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像是玩神廟逃亡似的不斷地在這座城市地圖里橫沖直撞地穿梭著,來自未來的我不斷地從一些建築樓道和下水道里跳出來,或者憑空出來,指點著我們向著沒有僵尸的安全區域狂奔疾馳,躲避著這場幾乎要籠罩整座城市的巨大災難。
在接近兩個小時的狂奔之後,我們終于順利離開了這座城鎮,向著最近的一個軍事通訊駐地挺近。
在距離軍事通訊駐地只剩下十多分鐘的路程時,摩托車沒有電了,我們下車在軍事通訊駐地附近的一個充電站的倉庫內暫作休息。充電站內的人已經提前去避難了,電站內只有我和藍月兒以及小郡主三人,一路的逃亡讓我們疲憊不堪。
小郡主說她的手臂有些脫臼,但是藍月兒卻是阻止了我給她接骨,我不明白藍月兒這麼做的用意,怔怔地看著她詢問原因。
藍月兒眼神黯淡地看著我道︰
“就讓萌萌再稍微忍一會兒吧。王勇,我有話跟你說……你剛才用了宇宙魔方的‘未來召喚’能力。其實……我真的很不希望你用出這個能力。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使用了未來召喚,這可以讓你在短時間內獲得大量的信息,也可以獲得很多的幫手,但是從另一個層面來說,這對你也是非常不利的……”
我微微低下了頭,喝著倉庫里的礦泉水,道︰
“我知道……可是藍月兒小姐,我真的受不了,我受不了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受到傷害自己卻什麼都做不到的樣子,你知道嗎!?雖然我很討厭那個叫帝法的男人,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對的,我真的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懦夫,自己躲在地底下,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受苦……這算什麼!?”
藍月兒深深吸了口氣,道︰
“那只是他給你設下的一個陷阱……他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也可以知道用什麼樣的話,做什麼樣的事可以刺激你的情緒把你引誘出來,他肯定會那麼說的……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分工和職業,就算躲在地底下,只要你能夠保護我們,那麼你就是我們的英雄,你沒有必要看不起自己,我們都沒有誰看不起你……這一次,也是我疏忽大意了,那個黑洞對通訊衛星發動打擊的真正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們離開地下,斷絕我們的常規通訊方式,以直接通過光圈傳送的方式來和王勇你進行接觸,然後再利用帝法來預知能夠在一個小時內殺死我們世界隊員的方法,從而來對付我們……我沒有料到這是那個五號黑洞入侵者布下的一個圈套……那個第五個黑洞里面的人,布局非常高深,是個可怕的敵人……他利用了帝法,也利用了我們……”
藍月兒嘆息道︰
“如果我們躲在地下基地里的話,帝法在一個小時內是無法入侵基地內部的,也無法預知到我們的躲藏位置。都是受到了那個五號黑洞的干擾,我們才會面臨這樣的窘境,那個家伙……實在是有些棘手,把兩個世界都玩弄在了自己的手里,手段非常了不得。而且很顯然,那個五號黑洞內的主謀也是知道帝法擁有了預知未來的能力的。”
我原先還不太清楚這次事件的內幕,但是听到藍月兒的講解,卻是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藍月兒抬起頭,一雙藍寶石般的眼楮看著我,道︰
“王勇,未來召喚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一旦使用了未來召喚,你的人生和命運就相當于被固定了,受到了這個世界決定論的導向,再也沒有了自由意志,為了改變一個過去,你在未來的歲月里都不得不活在修改你想要的過去的拯救行動里,你的壽命會大幅度損耗,這是非常危險的,千萬不要再這麼做了……我,不想看到你白白浪費你的壽命了,你知道了嗎,王勇?”
“為什麼……會這樣?這是什麼原理?”
