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笙歌向臧設招手,待臧設跑來,才扶著小孩子地肩膀,靠在自己的腰前,柔聲道︰“餓不餓?”
顧敘看著那孩子︰“和我來。”
兩人帶著孩子去了攤位之上,正好撞見尋找地梵青青,顧敘這才側身拉她的手坐在一邊︰“你想吃點什麼宵夜。”
“那來的孩子?”梵青青有些狐疑地看著臧笙歌,臉上竟帶著說不上來地遐想笑容︰“這都有孩子了?那小姑娘呢?沒跟著來?”
顧敘側目看了一眼梵青青,後者老老實實地坐在一邊,手中握著簪子,仿佛要攥出紅痕。
臧笙歌解釋︰“設兒是我佷子,哥,你不必如此拘謹,是我麻煩你們。”
梵青青有點不太樂意,這才拿著筷子,將刺地一邊磨地平整,這才道︰“笙歌過于見外了,顧敘教訓的是,我人微言輕,說話可能多少沒數,不要傷了感情才是。”
臧笙歌點了點頭,他如今沒什麼錢財,更不敢典當什麼,怕被查出什麼蛛絲馬跡,心中唯一期望的是臧設這孩子安然無恙。
“快些吃飯。”顧敘說︰“汴州民生向善,有不少亡命之徒選擇在哪里安身立命,勤勤懇懇地過完一生,笙歌去了,便永遠都不要在回來了,哥只想你永遠活著。”
臧笙歌听得有些悲慟,卻還是強顏歡笑,他喂臧設一口飯菜,這才說︰“那是自然,現在設兒是我的全部,我最近有在學中醫,我都想好了,到時候開個藥館,將這孩子養大。”
顧敘光顧著和臧笙歌說話,梵青青心中還想著哥哥地選擇,難免有些酸,吃飯並不起勁,也不反駁什麼。
顧敘潔白地指尖在桌面底下摸著梵青青放在腿上地雙手,他一手盡數包裹,這才使勁地按了按,嘴上卻很輕松︰“吃飯。”
梵青青心中哽咽,這才拉著顧敘地雙手,她恨自己總不能為顧敘做些什麼,而他討論地有些事情,自己又插不上話,傷神好久才緩過勁來︰“你們繼續說,我都听著呢。”
“她不是外人。”顧敘態度凝重︰“笙歌的事情有些急,我明天就找顧斜,盡量安排你們兩個離開,今晚先在客棧住下吧。”
梵青青依舊和顧敘在桌面底下握著雙手,顧敘明顯感覺到梵青青地指尖顫抖了一下,頓時他輕瞥梵青青一眼,繼續同臧笙歌說︰“我這里還有些錢,你拿去。”
臧笙歌也不寒暄,直接收下,看著臧設有些困倦,他便將他抱在懷里。
顧敘也跟著起來拉著梵青青地手,這才笑著說︰“我去結算,稍等。”
兩人去攤鋪里面,顧敘才冷著聲音說︰“是有什麼心事嗎?”
梵青青簪子攥在手中,臉上卻還是一陣隨和地笑,她輕道︰“能有什麼事呢?”
顧敘點頭,前方正好有路過的人,他往後退步,肩膀低垂在梵青青地臉側,卻還是用一只手護著她的後背,縈縈繞繞地說︰“臧笙歌是我姨母地孩子,我應當幫他。”
“可你與那顧斜也有關系。”梵青青說的聲音很小,她以為只有自己听得到。
路人一過,顧敘這才往後退去,將梵青青手中簪子拿出,幫她重新帶上,這才道︰“對,沒來及同你說,現在說可還行?”
梵青青點了點頭︰“以後不管什麼事情,你都要和我說,兩個人要在一起,就要知無不言。”
顧敘輕問︰“那你找到哥哥地事情為何要瞞著我?”
梵青青啞然︰“是我沒找到時機,對不起。”
顧敘柔了柔梵青青地頭發這才低下頭看著她的眼楮,似乎有些發紅,這才反問︰“哭什麼?”
