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高門嫡女

刮骨療毒壯士斷腕

類別︰恐怖靈異 作者︰秦簡 本章︰刮骨療毒壯士斷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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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歐陽暖的馬車剛出太子府,林文淵那里就很快收到了消息。他立刻親自趕赴太子府。沒有秦王手諭,歐陽暖根本不可能隨意出城,他敢肯定,這不過是煙霧彈,肖重華必定還在太子府里!

    與他作出同一判斷的人還有當今晉王……肖欽南。他是秦王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地位和聲望自然非同凡響,林文淵在宗門大街一看見他立刻下馬行禮,肖欽南面無表情地揮揮手︰“免了。”

    肖凌風是晉王世子,樣貌酷似肖欽南,性格卻與他高傲的父親完全兩樣。他主動下馬攙扶起林文淵,笑道︰“事急從權,秦王叔如今還在宮中抽不出身,我父王剛剛得到消息就趕來了,咱們先去太子府看看!若真是肖重華,我們一定不能放跑他!”

    然而到了太子府門前,卻見到中門大開,像是早就在等候他們一樣,肖欽南冷冷一笑,扔下馬鞭就緩步往前走去。

    “晉王弟,別來無恙!”一道聲音突然響起。隨著一個爽朗的笑聲,太子出現在了眾人眼前。他一身華服,腰間赫然是一塊蟠龍羊脂玉佩,一派富貴閑適的模樣。小腿上的傷看起來很輕松,絲毫沒有影響他的心情,他在晉王身前十步遠處停下了步子,上下打量了晉王片刻之後,目光突然變得銳利無比。“我早就听說晉王帶隊查了數家王府,想來我這里也是無法幸免的,所以恭候多時了!”他一邊說一邊冷笑道,“你敬請自便,我已經將所有的主子僕人都叫了出來,府中所有房間里半個人都沒有。若是晉王待會找到任何人,非賊即盜,不妨立刻帶走!”

    這一番話語氣極重,饒是晉王也不由得面上色變。太子雖然懦弱,但終究是一國儲君,秦王若是不能成功,登上大寶的人就該是太子。沒有人不想給自己留下後路,縱使他不在意這些,只怕身後這些屬下會有顧慮。晉王看了站在旁邊笑盈盈的兒子肖凌風一眼,頗有些躊躇。

    太子看著晉王的臉色,哪里還不明白他在想什麼,冷冷地加了一句話︰“我這府里雖然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但是太後和陛下所賜的物件還是不少的。煩請晉王吩咐下去,到時候搜查的時候注意些,千萬別磕踫了什麼,那可是殺頭的罪名!”

    晉王突然大笑兩聲,然後上前幾步,恰恰在太子面前停了下來。此時,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五步。低聲道︰“大哥,您這樣虛張聲勢,不就是怕我們進去搜查嗎?”他看了太子臉色微微一變,冷笑著突然轉身對著身後那群人道︰“都听見太子的話沒有,傳令下去,仔細地搜!別辜負了太子的一番好意!”只听一聲令下,所有軍士全都整齊劃一地變換隊形向內涌去,沒有絲毫的猶疑。見這幅情景,太子臉上閃過了一絲驚怒。

    就在此時,林文淵大叫一聲︰“刺客在哪里!快捉住他!”

    眾人向假山後望去,卻見到一道黑影快速地閃過,無數士兵也向那人影撲過去,緊接著卻听見晉王突然驚叫出聲,眾人一驚,卻看到一個人左手緊緊箍住晉王,右手是一柄亮閃閃的短刀,鎮定自若地站著看那些禁軍士兵,清晰地道︰“晉王殿下,你好大的膽子,連太子府都敢闖!”

    林文淵身著官服,手握長劍,正怒視著這個年輕男子︰“你是什麼人!”

    挾持晉王的年輕男子一身素袍,袍子上一塵不染,鼻挺唇薄,俊目修眉,雖是布衣輕衫,卻神采飛揚,見之忘俗,自是一派瀟灑揮然。五官之間雖與肖重華有些相似,然而他身上的淡然瀟灑卻與明郡王身上的冰冷氣質迥然有異。

    林文淵一開始懷疑他就是肖重華,可仔細一看卻很明顯的看出了兩個人之間的不同之處,要不是他早就知道燕王世子體弱多病,絕不可能是武功高強之輩,他簡直要疑心此人就是他了!難道說探子發現的人根本不是肖重華而是眼前這個人?他們都被人耍了?!