“很簡單。因為自由意志,一個人的行為,其實是帶有隨機性的,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怎麼樣,所以一個人可以做出很多的選擇。就像你同時喜歡吃魚,也喜歡吃螃蟹,但是只能選擇一個,你就不得不隨機選擇,這個時候,人腦的選擇就是一種類似于量子的隨機性的,在人做出一個選擇之前,大腦內充滿了所有不確定的結果,但是當你做出選擇的那一刻,你的意志就不再自由和隨機了,一切都確定了。你的意識從隨機性坍縮到了決定論的路線上,你的主觀的世界和世界的客觀世界,都同時受到了決定論的支配,你的命運,就再也沒有了絲毫被改變的可能性。你就只是命運的牽線木偶了,而且,那是絕對無法逃脫的命運。”
“可是……如果我不用未來召喚的話,難道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去死嗎?”我忍不住激動的情緒道。
“是的,”藍月兒點了點頭,認真地道,“你必須學會看著我們去死。在未來的歲月里,你可能還會無數次看到我們去死。但是你必須習慣這一切。”
我死死地攥緊了拳頭,咬著牙,道︰
“我……我做不到!”
一雙柔嫩溫暖的小手貼上了我的臉,緩緩擺正了我的臉,道︰
“做不到也要做到。听我的,知道了嗎,王勇?你不能再把你的青春和生命再這麼揮霍浪費了。而且,未來召喚是有很大的隱患的。從未來召喚的自己越多,看到的過去的歷史的細節也就越多,你再想要改變過去的歷史,就很難了。如果只有一個你穿越到過去,你看到了一個和我長得很像的人,你可以理解為她就是我,也可以理解為她是其他人假扮偽裝的,你可以解讀的歷史就很多。但是如果回到過去的你太多了,當無數個你一起觀察那個‘我’時,那些無數個你就組成了一個‘強觀察者’,這個‘強觀察者’會看到過去的‘我’身上無數的細節,想要讓其他人假扮我來改變歷史,就很難做到了,明白嗎?”
“強……觀察者?”我喃喃地道。
“對,強觀察者。”藍月兒一雙藍色溫潤的眼楮定定地看著我,“這個世界對你來說,看不見的地方還有很多,只在你看得到的地方是確定的,而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可以解讀的形狀有很多,但是你變成了強觀察者,世界的形態就會被你看得越發清晰,越發確定,那時候,你要改變過去,就是難上加難了。”
頓了頓,藍月兒繼續說道︰
“冷靜下來,王勇。歷史還是可以改變的,你要相信過去的我,就像我相信未來的你。我們做個約定,好嗎?”
說著,藍月兒輕輕地抬起了她的小手,伸出了小拇指,想和我拉鉤鉤。但是,我卻是再也忍不住了,我瘋狂地搖著頭,歇斯底里地吼道︰
“不行!我不行!我不想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去死啊!藍月兒小姐,你知道嗎?在黑暗空曠的地下室里,我只能一個人听著你們的聲音,听著你們從通訊器里傳來的慘訊,然後根本不知道你們發生什麼事,自己急得跟瘋子一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已經是很多次了你知道嗎!?每一次都是這樣,我興致沖沖地跑回到了過去,告訴你你將來會怎麼死,然後讓你們做好準備改變未來,每次我都覺得自己好像成功了……可是,到頭來卻還是只能听到你們的死訊!就好像我根本什麼都沒有做一樣!藍月兒小姐,我不想再這樣了!這真的是比讓我死還要難受啊!”
我的情緒開始失控暴走了,想起過去發生的那一幕幕,想起那些在只屬于我的記憶里不斷死去的藍月兒、朱星雲、紫蝶等等人……我就有種崩潰的感覺,甚至分不清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哪一個才是虛假了。
“知道嗎……藍月兒小姐,能夠見到你,我是有多麼高興……”我含著淚道,“對于你來說,也許也就只有幾天沒有見到我而已,但是對我來說,從第二輪游戲開始,我已經快四年沒有見到你了!整整四年了啊!這四年來,差不多每天我都只能听到你們的聲音,然後一個人待在幽閉的地下室里,閉著眼楮,黑漆漆一片,什麼也不能看,什麼也不知道!這四年來,我真的好想見到你們,心里有多緊張,多擔心你們,你知道嗎?!哪怕只是看到你一眼也好,哪怕只是和你們面對面說一句話,抱你們一下,我都心滿意足了!可是我卻不能那麼做啊,為了你們,我只能繼續變成瞎子,什麼也看不見!”
“王勇先生……”藍月兒的聲音突然哽咽了,我抬起頭,卻看到藍月兒也哭了,她的眼角含著淚水。“對不起……這都是我的錯……”她輕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