,然後下一刻,帝法猛地拔出了他腰間的槍桿子,槍口就對準了我的胯部。
我嚇了一跳,急忙用手捂住跨步,然後縮起了身來。
“不……不可不可……萬萬不可……我……我剛才失言了……您帝王貴相,不要計較……木頭,你倒是說句話啊!”我看向了在一旁不為所動的木頭,勃然大怒道。
木頭一邊收拾著棋盤上的棋子,一邊頭也不抬地道︰
“他不會殺你的。”
“哦?”帝法挑了挑眉毛,冷笑著看著木頭。“本王可不介意在世界之書寫上別人的名字。”
木頭淡淡地道︰
“不需要我動手,如果你那麼做,藍月亮會阻止你的。”
帝法死死地和朱清雲對視了一眼,然後他冷哼了一聲,猛地一甩披風,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指揮室,然後肅聲道︰
“遲早有一天,你會哀求于本王。”
我揉著隱隱作痛的背部看著木頭,道︰
“痛死本公子了,真是個狠人……他剛才說的在世界之書上寫上別人的名字是什麼意思?”
木頭看了我一眼,道︰
“想要奪走其他人的世界之書的權限的方法,就是在別人的世界之書首頁寫上自己的名字,不論顏料,只要寫上名字,就宣告奪取了對方的世界之書,並且毀滅對方的世界。帝法是在告訴我,他不在乎毀滅世界。”
“居然還有這樣的規則?”我震驚不已地道。
木頭緩緩地道︰
“是帝法之前利用維特根斯坦之眼看到的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