梵青青上氣不接下氣的回︰“我擔心自己把那顧斜給捅死,你一輩子都不理我了。”
“那你還阻止我去找他嗎?”顧敘輕輕地笑著,這才將她抱著懷里,他貼著她地頸側,她墊著他地下巴︰“我沒有不理你,只是我不太習慣每天圍著你,我們兩個都有事情要做,這和喜歡你沒有沖突。”
梵青青覺得自己有點無理取鬧,這才推開顧敘,這才道︰“走啦。”
適才兩人已經結算完畢,一同走出,臧笙歌在那邊等著,梵青青自然要盡地主之誼,這才道︰“笙歌同我們走吧。”
臧笙歌一路上問了一些關于照顧孩子地事情,梵青青是女人,哄孩子也有自己的一套,兩人這麼一說,倒是把顧敘給擠走了。
臧笙歌記下了一些,這才禮貌地回梵青青︰“謝謝嫂子。”
顧敘在後面輕笑一聲,他多少有點淡定,但是梵青青卻過分解析了臧笙歌地好意,當即回︰“好弟弟。”
顧敘蹙眉提醒她︰“小聲些,孩子睡著了。”
梵青青這才閉嘴,臧笙歌手臂有些發麻,感受著臧設微薄地呼吸,吹在自己地頸側,這才會心一笑︰“無礙。”
路燈下,夜市也漸漸少了吆喝地聲音,周遭地天空之下,竟多了一絲星光,沒有煙花作襯,更加靜謐。
客棧房間里,梵青青收拾了一下,首先是把熟睡地孩子放在榻上裹上被子以防著涼。
臧笙歌在一邊站著,許久之後顧敘才走了進來︰“沒有多余房間了。”
梵青青笑著︰“你們哥倆擠一間房不就好了,我看著這小家伙,說實在的,我喜歡孩子。”
梵青青看著臧笙歌一副要謝過地模樣,這才推著顧敘身子往前去︰“別告訴我,你們哥倆沒睡在一起過。”
臧笙歌臉色微紅,這才咳嗽一聲︰“那哥,我們走吧。”
顧敘聞聲先回答了個‘嗯’,側目看著梵青青,這才道︰“是,只和你睡過。”
梵青青臉色復雜,這才听見顧敘湊近她,反問︰“腿上的傷還痛嗎?”
梵青青啞住,顧敘又說︰“晚上過去給你涂,你沒輕重。”
“哥?”臧笙歌喊著,大抵是怕吵醒臧設,所以格外地輕,臉上帶著一絲迷茫。
“他來了。”梵青青推顧敘,這才緊趕慢趕地拿著對于被褥,放在臧笙歌地手里︰“哥倆好好的,不要吵架。”
臧笙歌笑著︰“嫂子多心了。”
顧敘︰“笙歌,我們走。”
告別了梵青青,隔著一扇門,顧敘和臧笙歌走了一段路程,兩人也是許久沒見,竟不知要說些什麼。
“哥,好好珍惜眼前人。”臧笙歌是真心祝福,想著自己那沒有未來地感情,心中難免苦澀。
顧敘听著,這才蹙眉問︰“這是臧橫的劫,你若執意如此,我不反對,但你要記得,汴州它也是你的家。”
臧笙歌點頭,可他心里知曉,這個世界不會再有人容的下他,他留在汴州只會給顧敘惹上麻煩,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里還有什麼是他值得留戀的。
“那是。”臧笙歌點了點頭,顧敘地房間只是一夜沒住,竟多了一絲木屑地味道,兩人收拾一番,顧敘這才點上蠟燭。
“還記得和哥住小茅屋的時候嗎?”顧敘忽然想起來︰“還有那祁丫頭。”
“自然,我不會忘。”臧笙歌只覺得嗓子有些噎,這才坐在一邊︰“這輩子沒那麼開心過。”
“以後也會開心的。”顧敘明明知道臧笙歌心中自始至終都沒放下金和銀,卻還是說︰“你會忘記這里發生的一切,時間會讓我們長大。”
