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慕容哥,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了……”樓碧月淚流滿面地上前來安慰我道,“也許是我們看錯了他……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吧。”
我不甘心地長嘆了口氣,扶著王寶玉站了起來,心中卻是萬般酸澀,一股狂暴的怒意在我的胸中跌宕著,仿佛火山一般就要熊熊噴薄。
“你覺得他是對的嗎,木頭?”我走到了木頭面前,痛苦地抓著頭發問道。“難道我……真的錯了嗎?”
木頭推了推眼鏡架,平靜地看著我,道︰
“他是正確的。”
我心頭一驚。
但是頓了頓,木頭又道︰
“但你也沒錯。”
我又稍稍松了口氣。
木頭繼續道︰
“正確和合適,不是一回事。”
看到同樣也是面無表情的木頭,我的心頭產生了一股無法言喻的溫暖,我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輕地道︰
“你果然是有心的。”
木頭有些不解地看著我,而我則心情有些復雜地道︰
“一個得了癌癥的人,如果醫生告訴他真相,進行治療,也許可以多活三年,如果不治療,那麼他只能活一年,然後在無知中死去。雖然進行治療可以在身體上增加壽命,但是知道真相的病人卻會活在急劇的心理痛苦之中。同樣的還有豬,豬算是人類社會里最多的動物了,從基因繁殖角度來說,它們是成功的,但是從幸福來說……從出生起,就一直被圈養在狹窄豬圈里的豬,簡直生不如死。張偉曾經得過癌癥,他被親人、被愛人拋棄過,有過這段記憶的他深深地明白什麼是幸福,什麼不是。但是朱清雲,他不會知道。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因為他沒有心。你的身體是張偉變的,我希望……你也有一顆這樣的心,知道幸福的心。”
木頭目光呆滯地看著我,喃喃地道︰
“幸福……那是什麼?”
我拍了拍木頭的肩膀,道︰
“幸福,那是需要自己去尋找的東西,你看再多的人的幸福,也只能夠分析別人的幸福,卻無法自己體會到幸福。”
我微微一笑,語重心長地對木頭道︰
“我們花費了巨大的努力才從缸腦之中出來……但是我想,也許有時候,我們需要回到缸腦。”
木頭那清澈的眼神如同釘子一般釘在了我的臉上。
“可是,缸腦只是虛假的世界,並不能接近世界的真實面貌,無法給你想要的真理。”
我笑著道︰
“真假是客觀的,那是上帝的事。幸福卻是主觀的。給心靈留出一點空間吧。”
看著依然像木頭菩薩一樣僵在原地的木頭,我笑了笑,然後有些失落地轉過了身去。因為張偉的死,我的情緒本有些說不出的窒悶,但是和木頭交流之後,我的心情卻是稍稍釋然了幾分。
雖然朱清雲如此對待張偉,簡直不把人當人看,但是卻並不難阻礙我們這小隊的人悼念張偉。
雖然張偉已經離開了人世,我們每個人都沉痛而壓抑無比,但是作為對張偉的紀念,我們還是在駕駛室里舉行了一場簡短的小型哀悼會。
在這場不到半個小時的短促哀悼會上,我們回憶了這些天來和張偉一起度過的點點滴滴,在我的印象里,張偉是一個務實的人,雖然他的記憶並不是來源于自己,但是對于我們來說,張偉這個存在卻是切切實實是我們記憶中的那麼一個人,他或許沒有什麼大的才能,卻是一個比較有想法的人物,時不時也能夠給我們提出一些視角讀到的意見。在之前的幾次攻防戰中,如果沒有張偉的配合,我們也不會這麼的輕松。
張偉是個平凡的人,但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平凡地死去,我總以為他就算要死,也會死得轟轟烈烈,死在沙場上,但是卻沒想到生命卻是如此的無常,到最後,張偉死得竟然也是如此的平凡。張偉的一生也非常的簡單,一個普普通通的司機,為生活奔波勞累,不幸得了癌癥,被女友和親戚拋棄,參加上帝游戲本該是他生命的轉機,但是如今,一切卻都已經變成了空。