    晉王看著這陣勢,感到驚懼不安,大叫道︰“快放了我!”他剛剛才看到那道黑影一閃,此人就已經出現在自己身後,還來不及反應就遭到了挾持,可見其人武功深不可測!

    背後的男子暗中將刀鋒頂在他的腰際,輕道︰“晉王,安份一點。”

    晉王嚇得身子一僵,頓時不敢再動。

    肖凌風見到這一情景,不由得面色鐵青,目中噴火,顯然義憤填膺,就在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注意到了太子的表情,那表情似乎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古怪。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脫口而出道︰“你是賀蘭圖!”

    晉王因為被鋒利的匕首抵著,一直沒有看到後面的人,這時候心里猛地一驚。怎麼會是他?!

    賀蘭圖哈哈一笑道︰“世子記性太差,五年前宮中中秋盛宴咱們還見過一回,怎麼現在才想起來?”

    肖凌風原本不敢確定,畢竟這位賀蘭公子從不參與朝廷里的斗爭,久而久之大家都忘記了皇室里有這麼一個人,聯想到此人特殊的身份,肖凌風沉聲道︰“賀蘭公子,我們不過是在捉拿謀害燕王的刺客,此事我料你並不知情,因而與你無關。請你退過一旁,不要干涉朝中事務!”

    賀蘭圖卻淡淡地笑道︰“什麼朝中事物,明郡王是我的朋友,既然你口口聲聲說他父王遇刺,那自然與我有關,此事我管定了。”

    晉王反應過來,冷笑一聲︰“原來是你!秦王去請你的時候你才說不當棋子,今日卻主動跳上棋盤。如此愚不可及,看來是秦王殿下高估你了。”秦王動手之前,曾經籠絡過這位賀蘭公子,他卻是毫不在意的模樣,如今突然跑到太子府來,而門口那麼多士兵竟然都沒有人發現他,這人難道會飛天遁地不成!晉王越想越覺得惱怒,卻礙于性命在人家手上不敢過分刺激他。

    賀蘭圖仍是淡然一笑︰“晉王有什麼資格說這個,這里有誰不是棋子?無非是誰清醒誰糊涂罷了!”

    肖凌風神色一凜,隨即正色道︰“不論京都發生什麼樣的事情,都與賀蘭公子無關,您何不繼續做局外人?”

    賀蘭圖卻開朗地笑道︰“不能富貴非因宿命只緣懶,我本欲逍遙于紅塵之外,是秦王殿下不肯罷休,幾次三番相逼,終將我拉入局中罷了。”

    晉王面沉如水,將眼光投向賀蘭圖︰“賀蘭公子,你現在棄暗投明,我便既往不咎!”

    賀蘭圖微笑著道︰“多謝晉王美意,奈何我已身在局中,落子無悔。”

    “放肆。”林文淵大怒。“你不過一介布衣,晉王殿下以禮相待,你卻恩將仇報,轉過來對付我們,簡直不知好歹!如此卑鄙小人,令人唾棄!”隨後指向他,大聲喝道︰“將此逆賊拿下。”

    一層層的弓箭立刻指向了他。

    賀蘭圖一直緊緊箍著晉王,此時將刀鋒優雅地頂在了他的咽喉,輕聲笑道︰“林大人,你這是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置晉王的性命于不顧嗎?”

    晉王僵在那里,竭力平靜道︰“林文淵,你……”

    林文淵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他皺著眉頭看了肖凌風一眼,神情緊張。

    肖凌風咬牙︰“你究竟想要干什麼!”

    賀蘭圖微微笑道︰“送我們出城。”

    自他出現在這里,林文淵便一直看著他手中的晉王,心中轉過了無數念頭,一開始也抱了一線希望,盼賀蘭圖在圍攻的壓力下退開,但也自知不太可能。現在,他實在不希望犧牲晉王,因為晉王是秦王殿下最信賴的弟弟,若是讓他在這里死了,他如何向秦王殿下交代?

