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架愣住了。
林妙然呆住了。
正在咆哮著往前沖的其他亡魂,這一刻也停止了沖鋒,以一種目瞪口呆的狀態,看著眼前這一幕。
被一劍斬開的那亡魂,此刻艱難掙扎著。
它被切成兩片的身子,在半空之,像是布片一樣,想要重新縫接起來。
但是切口一觸踫,頓時像是積雪遇到驕陽,立刻開始融化。
大股大股的泡沫,從切口洶涌而出。
切口沒有愈合,這亡魂反而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潰。
這出人意料的一幕,此時此刻,讓現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骨架那深深的眼窩,此刻對準楚言手的那柄斷劍,身子一動也不動。
林妙然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她的目光在楚言和斷劍來回游離。
那是一柄斷劍。
如果說哪里有什麼特的話,那是這斷劍看去,像是一柄廢銅爛鐵。
劍身表面,斑斑駁駁,像是沉在沼澤地里,被腐蝕了幾百千年,然後才被打撈來的一樣。
這種斷劍,哪怕是扔到世俗的地,都不會有人去撿。
可是現在,這樣一柄斷劍,竟然給亡魂造成了永久性的傷勢。
楚言此刻依舊還處于昏昏沉沉的狀態,低著頭,長發垂落,叫人看不清他的臉。
但是他的身子,卻依舊站在林妙然的身前。
手的劍,也握得很穩。
隨著時間的不斷流逝,楚言腦那混沌的狀態,越來越濃烈起來。
這個時候,他像是一個幾乎困到要死的人,連站著,都是折磨。
現在的所有舉動,完全是憑借著意志,憑借著本能。
“鏡月——”
良久之後,楚言輕聲一笑,口吐出兩個字來。
又一次,是母親留下的寶物,保護了自己。
鏡月劍和萬妖葬場的影像,都是來自千機盒。
現在看來,母親早已為自己做好了準備。
不過這個時候,沒有人注意到,在听到楚言口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那被鎖鏈捆著的骨架,猛地一抖。
緊接著,它的身子不知道什麼原因,竟然劇烈顫抖起來。
只是此刻,四周響徹亡魂的咆哮和哀嚎的聲音,骨架顫抖引來的鎖鏈嘩嘩作響,一時之間,也不是那麼明顯。
“嗚嗚嗚嗚嗚——”
似乎是感覺到鏡月劍的可怕,剩下的亡魂沒有再貿然沖過來,而是圍繞著楚言和林妙然不停旋轉。
至于那被楚言切開的亡魂,已經被它的那些同伴撕得四分五裂,吞噬了下去。
這一幕,也看得林妙然手心冒汗,背脊發涼。
這些亡魂,看去都只是虛影。
但是當它們露出猙獰面孔的時候,它們竟然可以在一瞬間化虛為實。
那滿嘴的尖牙利齒,足以讓人做一輩子的噩夢。
“嗚嗚嗚嗚嗚嗚!”
這群亡魂此刻並不著急攻擊。
它們好像已經看出來,楚言的狀態很不好。
可以說,他此刻隨時都可能暈倒。
亡魂不會關心楚言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它們只知道,現在只需要以逸待勞可以了。
楚言的身子,此刻也在越來越冷。
他感覺自己的手腳,都有點凍僵的感覺。
他沒有想到,打開地獄之門,竟然帶來這麼巨大的影響。
“看來剛剛吞進去那麼多亡魂,讓那黑影狠狠進補了一番啊。”楚言心沉吟。
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的眼皮子重若千鈞,仿佛面掛了兩座山一般,不停要閉。
在他眨眼的剎那,一個亡魂終于忍不住了。
楚言身散發出來的血氣味道,對于亡魂而言,是難以忍耐的youhuo。
它們能夠忍到現在,已經極為辛苦了。
這個時候,這個亡魂再也按耐不住,一聲嘶吼,猛地從虛空伸出八仙桌還要巨大的利爪,朝著楚言撕扯過來。
利爪的指甲,每一根都足足有七八尺長,猶如一把把寒光閃閃的利刃。
一瞬間亮起的鋒芒,足以刺痛人的眼楮。
楚言此刻隨之一動。
雖然他的身子看似沉重遲緩,但是這一切,卻迅捷如電。
“嗷!”
洞穴之,傳來一聲撕心裂肺慘叫的同時,那碩大的利爪,被鏡月劍齊腕斬斷。
利爪飛出去十多丈後,重重砸在地,像是一直肥碩的蠕動一般,不甘地跳動了幾下後,頓時化作一灘濃水,徹底沒有了聲息。
這一幕看得林妙然心髒狂跳。
而轉過頭來,楚言又恢復了之前安靜的姿勢,仿佛之前揮劍的根本不是他一樣。
那被斬去手腕的亡魂,此刻哀嚎著往後退去。
虛空之,也凝聚出來它的雙目。
大如燈籠,鮮紅如血。
眸的怨毒和仇恨,仿佛帶著十世血仇,傾盡五湖四海的水,都沒有辦法沖刷干淨一般。
這一次試探的失敗,讓雙方再一次陷入了僵持。
但是此刻只要不是傻子,都會明白,時間拖得越久,那麼對于楚言和林妙然越不利。
這些亡魂,本身是被鎮壓在這洞穴的。
只要不出現大的意外,它們會永遠存在。
而楚言此刻受到地獄之門的影響,即便他意志再堅強,現在也已經幾乎超越了極限。
此刻將眼楮眯開一條縫隙,幾乎已經耗盡了他僅剩的全部力氣。
剛剛那一劍,也幾乎可以說是能夠斬出的最後一劍。
再過不了多久,楚言會徹底暈過去。
而這已經不是可以靠著意志可以堅持的事情了。
在這個時候,好久沒有開口的骨架,猛然張開嘴巴,露出一口白得發亮的牙齒。
“笨蛋笨蛋笨蛋!”
它的語氣里,充滿了憤慨。
“你是蠢貨嘛!有鏡月劍不早說!鏡月劍你會不會用!你會不會用!”
“你以為鏡月劍是殺豬刀嘛!”
“你這個笨蛋笨蛋笨蛋!”
語氣之,好似是在說一個暴殄天物的傻瓜。
楚言此刻意識模模糊糊的時候,听到骨架口的“鏡月”兩個字,頓時下意識將視線朝那個方向偏過去。
這個家伙,怎麼會知道這柄劍?
骨架此刻顯然還在大吵大嚷,但是楚言的耳朵里,已經沒有辦法听到更多的動靜了。
他依稀可以看到骨架的嘴巴在極為夸張的一張一合,但是聲音卻是在他耳隆隆作響,沒有辦法理解完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