美夢號上還有幾個張偉的復制人,他們或許有著和張偉一樣的記憶,但是對于我們來說,真正和我們一起經歷過酸甜苦辣的張偉,卻始終只有一個。
在王寶玉的提議下,我們在美夢號里點了蠟燭,象征性地燒了一點寫著我們祝福的福紙,在這個過程中,我還給木頭戴上了縞素,教他如何合十祈福,如何念大悲咒,如何在福紙上寫祝福,這些對于常人來說最簡單的傳統習俗,木頭卻幾乎是一無所知。或許他知道,但是如果沒有外人引導的話,想來他永遠也不會主動去做。看著頭上捆綁著歪斜的白色絲絹、面無表情的木頭,王寶玉最後有些忍俊不禁,破涕為笑,指著木頭捧腹大笑起來,而我們也笑了。
追悼會的祈福結束後,我的心情還是有些窒悶,于是我就走出了駕駛室,去外面散散心,順便檢查一下美夢號內部的情況。但是當我走過了一間隔離室時,我卻是突然听到了里面傳出了淫蕩而邪異的怪笑聲。我頓時停下了腳步,側首向著隔離室的超硬度玻璃窗望去,
看到玻璃窗內的景象時,我大吃一驚。只見隔離室內,是一群白花花的赤身裸體的美夜子復制人,而在那白花花的人肉堆里,正躺著一個面色陶醉、衣襟散放的男子。
而這個男子,赫然正是我之前平凡世界的叛徒、被帝法抓到過的男子張木易!
此刻張木易正左擁右抱,一手一個地親吻著身旁的美夜子復制人,赤紅色的臉上,滿是淫蕩和舒暢的表情,看起來別提有多歡快了。
這是怎麼回事?
我一腳踢開了隔離室的門闖了進去,隔離室內的復制人美夜子們驚呼著退開了一段距離,而隔離室中的張木易也是驚恐萬狀地睜大了眼楮,收起了衣襟看著我。
“干、干什麼啊你這是!?”張木易瞪大了眼楮,驚駭無比地看著我道。
我一把上前,掐住了張木易的脖頸,道︰
“你是什麼時候上我們的飛船的?!”
張木易顫顫巍巍地道︰
“什、什麼什麼時候上的?明明是你們的那個面癱男攻佔了機械世界的海上艦隊,把我們給抓來的啊……”
“朱清雲?”我大吃一驚,“朱清雲把你帶上來的?”
“就是啊……”張木易連連點頭道,然後順手摸了一把離他最近的溫素冰復制人的奶子。
“為什麼他沒有把你關進缸腦里,還把你放在這里?!”我左右看了看張木易身旁的美夜子復制人們,有些氣憤地道,“你這個平凡世界的叛徒,憑什麼在這里……!?”
“因為張偉死了,為了維持美夢號飛船傳送的光圈面積,需要新的初始隊員來替代。”一道冰冷無情的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來。
我猛地回頭,卻看到雙手負背的朱清雲正站在我的身後,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從現在開始,他是我們新的初始隊員了。”朱清雲平淡地道。
“什麼!?”我勃然大怒,“你就把這種人渣叛徒隨隨便便拉入我們的隊伍,還做我們的隊友?!我什麼時候同意你了?”
朱清雲淡淡地道︰
“他在個人行為上存在著放縱個人欲望損害周邊人員網絡物質和精神利益的傾向,但是作為傳送坐標的實用性依然存在,所以可以利用。”
“你把他放進缸腦里,檢查過他的記憶了嗎?”我冷冷地問道。
朱清雲道︰
“已經對他做過全身檢查,而且也在將其送到平凡世界洗去身上的游戲規則和其他物理法則限制後將他放進缸腦里進行了記憶掃描和檢查,除了生存欲望和對女性肉體的幾乎無差別極端偏好之外,他並沒有明顯的對其他隊伍的忠實度。”
“所以,你就把他放進來了?!”看著手放在溫素冰胸口上,一臉快慰的張木易,我幾乎咆哮出聲。“就算把他放進來,你就不能把他關進缸腦里,關進牢籠里,非要把他放在這種地方?!這里是美夢號,不是風月場所!!”
朱清雲淡淡地道︰
“經過模型測試,這是培養他忠誠度的最好方法。”
張木易嘿嘿笑道︰
“听到了嗎慕容小哥?只要給我足夠的女子和奶子玩,我一定對你們世界服服帖帖的,除了讓我去死和自宮之外,我什麼都肯做的,真的!嘿嘿嘿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