    此時,太子也看著賀蘭圖,眼神十分復雜。他一向與賀蘭圖從無來往,在最關鍵的時刻,他本可以袖手旁觀,竟然真的同意出手相助……

    肖凌風不得已,眼睜睜看著賀蘭圖的匕首架在晉王的脖子上,帶著太子出去,禁軍一路被逼著往外退,肖凌風作了個手勢,一名禁軍會意地去了。

    林文淵的腦海中急速轉動,或者放走太子和賀蘭圖,或者讓晉王“為大業捐軀”,這二者之間,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但是,秦王雖然信任他,卻無論如何比不上親兄弟,而晉王與自己在政見上又多有不睦,如果他不顧晉王的性命,下令進攻,那麼事後只怕很可能被人誣陷說他想借機鏟除異己,所以才乘機借刀殺人。秦王身邊多的是想要取代自己的人,若是他們到時候落井下石,自己真的是百口莫辯。但是,要他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放走太子,他實在是不甘心。

    這時,禁軍已將太子妃推到了太子面前,太子一愣,隨即緊緊皺起了眉頭。周芷君早已帶著孩子避入定遠公府,林元馨也被歐陽暖帶出了城,剩下的太子妃,他不是早已吩咐過讓她換裝後跟在歐陽暖的馬車後裝成一般僕婦出城嗎?為什麼還在這里?

    太子直瞪著她,太子妃的臉上卻涌出溫柔的神色︰“殿下,您不走,我怎麼能走呢?”

    “愚蠢!”太子厲聲道,太子妃不肯走最終只會被人挾持用來當做威脅他的武器!

    “太子殿下,請您命令身邊的這位賀蘭公子,立刻放了我父王!否則的話……”肖凌風的長劍架在了太子妃的脖子上。

    賀蘭圖看了太子一眼,然而太子卻絲毫不為所動,冷冷的道︰“你以為區區一個太子妃就能換回晉王的性命?”

    太子雖然語氣嚴厲,表情冷漠,眼楮卻緊緊盯著肖凌風那把長劍,生怕太子妃傷了分毫。太子妃眼中哀戚,臉上卻笑得十分愉快︰“這麼多年的結發夫妻,我又怎麼會不了解你。你放心,我不過是留下來陪伴你,如今你既然不需要我,我也不會再給你添分毫的麻煩。”她深深望了太子一眼,話音未落,已經撞在了肖凌風的長劍上,頓時血流如注,肖凌風沒有防備她會突然作出這樣的舉動,一下子怔住了。

    “寧蘭!”太子看著妻子血流如注、軟倒下去的身軀,一時陷入了深深的哀痛,幾乎說不出話來。他不明白,太子妃為什麼要留下來,為什麼有一條生路在眼前,她卻非要做這樣愚蠢的事情!寧蘭是個聰明的女人,明明應該知道,在他的心中她根本是可有可無的妻子,他對她的用心,比對林婉清的一半都抵不過,她……為什麼還要留下來。

    正在躊躇之際,禁軍中忽然有人驚呼一聲︰“快看!”

    不遠處的天空忽然升起了一股濃濃的黑煙,直沖霄漢,令人心驚。

    肖凌風一見,神色大變,脫口而出︰“奉天門。”

    片刻之後,皇宮和外城同時有黑煙上涌。

    有人驚道︰“宮里起火了。”

    “城中也有人放火。”

    林文淵驚疑不定,這怎麼可能,城門和宮中怎麼會同時起火?

    “秦王殿下,真是好計謀啊。”賀蘭圖微笑。“趁此良機在宮中起事,乘亂殺了皇帝,順便再殺了皇後,然後推到別人身上,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提前登基了吧?”

    此人滿口胡言,用心毒辣!林文淵狠狠瞪了他一眼,立刻道︰“世子,這里交給你了,我馬上率禁衛軍進宮去看看情形!”說完不待肖凌風說話,立刻上了馬,調轉馬頭,飛奔而去。圍在他們周圍的士兵有一半跟在林文淵身後,疾奔而去。

    賀蘭圖揚聲笑道︰“對啊,動作可要快,千萬不要讓別人有機可乘,否則秦王殿下這場名為保駕,實為逼宮的戲碼可就演不下去了!”說著,他猛地將手臂收緊,晉王立刻痛得大叫起來。

    肖凌風臉色大變,想也不想,便怒道︰“賀蘭圖,你住手。”

    賀蘭圖淡淡地道︰“世子,我的人再放一道火,皇城里的金吾衛就會立刻發動襲擊,血洗京都。”

