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于海通完電話,厲元朗正在出神發呆。
李浩然敲門進來,請示他,午飯是不是在辦公室吃。
大多數情況下,厲元朗的午飯和晚飯都在省委食堂解決。
而且,為了方便處理公務,食堂會安排專人,把飯菜送過來。
可今天的厲元朗,卻一反常態,對李浩然要求道︰“你通知食堂,準備四菜一湯,另外……”
說話間,厲元朗從抽屜里拿出一沓錢,說︰“這些錢你拿去,買一瓶好點的白酒。剩下的錢,算在飯菜里。”
李浩然沒敢接,忙說︰“書記,按照您的要求,您的飯錢已經在工資里扣下。再說,食堂本身就是為省委領導服務,您在食堂用餐的標準合規合理。即使增加四菜一湯,也不會超出招待規格,這錢根本用不上。”
“給你,你就拿著。”厲元朗晃了晃手中鈔票,嚴肅而又認真的表態,“正常用餐沒問題,可我中午要專門招待一個人,超出用餐標準了。”
“還有,這屬于私人性質的招待,和工作範疇無關。既然食堂有規定,我們就要按照規定來,哪怕是我本人,也不能違反規定。”
听到厲元朗都這麼說了,李浩然無法拒絕,只好把錢接過來。
但他並沒有走,而是靜等厲元朗的交代。
“你去通知一下龍民同志,讓他陪我一起用午餐。”
半個小時後,厲元朗邁著方步,緩緩走進省委食堂的小雅間。
龍民坐在沙發上,早已恭候多時。
一見厲元朗進來,趕忙站起身,快步走上前,和厲元朗握了握手。
“龍民同志,讓你久等了。”厲元朗客氣地說道,並且做出請的手勢,讓龍民坐下。
飯桌上擺著四菜一湯,葷素搭配合理。
還有一瓶五糧液白酒,一壺泡好的綠茶。
等厲元朗落座後,龍民才坐下。
李浩然手疾眼快,打開白酒,正準備先給厲元朗斟滿。
可厲元朗卻做了個阻止手勢,指了指他對面空座椅,那里擺放著一套餐具和一個空酒杯。
“先給這個杯子斟滿酒。”
此話一出,龍民和李浩然不禁面面相覷,滿腦子霧水。
可也不好多問,李浩然只得按厲元朗的吩咐,給那個空酒杯倒滿酒。
隨後才是厲元朗和龍民。
酒倒滿後,厲元朗端起酒杯,對著龍民說︰“這杯酒,我們一起喝干。”
龍民照方抓藥,可是他仍然一臉不解,“書記,我們不等另一位了?”
厲元朗輕輕搖了搖頭,臉上閃現出一絲悲傷,“恐怕,這個人我們等不到他出現了。”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今天是原任書記沐新豐同志殉職半年整,這杯酒,我們敬他。”
龍民一听厲元朗這樣說,頓時鼻子一酸,眼圈含著淚水。
厲元朗連已故書記的遇難日都記得如此準確,還專門抽出寶貴時間祭奠,這是何等的緬懷與尊重。
在厲元朗的心中,沐新豐書記不僅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前輩,更是他政治生涯的同路中人。
龍民不禁回想起與沐新豐共事的點點滴滴,那些關于理想、信念與責任的教誨,如同明燈一般照亮著他前行的道路。
今天,厲元朗特意選擇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里,與龍民一同緬懷沐新豐,不僅是為了表達對沐新豐的深深敬意。
更是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提醒自己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繼續為沐新豐未竟事業而奮斗不息。
龍民被厲元朗的這份深情所打動,他端起酒杯,與厲元朗一同飲盡杯中之酒,以此表達對沐新豐書記的無限哀思與敬仰。
喝完這杯酒,動筷之前,厲元朗饒有意味的說道︰“龍民同志,知道我為何只叫了你一個人,陪我一起祭奠沐新豐同志嗎?”