“哥,你別說了。”臧笙歌心里難受,這才冷漠地躺在榻上,閉上眼楮,很多事情,明知道該放下,可只要空閑地時間還是會想起來,就像是發絲勒著頸口,到死都會想著。
顧敘將蠟燭吹滅,榻案邊上有鋪好的被褥,他輕輕地躺在上面,指尖不由自主地滑向自己地胸口,有些事情,他何嘗不是庸人自擾。
另一邊,馮乩元也跟著叔安置好了顧斜,找來醫官處理了好長時間地傷口。
簪子制造出來地傷口狹長細密,雖流血量少,但因為處理地時間有些晚,顧斜臉色已經蒼白無力,加上醫者們為了防止顧斜發生破傷風,還要在出血不止地基礎上,在徒手擠出殘余血跡。
顧斜痛地臉色凝重,汗珠幾乎砸在臉側,一邊抓著床單,一邊繼續堅持,周遭手下臉上皆帶著一絲怨懟。
“公子我現在就去殺了那叔。”看著未來可能成為汴州繼承人地顧斜,這些侍衛終于有些忍不住了。
“不可。”顧斜半敞著衣襟,胸口卻紅腫遍布,這一下雖然極重,但好在止住了血︰“千金難買我樂意,我看你們誰敢傷他。”
“罷了,我需安靜養傷,留著他為我跳支舞,不算為難諸位吧?”顧斜馳張有度地說著,臉上保持著安逸地冷靜,似乎下一秒就可以運籌帷幄做出什麼大事來。
叔在外面和馮乩元焦灼的等待,由于諸多的偏見,叔並不知曉顧斜傷勢地大致內容,他心中頗為著急。
“馮大哥,你不必費心,這是我和阿斜地事情。”叔只是擔心過會那些侍衛看到馮乩元在找他麻煩,這里的人過于安逸,有的時候會稍微有一點看不上外人,若是傷到自己,倒也無礙,但是馮大哥不同,他是叔心中唯一的期待,絕不可以發生什麼。
馮乩元看著叔地模樣堅定,這才點了點頭,順手從自己的腰側拿出一個古質地笙,這才交在叔地手中︰“這是家妹生前送我的傳音物件,若有意外,你可以吹響他,我會來幫你。”
叔目光灼灼,仿佛有淚水從中流出,這才道︰“可,這是馮大哥你表妹地物件,真的可以給我嗎?”
“無礙,你若心中不安,便想著是我借你的就是,不要負擔。”馮乩元淡淡地說著︰“後會無期。”
叔看著馮乩元背影,心中有一絲不著痕跡地傷感,可他最終還是閉嘴,身後已經有人叫他。
叔這才走了進去,周遭眾人已經稟退,屋內依舊有著熟悉地味道,似乎已經融入了這五年的感情,只要這麼一聞,就身臨其境。
“阿叔,我好痛。”顧斜躺在榻上懶懶地說著,他眼皮有些沉︰“你過來看看我唄。”
叔這才跑了過去,扶著榻緣,眼神之中帶著一絲愧疚,竟帶著幾分低落︰“他們不讓我進來,我擔心你阿斜。”
顧斜拉著叔地手指,這才玩了起來,此時他才是最安靜地時候,眼角帶著彎彎地笑容︰“你說妹妹能不能接受我。”
“阿斜是好人,家妹只是有些任性而已,她若是能認你這個哥哥,也是三生有幸。”
顧斜冷冷地說︰“阿叔,你這般于我見外,莫非還是心存愧疚,覺得自己還欠我嗎?”
“五年了,你不欠我的了,我們之間不能平等些嗎?”
叔有些說不上話︰“我”
“你若真想我好,拿些酒來。”顧斜淡淡地說︰“你不要阻止我,既然我們這般見外,我的傷與你又有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