    不但是肖凌風,在場的所有人都是神色大變。

    太子這時候從剛才的哀痛中微微恢復了鎮靜,冷冷道︰“肖凌風,你應當听說過金吾衛以一當十,以一當百,若死戰到底,怎麼也能殺你們幾千上萬人,雖死無憾。”

    金吾衛是傳說中隸屬于皇帝的秘密部隊,然而從來只是听聞卻從來沒有人親眼見過,甚至有人說這不過是個傳說,根本不存在,更何況皇帝如今被秦王捏在手心里,廢太子和立秦王的詔書都已經擬好,這時候卻突然冒出個金吾衛出來,還是來保護太子的,怎麼不令肖凌風面色大變呢?他冷冷道︰“金吾衛沒有陛下下旨絕不可輕易調動,你如今竟然敢隨意下令?”

    賀蘭圖只是看著游玄之,冷冷地道︰“很抱歉,陛下早已將金吾衛的調動權力交給了我,如今他被秦王挾持,我當然有隨意調動的權力。世子,我知道你聰明謹慎,當然以國事為重。你大可不顧你父王的生死,下令進攻。不過,若殺不死我,金吾衛可是大部分都在內城,王公貴族,都是他們的目標。到時候縱然你們得到了京都,也不過是一座空城了。你好好斟酌吧。我耐心有限,只數五聲。五聲一過,若你一意孤行,京都今日便血流成河。”

    說完,他干脆利落地道︰“一。”

    肖凌風猶豫著,看著晉王。

    晉王厲聲道︰“凌風,快讓他放了我!”

    賀蘭圖清脆地道︰“二。”

    肖凌風有些躊躇地四下看了看,他的部下卻心意一致,明顯地暗示要他放人,救下晉王。他當然也想如此,可是太子呢?怎麼能輕易放了他?

    賀蘭圖再道︰“三。”

    他的聲音淡漠,仿若利箭,直刺入所有人的心里。

    所有人幾乎都忘記了呼吸,賀蘭圖冷冽地道︰“四。”

    肖凌風一咬牙︰“好,我便容你們離開。你必須保證,一出城便放了我父王。還有金吾衛,你也絕不可任由他們胡來!”

    賀蘭圖淡淡笑道︰“金吾衛只負責皇帝陛下的生命安全,如今我並沒有接到陛下手令,也不會隨意調動。只要你讓我們走,我保證金吾衛不在京都城內殺人。至于晉王,我要一並帶走,到了安全的地方再交給你們,你放心,我保證絕不傷他。”

    肖凌風別無選擇,他氣憤地看著他,心念電轉,卻仍是無計可施。

    賀蘭圖將刀尖微送,一縷血絲便順著晉王的脖頸流了下來。

    晉王只覺得咽喉處一陣尖銳的刺痛,不由得魂飛魄散,大聲驚叫︰“凌風,照他說的做!”

    肖凌風長嘆一聲,終于妥協了。

    太子上了馬,隨行上百名太子府的護衛跟著,賀蘭圖不再耽誤時間,提著晉王也隨之上馬。

    太子卻想起了太子妃,連忙對肖凌風道︰“放我了妻子。”

    一個死人而已,早就沒有任何價值,肖凌風揮揮手,便有人將太子妃的尸身送還給太子。

    肖凌風盯著賀蘭圖,鄭重地說道︰“賀蘭圖,君子報仇,十年未晚。你心性剛毅、精明善斷,我很佩服。一旦順利出城,希望你能遵守諾言,放了我父王。”

    說著,他下令禁軍收起兵器,閃開通道。

    太子大喝一聲︰“走。”

    上百騎便一起沖了出去。肖凌風策馬緊追其後,其他騎著馬的人也全都隨後追來。

    馬蹄踏上街道,猶如疾風驟雨一般。一路上,人們不斷驚呼著閃避。賀蘭圖騎術高超,雖然帶著晉王,卻依舊趨避自如,未踏傷一人。肖凌風率領著人也未停下,在後面急追。

    太子怕走別的城門會生出波折,索性從由晉王直接控制的正陽門出去,出城後,他們一直沒有休息,全速向前飛奔。穿過一城又一城,越過一村再一村,一路上將人們驚異的目光拋在身後,直到後面再也看不到追兵。

    這時他們已進入山林,賀蘭圖道︰“找個隱蔽的地方,休息一下再走。”