厲元朗提出的疑問,正是龍民迫切想知道的答案。
他搖了搖頭,一臉不解。
“因為在我掌握的消息中,你對沐新豐感情最深。在沐新豐同志殉職百天的紀念日里,你獨自一人去了他的犧牲地祭奠。就沖著你的這份舉動,說明你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同志,是一個懂得感恩,一身正義的好同志。”
“第二杯酒,我敬你。”
“不敢不敢。”龍民激動得站起身來,連連擺手。
“你坐。”厲元朗招手示意,龍民這才坐下。
“龍民同志,你擔得起我敬你酒。不止是你對沐新豐同志的情義,還有你敢于在我上任第一天,給我留下那封信。”
龍民聞听,瞬間瞪大雙眼,大吃一驚,“書記,您都知道了!”
厲元朗微微一笑,“雖說你躲避監控攝像頭,但我還是猜到,這封信是你的杰作。”
“你不了解我,想通過這封信投石問路,試探我是否會調查沐新豐同志的遇難真相。”
“龍民同志,你的做法無可非議,換做我,一樣會這麼做。”
厲元朗慢條斯理的說︰“其實,我早已對沐新豐同志的殉職產生了懷疑。”
“在他犧牲之後,我秘密調查過,可惜線索太少,始終沒有找到有價值的證據。”
“不過,我從未放棄過追查真相的念頭。”
“你的那封信,更加堅定了我追查下去的決心。”
“你敢于直言不諱,揭露可能存在的黑暗,這讓我看到了希望。”
“所以,我要敬你,敬你的勇氣和正義。”
“來,我們干了這杯。”
說完,厲元朗率先一飲而盡。
龍民見狀,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厲元朗和龍民邊吃邊聊,氣氛逐漸變得融洽。
厲元朗突然話鋒一轉,問道︰“龍民同志,你對恩懷鎮這起火災,有什麼看法。”
龍民思索片刻說︰“書記,恕我直言,葛凡疇自殺蹊蹺,幕後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
“噢?”厲元朗放下筷子,雙手抱在一起,興趣頗高的問︰“你仔細說說,為什麼有這種判斷?”
龍民分析道︰“茂印市政府只是一個正處級單位,葛凡疇一個處級市長,怎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公然隱瞞實情,私自處理九名遇難者遺體,他就不怕事情敗露進大牢嗎?”
“況且,他這時候選擇自裁,堵死查獲真相的路徑,也保護他家人的平安。”
“因為他一了百了,活著的人,可以把所有責任推到他一個人身上。讓我們無從下手,平添障礙,卻給他的同伙創造了生的機會。他這種做法,看似聰明,實則愚蠢至極。”
厲元朗搖了搖頭,目光深邃,“他以為自殺就能保全家人,卻不知這樣做,反而讓我們更加確信,背後有更大的陰謀。”
龍民點頭贊同,“的確,葛凡疇的行為太過反常,不得不讓人起疑。我覺得,我們應該順著這條線索,繼續深入調查。”
厲元朗微笑著,似乎對龍民的回答頗為滿意,“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不過,調查工作必須謹慎行事,不能打草驚蛇。我們才能找出幕後黑手,一網打盡。”
龍民神色堅定,“書記您放心,自古邪不壓正,真相終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兩人相視一笑,繼續用餐。
氣氛輕松了許多,似乎連窗外照進來的陽光也變得明媚起來。
用過午餐,厲元朗放棄午休習慣,待在辦公室里,開始回想他和龍民交談的每個細節。
不成想,這時候,沈放的電話竟然打了進來。
自從京城一別,二人已有好長時間沒聯系過了。
簡短的互致寒暄後,沈放這才步入正題。
“元朗,你上次交給我沐新豐書記那本日記,我找有關部門的專家,通過科學手段做了恢復。”
“初步得出結論,日記缺失五頁紙,共計十三篇內容。”
“根據專家夜以繼日的分析,已經將日記內容完整恢復。”
一听到日記恢復,厲元朗頓時喜上眉梢,“沈部長,缺失的內容寫得什麼,有重要線索嗎?”