    太子點頭道︰“好。”隨即看向晉王,卻見到他已然昏了過去,不由冷笑一聲,剛下令將他捆起來,賀蘭圖卻道︰“不必了,我就送您到這里,再往前十里,就有明郡王派出的人來接應,您一路向西去就好。”

    “你要去哪里?”太子驚異。

    “我要送晉王回去。”

    “送他回去?你真要把他送回去,這樣的亂臣賊子,還不如直接殺了!”太子冷冷地看了一眼晉王的方向,在皇室,兄弟之情根本是一個笑話。

    “既然答應了肖凌風,就不該言而無信。”賀蘭圖道,“更何況明郡王還托付我一件事情,我必須要回去!”

    太子想到肖重華說的要請賀蘭圖去三大營查探的事情,不由地點點頭︰“重華現在已經趁剛才那陣動亂出城了吧?”

    賀蘭圖點點頭,目光卻凝重︰“應當是的。”肖重華早已知道三大營的將軍皆已背叛,卻不忍將這個事情告訴還滿懷希望的太子,只能跟他說會請賀蘭圖再去查探,這一點,賀蘭圖也很明白,所以他沒有點破,只是撥轉馬頭,淡淡道︰“太子殿下,祝您一路順風!”說著,便快速打馬向來時的方向去了。

    寧國庵。

    夜深,林元馨還坐在院子里,神情憂慮,突然一件外袍披到了她的身上,林元馨一震,抬起頭來,卻看到歐陽暖溫和的面容︰“表姐,你該早點去休息。”

    林元馨搖了搖頭,滿臉的悵惘。

    歐陽暖走到林元馨對面坐下,柔聲道︰“你還在擔心嗎?”

    林元馨嘆了口氣︰“好好的一個太子府,一夕之間樹倒猢猻散,當初富貴的時候人人都來錦上添花,到了危難的時候,卻沒有多少人肯伸出援手。”

    歐陽暖淡淡一笑,“鴆鳥飲河不過滿腹,再大的房子也是取一角安寢,真心待你的人不用很多,哪怕有一兩個也就夠了,表姐不必擔心,什麼時候我們都還在你身旁。”

    林元馨的目中泛起感動之色,隨即又歸于悲傷︰“可是太子妃實在固執,怎麼說都不肯和我們一起離開……”

    有肖重華在,太子早晚會離開京都的,到時候太子妃就會成為累贅,誰逃亡還會帶著一個柔弱的女人呢?太子縱然多情,卻還是個政客,在必要的時候一定會舍棄太子妃,這一點,想必對方也知道,但卻還是固執己見地留下來,不得不說太子妃外表看來淡薄,實際上卻是真正愛太子的人,然而太子卻一直想著去世的林婉清,身邊又是群美環繞,絲毫不懂得珍惜眼前人……歐陽暖嘆了口氣,道︰“太子妃的行為在我們看來是固執,可是在她而言是堅持,這世上若有一個人明知你毫不在意,卻也肯為你至此,也算沒有白來一趟。”

    說到這里,她突然一愣,似乎想起了某個人,然而這個念頭飛快地一閃,就被她壓了下去。轉而又思量,肖重華此次出京,一定會帶著太子一起走,畢竟皇長孫只是皇孫,並不是名正言順的儲君,有了太子振臂一呼,到時候清君側就更是出師有名。

    林元馨正要說什麼,卻听見一道笛音,那笛音吹出的樂曲十分高亢蒼涼,像是從天穹深處傳來的一般,直抵人的心扉。林元馨很快被吸引住了,住了口,靜靜地听。

    庵中也有其他女眷寄居,林元馨只以為是她們閑暇時候彈奏,並未奇怪。一曲奏完,林元馨才意猶未盡地問︰“這是什麼曲子?”

    歐陽暖看了一眼樂曲傳來的方向,凝眸說道︰“是一首關于白狼王的贊歌。”

    林元馨看著歐陽暖問道︰“你怎麼知道?”

    歐陽暖淡淡道︰“這首樂曲被記載于散月集中,是在講述一個狼王的故事,表姐要听嗎?”

    林元馨起來興致︰“哦,是什麼樣的故事?”

    “故事是說,草原上有一只母狼失去了伴侶,她獨自在與豬狗的廝殺搏斗中艱難產下了三只小狼崽。為了把狼崽培育成狼王,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最後成功了,然而她卻被成為狼王的兒子殺死了。”

    林元馨一愣,隨即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楮︰“怎麼會?”

    歐陽暖慢慢道︰“萬物生靈都有自己的規律,凡事需要依律而行。人有人道,狼也有狼道,母狼在必要時,可以吃掉自己的孩子;或者為了不讓孩子受獵人們的折磨和屈辱,可以一口咬斷孩子的喉管,無論如何也要留全尸;甚至眼睜睜地看著愛子在搏斗撕殺中受傷、死去,被饑餓的狼群咬成碎片,也不伸出援手;即便是一母所生的狼,長大後也要互相爭斗,至死方休。而小狼長大後,不必像我們說的用‘禮道’、‘孝道’等來回報父母,反而要奴役它們,甚至可以殺掉他們。因為只有敢于咬死父母的狼才可以成為頂天立地的狼王。”

    林元馨听得呆住了,她著實無法想象這樣殘酷的世界,片刻後才醒悟過來︰“這首曲子……”豈不是和現實中的皇室爭斗有相似之處。

    歐陽暖搖了搖頭︰“用我們的人道來說,狼道未免太殘忍了,但動物也是講感情的,哪怕是十惡不赦的狼。母狼為了自己的兒女,可以放棄自己的婚姻,不再尋找新伴侶,甚至為了孩子敢于與比自己強大無數倍的敵人決一死戰,表姐,動物尚且有如此的護犢之心,更何況是人呢?你明知道皇長孫是多麼需要一個長子,太子出了事為什麼先把你送出來,你這樣自苦,若肚子里的孩子有所損傷,豈非對不起他們?”

    林元馨的臉不由自主有些愧疚,她想了想,站起來道︰“好,我听你的話,現在就回去休息。”一旁的丫頭臉上露出喜悅之色,趕緊過來攙扶她。

    林元馨走後,歐陽暖卻突然對著黑暗之中說道︰“閣下請出來吧。”

    賀蘭圖從陰影之中現身︰“小姐真是一點就透。”

    歐陽暖略後退一步,打量著眼前的男子,片刻後道︰“閣下是明郡王的朋友?”

    “算是吧。”賀蘭圖微微笑道。

    算是?歐陽暖沉默了,然後抬起眼楮盯著賀蘭圖︰“明郡王拜托您前來幫我們?”

    賀蘭圖笑道︰“我欠他一個很大的人情,這個忙非幫不可。”

    月夜下的歐陽暖穿著月白色襖裙,金光爍爍的曳地織飛鳥描花長裙,裙擺綴有無數流光溢彩的細碎晶石,光輝璀璨。與她華麗奪目的衣衫相映的是被水晶流甦挽起的青絲,逶迤夜空里如明月一般奪目飄逸。歐陽暖見賀蘭圖眼神古怪,不由輕咳一聲道︰“走得太匆忙,都沒有來得及換衣服。”

    明郡王請她帶著林元馨出京,卻沒有給她回府換衣服的功夫,避禍也穿得這麼艷麗當然是不妥的,歐陽暖在心里嘆了口氣,她淡淡道︰“您剛才吹的那首曲子……”

    賀蘭圖笑道︰“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因為我喜歡狼。有一次我在山上射傷了一只狼王,他仍舊頑強地躍向山巔,皮毛被樹枝和山石刮得遍地都是,血跡灑滿山坡。我追了它一天,終于在山頂看見了它,卻眼睜睜看著它跳入了山崖。”

    歐陽暖听得十分動容,嘆道︰“狼也有自己的尊嚴,不願意死的太淒慘。”賀蘭圖說道︰“是啊,這正是我最敬佩它們的地方。”

    人竟然會去敬佩動物,歐陽暖失笑,肖重華從哪里招來這麼一個與眾不同的人?

    賀蘭圖的目光落到了歐陽暖臉上︰“從前我覺得這首曲子和殘酷的皇室斗爭很相似,今天卻听到了另一種解釋,倒真是很有意思。”

    歐陽暖笑道︰“不過是為了讓表姐安心,牽強附會罷了,讓您見笑了。”她看著對方平靜的眼楮,隨即道︰“請問您到底為何而來?”

    賀蘭圖不答反問︰“山下有一批殺手,小姐可知道?”

    歐陽暖微微頓了頓,嘆息一聲︰“秦王終究是不肯放過我們。”

    賀蘭圖笑道︰“若我是他,也必不會放過皇長孫的子嗣。”

    秦王氣急敗壞地從宮中回到秦王府,命人即刻去請肖天燁。

    肖天燁到了書房,秦王略一示意,書房的侍從皆垂手退了下去。秦王盯著肖天燁卻問︰“今兒下午,你都做了什麼?”

    肖天燁回道︰“奉天門失火,我帶著人趕過去,以防有人趁亂出城。”

    秦王點一點頭︰“難為你還記得不可讓人趁亂出城,那你為什麼要放永安郡主和太子府的人出去!”語氣陡然凜然︰“你是什麼身份,如今秦王府又是在做什麼,你是瘋了不成!跪下!”

    肖天燁只是紋絲不動,過了良久,聲音又冷又澀︰“父王早已知道我的心意,為何要逼我。”

    秦王語氣森冷︰“為何?你竟反問我為何!你瞞著我向皇帝請婚,這也就罷了,那時候永安還有些微的利用價值,所以我不曾阻止你,可是現在呢?大公主寧死不肯服從,永安又有什麼用處!你這樣痴心的一力回護她,她可會領你的情?你本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怎麼會變得如此糊涂!這種關鍵時刻,竟然也敢放她們出去!”

    肖天燁冷笑一聲,道︰“父王,馬車和隨行的人都已經盤查過,並沒有肖重華,你扣住兩個女子又能有什麼作用?”

    “哼!我自有我的用途!更何況永安分明是在欺瞞哄騙你,將你玩弄于股掌之上!”秦王的聲音無限憤怒,“天燁,你為了一個女人,一再失態,如今竟然為了徇私情,任性妄為,置大事于不顧!”

    肖天燁面容平靜︰“的確是我放他們出城,與旁人並不相干,請父王不要追究她。”

    秦王只覺太陽穴突突亂跳,額上青筋迸起老高,揚手便欲一掌摑上去。見肖天燁的雙眼望著自己,眼底痛楚、淒涼、無奈相織成一片絕望,不由自主地想起已經過世的秦王妃,心中一軟,秦王頹然地放下了手,道︰“一個人如果生了疽瘡,輕易是好不了的,必須用刀將皮肉生生劃開,擠淨膿血,瘡口才能結痂痊愈。”他看著肖天燁的神色,目光冷銳,“永安就是你的病根!”

    肖天燁猛地抬頭,秦王緩緩地道︰“京都的名門閨秀這樣多,任你選誰都好,就算京都的你都不滿意,天下間有的是花兒一樣漂亮的人,什麼樣的美人,什麼樣的才女,你全都可以挑了來做妻子。至于永安,任你對她再好,她心里也難得有你,你何必這樣執迷不悟。”

    肖天燁道︰“天下女人雖然很多,卻都不是我要的。”

    秦王氣他冥頑不靈,聲音更是驚怒交加︰“如今你難道還不明白,她何嘗有過半分真心待你?她不過是在保全自己,是在替自己打算……她是在利用你對她的心思保全林元馨!她一絲一毫都沒有嫁給你的心思,明知你待她一片赤誠,她竟然就是用這赤誠將你玩弄于股掌之上!”秦王又道︰“你自幼喪母,性情古怪頑劣我都不在意,若是旁的事情,一百件一千件我都依你,可是你看,你這樣放不下,她終歸是你梗在心上的一根刺,時時刻刻都會讓你亂了心神。你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糊涂!如今正是風尖浪口,我絕不能讓你栽在一個女人手上!”他不顧肖天燁發白的臉色,輕輕吁了口氣︰“長痛不如短痛,你是我的兒子,更要拿得起,放得下。就讓父王替你了結這樁心事!”

    肖天燁一愣,隨即眼楮里燃起一絲火焰,難以置信道︰“你要做什麼!”

    秦王的聲音很平靜︰“只能刮骨療毒,壯士斷腕!”

    肖天燁心頭巨震,良久無言,就在秦王以為他終于想通的時候,他慢慢開了口,聲音卻是飄忽的︰“父王說得對,歐陽暖的確不曾以誠相待,甚至她算計我,可是父王,我沒有法子,斷不能眼睜睜看她死!”說完,他已經快步離開,摔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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